我只想借一口阳气

作者:阎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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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子!


      屋子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黎耀司莫名其妙捂着被砸中的额角,一时间竟搞不清楚现如今究竟是何等场面。

      不过他不愧是久当官职,只愣怔了几瞬便已恢复如常。

      但眼下他却不想声张,他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不知为何,总有心悸的感觉,甚至还带着点让他心惊肉跳的恐惧之意。

      “来者何人?如若是来参加家宴的,那为何我刚刚没有看见过你。”

      黎锦光笑了笑,用折好的镶金扇子敲了敲左手手心,“家宴,是什么样家宴?”

      黎耀司皱起了眉:“你连什么样的家宴都不知道,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今日是我儿十五岁生辰,不知你突然到访,所谓何意?”

      “哦?你儿?”黎锦光笑的更开心了,“不知是你哪个儿啊?”

      黎耀司心头巨震,就连瞳孔都忍不住瞪大了。

      早十七年前,他就宣告了长子的死讯,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当面问他这等问题!

      除非、除非……

      黎耀司禁不住呼吸一滞,连带着脚步都忍不住虚虚后退了一步。

      他细细看这年轻人的长相,竟能从中看出与他和他夫人的相似之处。再看这年轻人的年龄,怕不是、怕不是……

      黎耀司惊悚道:“你、你难道……”

      黎锦光“呀”了一声,摇头晃脑的感慨着:“这就猜出来了。”

      如此直言,黎耀司当场就头皮发麻起来,禁不住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真的是他,当真是他!

      他还回来干什么!

      黎耀司喃喃低语:“今年、今年你该有十七岁了吧,那老道不是说你活不过十八?”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临死前拉着他亲生爹娘垫背吗!

      黎耀司越想越心惊,当下忍不住出了一后背的凉汗,随即暴怒,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逆子!”

      黎锦光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成了逆子了?

      还有什么他活不过十八,他这不好好的吗?

      门外下人听到叫喊,便前来敲门询问:“老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滚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下人连忙后退,退到很远处才禁不住嘟囔:“这老爷不是最疼爱小少爷吗,今儿还是他生辰,怎么还训斥起来了,唉,真搞不懂这些大人的想法。”

      下人摇摇头,继续摸鱼。

      黎锦光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对黎耀司骂他的话充耳不闻,但他也没有什么心思想跟这位套旧情,所以只开门见山地说:“我叫黎锦光,年十七,家住在杨家村的一户别院内,我这么说,您能听懂吗?”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黎耀司那手又哆哆嗦嗦抬起来,好像要找什么东西丢他一样。

      黎锦光何等眼力,怎能看不出这人现如今是对他痛恨又惧怕,恨不得马上把他赶出门去。不过他也不恼,这人虽是他生父,却没有丝毫亲情可言,他如今来,也只是有事相求,顺便做一个了断。

      “您先别急着动怒,还请听我把话说完。”

      黎锦光道:“我天生克父克母,自出生就带一身阴气,这我已经知晓了。刚刚我只是拜您一拜,就有书本砸您身上,想必您也明白这其中利害。我今日前来,也是为您好。您可以签一纸文条,表明我俩断绝父子关系,以及母子关系,我也会老实的签字画押,我们人手各留一份,再烧一份送到宝华殿,告诫四方鬼神。如此一来,你我再无干系,也不用担心哪天因为我,而害了您全家,您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黎耀司忽然就噤声了。

      他怎么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法子!

      如此,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了?

      思己此,黎耀司才难得露出一丝和平的面庞,抬手就准备写一张协议。

      “且慢,我还有一个请求。”黎锦光不知何时从椅子上来到黎耀司的书桌前,拿出黑色镶金扇,挡住了黎耀司的落笔。

      黎耀司抬头,猛地向后躲,站起身来左右拍了两下自己的衣袖,像是在扫除何等污秽一般,皱眉严厉道:“有话就说,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黎锦光装似恍然大悟般“哦”了声,面带笑意的后退两步,黑色镶金扇刷——地一声展开,五指轻握,缓缓冲自己摇了摇,解释道:“是我冒失了,那我长话短说。”

      “听闻现如今刚回朝的阎大将军,炙手可热的厉害,皇帝亲自下旨赐婚,一口气要迎两位佳人入门,日子定在下月初八,是否?”

      黎耀司沉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想让您再送进去一人,当一个名份卑微的宠妾也无妨。”

      听闻这话,黎耀司顿时嫌弃更甚,不耐烦道:“谁?”

      黎锦光把扇子摇的更欢快了,直言道:“我。”

      “胡闹!”黎耀司脸都黑了,他又重新拿手指头指着他,想骂的话刚要脱口而出,黎锦光就笑着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书桌上的一张白纸。

      黎耀司被堵的一口气出不来,气的他不断安抚自己的胸口。

      黎锦光道:“凭您的身份地位,送进去一个无关轻重的宠妾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他是个大将军,也不能拂了您的面子,再说我也不要名分,只要跟将军府的人说,我只是个一心仰慕将军的人,不求恩宠富贵,只要在将军府给我留一个位置就好。”

      黎锦光笑吟吟道:“这不难吧?用这个条件换我们此生再无瓜葛,划算的很。”

      黎耀司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来话。

      他瞧着桌上的这张白纸,伸手抚平一次又一次。

      半晌,才道:“你就这么想不开?”

      黎锦光没说话,只摇着扇子,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两人相继无言,直到黎锦光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才开口催促:“这都是我的选择,您照做就是。”

      黎耀司至此,才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黎锦光猜想,他这位名义上的亲爹怕是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这种体质,再好好加以培养,现如今绝对不会走到非要当人家男宠的地步吧。

      黎耀司所思所想,无人可知,只见他终于提笔,在三张白纸上依次写了几句,又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在上面压了一个模糊的血印,怕这些不够,还把自己的官印拿出来盖了个章。

      黎锦光也不耽误,同样咬破手指按好三个血印,等血迹晾干,便抽出一张折了又折放进怀里。

      “下月初,我在府外等您的消息。”

      黎锦光说完这句,便转身想走,结果临走前脚步却顿了一顿。复又转身,扬起衣角直直冲着黎耀司跪了下去,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头磕完便一言不发,出了门快速上了房顶,几个跃步就消失在这无尽夜色。

      独留黎耀司一个人站在书房,目光落在黎锦光刚刚跪拜的那处,久久不动。半晌,才叫来下人,沉声道:“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宝华殿。”

      -

      阿大正等在一个路口,焦急的在地上不停的踱步,黑犬将军不知为何也非要跟来,敢都赶不走,这会儿正端坐在地面,目光直视前方,两只耳朵立的高高的,一直在听着动静。

      一人一犬身后驾着一辆马车,马儿不耐烦地踢了踢前掌,发出一声不大的响鼻。

      突然,黑犬将军猛地站了起来,冲前边小跑了几步,还听话非常的没有叫出声来,只是耳朵弯的仿佛贴在了脑后,尾巴也假装克制的摇了摇。

      黎锦光很快就出现在了一人一犬的视野里,他脚步一点,飞快的来到黑犬将军身边,凭借眼前的淡红色光晕,准确的摸到了黑犬将军的脑袋。

      阿大迎了上来,扶着黎锦光往马车上走,紧张询问:“事情顺利吗?”

      黎锦光嘴角一勾,用朦胧的桃花眼冲阿大眨了又眨,“我办事儿,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他听到说能跟我正式解除血缘关系别提有多配合了。”话落,黎锦光挡开阿大的手:“我又不是不能走,别忘了,在我眼不能视的时候,我的预知和耳力可是超出寻常人百倍的。”

      “那也不行,”阿大固执地把黎锦光送上了马车,黑犬将军也快速的跟了上去。阿大架着马车坐在外面,黎锦光则慢悠悠地躺进了一早就被铺好的棉被里。

      黑犬将军今晚也格外黏他,这会儿正用自己黑融融的脑袋去拱黎锦光的手掌心,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人变的,”黎锦光笑着抱了抱黑犬将军,把自己的脸放进这毛茸茸的毛发里蹭了又蹭,闷闷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晚干什么去了,在这安慰我呢?”

      黎锦光抬起脸,长叹一口气:“虽说我是去跟黎家做了断去了,但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我的家人就只有阿大阿二阿三,现如今再加上你和白犬士兵,我挺快乐的,别担心。”

      黎锦光拍了拍黑犬将军的大脑袋,打了个哈欠,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见此情景,黑犬将军则趴在一旁,目光沉静,一动不动盯着黎锦光沉睡的睡颜。

      虽说黎锦光做这个决策也只是为了更方便借到阳气,但阿大不这么想。不管是妾室还是……那什么宠,总归都是要坐红花轿进门,做红花轿,那就是嫁孩子,就不能随意了。

      所以这段时间黎锦光几乎抓不到阿大的影子,天天早出晚归,拼命挣银子,准备给黎锦光当嫁妆。等有一天阿大这想法被黎锦光发现的时候,黎锦光又想哭又想笑的。

      “费这个事做什么,我这一整面墙,哪个单独拿出来不够做嫁妆,到时候我走了,带一些装饰我的屋子,剩下的,你拿去换钱,找个不错的二居室跟白犬士兵住着,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黎锦光用黑色镶金扇敲了敲头,恍然大悟道:“娘家!那里就是我娘家了!”

      阿大停下锯木头的手,闻言擦了擦满头的汗:“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黎锦光笑吟吟地问。

      阿大低声道:“你是我养大的,就该用我的银子给你做嫁妆。可惜我赚的不够多,又不想丢了你的脸面,否则黎府的金银都不用。”

      “唉,我们家阿大就是这么多愁善感,一点都不是当年那个把我夹在腋下还能弄丢的阿大了。”黎锦光调侃起阿大来从不心软,并能准确的击中阿大命脉。

      阿大一听这话,顿时又急又恼:“这事儿你怎么还没忘,你怎么不记着我一点好?”

      “记着呢记着呢,”黎锦光连忙哄道:“话说你这是在做什么?看你又是磨又是砍木头的。”

      阿大道:“给你打一张结实的床,你从小到大睡的床都是我打的,你进去那个将军府也铁定不受宠,说不准连住的地方都破破烂烂,你睡觉还那么挑,不给你打床我不放心。”

      阿大擦了把汗,继续磨木头。

      “你放心,我有法子能把这床送你屋里去。”

      阿大说完这话便又开始专心磨木头,磨完一块儿就用手刮一刮,稍微有点小刺儿都不行。

      黎锦光嘴上不说,心里着实又酸又涩。

      他从小到大都跟阿大生活在一起,这也是他第一次要离开他,说舍得那绝对是假的。

      但,他也要活着,他不能总让阿大这么照顾着,他需要强大的阳气,他想看看那能不能改变自己。

      阿大的前半生都为他而活,可他何尝不想阿大终有一日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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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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