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自由诗

　　游飏对主系统控制室已经相当熟悉，只要他不经意露出一点伤痕，芙洛就会气急败坏地把他关进这里。

　　就好像#1房间里的医疗舱只是个摆设。

　　游飏悬在空中，四肢不自然地伸展，细看会发现数不清的银丝从四面八方将他捆住，细丝紧紧勒住皮肉，渗出血来，点点下落，染红正下方的水池。

　　艾因希里的那颗机械脑便藏在水面之下。

　　游飏低着头，一根自上而下的细线缠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只能看向地面。

　　长时间的注视，让游飏产生一种错觉，水位上升，或是他在下降，总之，他离水面越来越近，他要溺亡在这口永不满足的水池中了。

　　即使游飏身体素质再好，精神力等级再高，也禁不住短时间大量出血。

　　他晕了过去。

　　在游飏晕过去的瞬间，一只通身雪白的海东青在他身边出现。

　　它挥动翅膀，用一道小小的气流割开游飏右眼的绷带。

　　白布落下，露出内里。

　　粉白色的眼睫微微合上，肌肤玉质，眼尾上挑，是一副即使昏迷不醒也能看出来的好皮囊。

　　见游飏没有反应，海东青不解地咕了一声，落在游飏肩上，用翅膀扒开游飏右眼睑。

　　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球。

　　“阿骨？”海东青合上眼睑又扒拉开。等见到熟悉的红色符文，才满意地阿骨了一声。

　　符文隐去，空洞被填满，一颗金红色的眼球出现，透过水面，注视着水面下的艾因希里主体。

　　水面产生阵阵涟漪，血丝被荡开。

　　很快，银丝松绑，缓缓将游飏放到地面。

　　储存修复液的舱门自动打开，一团白影快速飞进去又很快出来，出来时嘴里叼着瓶紫色修复液。

　　在游飏身边落地后，海东青翅膀一扇，瓶盖应声而开。

　　无数银丝交织在一起，拧成两根绳，一根让游飏保持坐立姿态，一根负责喂游飏修复液。等确定游飏将修复液喝下，伤口不再出血后，金红眼球看了一眼海东青。

　　海东青发出低沉的鸣叫：“阿骨，阿骨阿骨阿骨骨。”

　　眼睑合上，红符重现，它消失了。

　　银丝瞬间分散，在游飏后仰落地之际，海东青飞到游飏身后，垫了一下，轻轻的嘭的一声，一人一鸟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被压住的海东青爬出来，用翅膀调整了一下游飏的姿势，让头发遮住游飏的右眼，一脚把装修复液的瓶子和绷带踢进水池，不慌不忙地振了振羽毛上的血珠，这才紧紧靠着游飏闭上了眼睛。

　　等卡斯罗打开控制室大门，就看到游飏躺在血泊中，一只幼年海东青依偎在他的颈窝。

　　卡斯罗走上前，把游飏扶起来，让人靠着他的身体。

　　海东青睁开一只眼睛，见来人是卡斯罗，便毫不在意地闭上了。

　　卡斯罗丝毫不在乎被精神体轻视，他从兜里掏出一管药剂，喂进游飏嘴里。

　　在药剂发挥作用的时候，卡斯罗又掏出一卷绷带，轻轻地细致地为游飏缠住眼睛。

　　“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哪怕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呵。”游飏感觉自己可能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听到这样虚伪的表忠心的发言。

　　卡斯罗看向游飏，神色认真，“三天后，何许会作为新一批实验体抵达研究院，芙洛已经把他作为艾因希里的供血源之一，到时候芙洛对你的看管力度会降低。而且零精神体觉醒提前爆发，卡因利维斯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我给他身上下了一点东西，这几天他都不会醒。”

　　卡斯罗越说越兴奋，游飏则是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觉得卡斯罗是真的疯了。

　　卡斯罗还在展望未来：“游飏，到时候你一定能逃出去，成为星际间有名的科学家。”

　　不是，什么东西？

　　游飏是真的气笑了，他一把抓起旁边假寐的海东青砸到卡斯罗脸上，海东青瞬间张开翅膀在卡斯罗脸上啄出一个血窟窿。

　　“阿骨！”海东青发怒。

　　“卡斯罗，我说过，不要对我的家人动手。是你把何许的信息告诉芙洛的吧，不然她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流浪儿。还有鹿濯，你在他的精神舒缓液里加了点东西，导致他的免疫系统与精神海强度差距越来越大，不得不塑骨锻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鹿濯应该才满十周岁吧。”

　　“阿骨？阿骨！”海东青震惊。

　　游飏是真的想不到，平常看起来最正常的人干的事最不正常。

　　那边的海东青已经快把卡斯罗的头发削没了。

　　“卡斯罗，你和卡因利维斯果然是亲兄弟，你没有背叛你的基因。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卡斯罗，你让我恶心。”

　　“不、游飏、不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我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的母亲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过得这么艰难的，你应该像她……”

　　砰的一声，卡斯罗的面部下陷，整个人倒在地上。

　　游飏甩了甩右手，眼神冰冷，语气不屑，“为我好？我的母亲？卡斯罗，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还谎称过卡因利维斯是我的父亲。”

　　“你只是在为发泄自己的私欲而找借口而已。卡斯罗，你只是在感动自己。”游飏不愿多语，让海东青将卡斯罗扇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然后一人一鸟靠在一起，游飏有预感，他这次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此刻，不远处，一艘民用运输舰以极快的速度向研究院的方向前进。每个舱室内都关押着二十几名少年，都是衣着简朴、面露麻木的模样。

　　一名深蓝中长发、灰色眼眸的少年混在其中，房间没有窗户，他把手按在地板上，透明的、带着点蓝色的精神涟漪以少年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少年闭着眼睛，在他的精神视野里，星舰变得透明，星舰航线变得清楚，他在心里默默算着距离。

　　快了，游飏。

　　我马上就来找你。

　　研究院，又是砰的一声，#1房间的警报长鸣，肇事者已经骑着鹿破门而出。

　　“小花，循着那股奇特的血香，找到游飏。”鹿濯抓着小花的角，俯身在小花的耳边叮嘱，“时间紧，任务重，你要争气。”

　　小花嗷了一声，本来保护鹿濯的金色因子也散开一部分，帮鹿濯找人。

　　监控室里，收到消息的卡因利维斯饶有趣味打量屏幕中的小人，芙洛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再不制止，零就要把那条走廊拆了。

　　“有意思，精神力封印消散后，精神力不仅没消失，还能保护零并供他驱使……”

　　“博士……”

　　“身体机能已经抵达巅峰，精神海面积还在扩大，或许，一七三的血对他也有增益效果。”卡因利维斯若有所思。

　　“博士，我认为……”

　　“精神体为鹿，倒与他们家的其他人不一样，”看着屏幕中踹一个倒一个的鹿，卡因利维斯笑了，“不过战斗力倒是相像。”

　　芙洛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博士！我认为我们……”

　　“好了，芙洛，”卡因利维斯抬起手，止住了芙洛的话头，“给他指个方向，既然他想找到一七三，就让他找到。”

　　芙洛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应下，“是。”

　　鹿濯还在想刚刚小花用精神力给他传递的信息。

　　他喝了游飏的血。

　　游飏又被抽血了。

　　游飏又被关起来了。

　　不行，鹿濯摇摇头，“小花，你用心好好闻，哥哥血要被放完就成干尸了！”

　　小花抬起前蹄，凌空一踏，吼叫一声。

　　就在一人一鹿准备继续破坏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光标，从鹿的脚下一直延伸到未知的地方。

　　鹿濯低头看着泛着蓝光的地标，声音轻轻的。

　　“走吧，小花。”

　　路上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或者机械上前阻拦，空间回荡着踢踏声。

　　鹿濯调整了一下坐姿，捏了捏手中的角，“小花，可以不那么讲究自己的走姿的，这不是走秀。”小花一扭一扭差点把鹿濯扭下去。

　　“嗷~”

　　小花跑起来，一路畅通无阻，控制室的大门已经提前打开，鹿濯一眼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游飏。

　　双手握紧鹿角，鹿濯让小花跑得更快点。等小花在游飏身旁堪堪站定，鹿濯就已经快速翻身下鹿，飞扑到游飏身边，真情实意，轻轻地摸了摸游飏的脸，“哥哥？”

　　“阿骨？”

　　嗯？

　　鹿濯低下头，撞进海东青黑褐色的眼睛。

　　鹿濯蹲下来，伸出手，“你好，是你保护了哥哥吗？”

　　海东青抖抖毛，伸出翅膀用羽毛碰了碰鹿濯的指尖。

　　“阿骨。”海东青表示欣慰与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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