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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代价
曾几何时,我天真地认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要有解决不了的部分,都可以按“重启键”重新开始,最后我发现我错了。感情这个东西一旦破裂了,即便我们假装看不到,它的裂痕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和辰达成了重新开始的“协议”,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也跟之前一样,总待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下晚自习、一起做实验……但是除了有我们,还有祖兰芝。我们开始了三个人的同进同出,为了辰,我试着接受祖兰芝。
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终于在一场风波之后结束了。起初学校谣传祖兰芝脚踏两条船,一个是辰,另一个自然是我。后来不知道怎么,舆论的主角变成了佳恩,说她脚踏两条船,一个是星,一个是辰。佳恩跟星交往过,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静初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难道没有分手吗?辰跟佳恩,在我的生日会上,见过他们交谈甚欢,但是后来他们有偷偷交往吗?
一时间,佳恩便成为了舆论的主角,说有人亲眼见过她和辰抱在一起,还拍了照片。辰和祖兰芝因为这件事冷战了一段时间,最惨的是佳恩,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原先身为校花的她是何等意气风发,多少男生倾慕她,多少女生嫉妒她,如今却被所有人诟病她的品性,这对她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我反复思考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学生怎么会随身带相机呢?就算带,辰和佳恩抱在一起恰巧被他碰见,那不是太巧合了吗?很显然,最后的受害者是佳恩,那么到底是谁想害她呢?我转念一想,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这场舆论的风波原本是我、辰和祖兰芝,后来才变成了星、辰和佳恩,所以最有可能伤害佳恩的人——祖兰芝。她父亲原本就是混社会的,想做这些事情简直易如反掌,而且张玲玲是她的好朋友,她最擅长就是散播谣言。这样一来,她就从舆论焦点完美地转变成了受害者。
这么一想,我就更担心了。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就棘手了。佳恩根本就没办法应对这些,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星了。
我先是安慰佳恩,告诉她,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看了我一眼,温声道:“谢谢你。”
后来,她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那天是星找她分手,她问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说,只是说腻了。她很受打击,哭着跑到了篮球场,刚好碰到辰一个人在那里打篮球。辰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安慰了佳恩一番,谁知被有心人算计了。
为此,我也找辰了解了情况,发现二人所说的话并无差错。
然后,我去找星。这是第二次主动找他,上次是救静初,这次是救佳恩,为了避免尴尬,这中间我们很少说话。我也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希望我们几个都好好的,那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他见我主动找他,轻哼一声,一副不屑的神态,“这是第二次你主动来找我。”
“你是了解佳恩的,她不是脚踏两条船的那种人,你应该帮帮她。”
“难道她没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一分手,她就急不可耐去找别人,还是我非常讨厌的人,你觉得我还会帮她?”星嘲讽道。
“你误会她了,她的确告诉我,你们已经分手了,让我不要找你。所以不是她让我来找你,是我自己来找你,我只想告诉你,这些都是误会,他们之间其实什么关系都不是。”
“他们之间有没有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星轻笑一声,一脸傲慢,“再说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来找我,我就一定要帮你。”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凭什么我来找他,他就一定要帮我呢?我又算什么。我默默地离开了他的座位,放弃了向他求助的念头,也许我只能靠自己去解决。当天晚上,才下晚自习,我就去了祖兰芝家的网吧,可是还没到门口,我就胆怯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难道直接向他们要照片胶卷,让他们澄清这件事情吗?如果他们来个死不认账,我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或许人家还能把我怎么样?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十分害怕。
我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也不敢进去,这时一个人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一看,不是成星还是谁。
“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你以为你属猫,有九条命,你这么去,九条命也不够人家砍。”星生气地向我吼道。
“不要你管,我的朋友遭人暗算了,我只想帮帮他们。”
“你的朋友?”星轻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吴尘啊,你是不是当大家都是傻子,不知道你对穆少辰存了什么心思,想帮穆少辰,你就大胆承认,竟然好意思说是为了朋友。”
星的话直白而不留丝毫的情面,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剜了我的心。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掉进了寒潭里,任凭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全身由内而外,无处不是寒冷刺骨。那天夜里,我是怎么回家的,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第二天我就病了,一周之后来学校的时候,佳恩就转学了。
十二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没有任何征兆,正如人生种种,总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伴随着佳恩的离开,辰又重新回到了祖兰芝的身边,我和星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十二月,下了2007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下起的时候,我们还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等下课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堆积成了薄薄的一层。同学们都高兴坏了,在雪地里跑着、跳着、叫喊着。
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整个小镇已是白茫茫一片。为了不影响交通,每天早上都有环卫工人拿着铲子在铲雪,小孩子都在自家门口堆起了雪人。
元旦将至,学校已经发布了元旦晚会的通知,定在了本月最后一周的星期四。于是乎,这个月里,校园里到处都是其他班同学排练节目的盛况。但热闹是别人的,我们班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情,只是临时选送了两个节目上去,一个相声,一个独唱,其他人则好好备考。因为下月全市有一次调考,学校预备将此次调考前三名学生推优到市重点高中参加考试,考试通过后会直接被重点高中录取,因此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积极备考。
母亲虽然重视这件事情,但是知道我的成绩实在很难挤进前三名,只是说了句:尽力而为吧。父亲则满脸焦虑,抽烟次数也异常增加了。整个家里弥漫在一份奇怪的沉重感当中,当然,学校也是。十二月的沉重感一直延续到了圣诞节。
周一那天是平安夜,虽然是洋节,但是学生群体也喜欢凑这份热闹。大家喜欢在那天给自己在意的人买个苹果,寓意“平(苹)平(苹)安安”,用精美的盒子或者彩色荧光纸包装好,放入贺卡,再偷偷放进他的课桌,那收到苹果的人就会很开心。
过去的平安夜,只有静初会送我苹果,我自然也会给她买一个。今年不一样,静初走了。下了晚自习,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两边都是拿着荧光棒叫卖苹果的小商贩。因为知道学生群体会过平安夜,所以早早就囤积好了苹果,以低廉的价格收购,通过包装一下,再以两三倍价格卖出去,大赚一笔,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学生还是愿意买,说是心意最重要。
我在一个老奶奶的果摊前停了下来,花五块钱买了一个苹果。付完钱后,老奶奶祝我圣诞节快乐,我微笑点点头。拿着苹果,穿梭在拥挤的人群,却不知道该把这份祝福送给谁。我拆掉包装纸,用纸巾擦了擦苹果,咬了一口,原本酸甜的苹果,在我嘴里却是苦苦的。不知道是苹果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我抬头看看天,发现天空又飘起了雪。
雪下了一夜,我也梦了一夜。我又梦到了和星在松林里说着心里话,又梦到了和辰写的悄悄话,梦到了静初追着蒲公英跑,梦到了佳恩穿着紫色的裙子站在草地上起舞,那时候我们是无比的快乐,紧接着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想要挽留,却发现一切都是虚无。我惊醒,此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我看着被雪照亮的夜色,一阵怅然。
早起,看到书桌上的装着木老师小说的档案袋,突然想到很久没去看望木老师,便打算今天抽空看看他。早读时,由于昨晚没睡好,头昏脑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班主任叫醒了我。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冷冷说道:“吴尘,你最近状态不对啊,你妈对你的学习关心的很,你这种样子,怕是要辜负她的期望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班主任的训诫,直到他放我离开。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已经上体育课去了,想体育课已经上了一半了,现在过去实在不合适,便从抽屉里拿起档案袋,往教学楼西边的平房里去了。此时平房前的地面上堆满了积雪,由于无人清理,所以挡住了去路。我从旁边废弃的石堆里,拣了几块红砖铺在地面上,踏着红砖才勉强过去。我敲了敲木老师的大门,里面无人应答,我又敲了一下,仍旧无人应答。唯恐木老师去上课去了,我还故意在他曾经讲课的班级等他。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看到上课的老师并非是他。我便问了学妹,学妹告诉我一个月以前他们班就换了语文老师。
我感到十分困惑,难道木老师出了什么事情?我跑到教师办公室找了认识的老师询问,老师告诉我,一个月之前木老师就向学校提交了辞职信,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有人猜测是因为他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我仔细地收拾好他的书稿,对于他的离开,惊讶的同时更多是遗憾,遗憾没有好好告别,遗憾没能知道《逐羊少年》的结局,也许没有结局就是好结局,我在想。
我从教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人喊我,我一看是辰,他气喘吁吁说道:“你快到班里去,你爸妈来了?”
“我爸妈来了?”我一脸疑惑,问道:“他们来干嘛?张富仁就为了我睡觉找他们来学校?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好像不是因为这个。”辰一脸严肃。
我赶紧跑到教室,父母正在走廊上跟张富仁交谈,见我过来,张富仁说道:“你把孩子带回去吧,我已经跟门卫师傅说好了。”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父亲和母亲领着我出了校门,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我以为是张富仁将我早自习睡觉的事情告知我的父母,不承想母亲说了一句:你奶奶过世了!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一下子重重打在我16岁的身躯上,一时间,我泪如雨下。母亲只是抱着我,并且不停地安慰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对一个人的震撼,而且越是你在乎的人,你的震撼就越大。
我们到达祖母住处的时候,大厅里正摆着祖母之前给自己准备的漆黑的棺椁,此时她正穿戴整齐安详地躺在里面。三婶告诉我们,这段时间因为祖母身体不好,她每天都会探望祖母,今天早上去看的时候,祖母已经在床上病逝了。
我端详着祖母的面容,感觉她只是躺在里面睡着了而已,或许还会再苏醒过来,我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所以即便那些很少来往的宾客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也始终坚信,祖母并没有离开我。
道士念经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院子里,母亲和几位伯伯婶婶在门前烧着冥钱,父亲跟乡里的长辈商量着安葬的地方和时间。祖父生前早已为祖母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位置,邀请了乡里的长辈做了见证,但是诸位伯伯认为,自己的母亲是正室,理应跟祖父葬在一起,大家为此争论不休。后来乡里长辈拗不过诸位伯伯,祖母便只能在祖父墓地不远处择一个地方安葬。祖母终究也没能和祖父合葬在一起。
停灵三天后,祖母的棺椁用木钉封棺,十个健壮的长辈抬着祖母的棺椁上了山。那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刺骨,伴随着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我们一大家穿着麻衣,用磕头的方式表示我们的感谢。上了山,风水大师选好了位置,长辈慢慢将祖母棺椁轻轻放下,用土渐渐掩埋。我看着泪流满面的父母及伯伯婶婶,眼泪却一滴也留不下来。我知道,祖母早就期盼着这一天。
请假的几天里,辰给我打了一次电话,问我是什么事情,我便告诉了他。他劝我节哀,并告诉我,希望元旦一起过,我答应了。
学校元旦放了三天假,我受辰的邀请去了他家。因为不知道他家的路线,他的朋友领着我去的。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80年代的楼房,由于没有及时修缮,显得有些破败。这与他曾经描述的他的家完全不同。院里的葡萄藤下,放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依稀记得他曾在我面前因为星的摩托车而嘲笑过他。显然他说过的话,肯定不记得了。我突然意识到,星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原来是真的。
辰和祖兰芝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祖兰芝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在厨房里准备午饭。除了我以外,受邀在列的有辰的两三个朋友,住在他家附近,还有祖兰芝的几个朋友,我曾经在网吧找成星的时候,就见过他们,当然还有张玲玲。
张玲玲见到我时很诧异,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对于她的不礼貌,我早已司空见惯,冷冷回复道:“你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辰见状,赶紧出来调和,我们才偃旗息鼓。
吃完中饭,他们提议打扑克,我不会玩,就说想休息一会儿。辰领着我去了他的卧室,他说让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房间,虽然也曾幻想过,但是心里还是激动不已。干净的书桌上摆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泳裤在海边玩耍,后面是他的母亲。照片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假期作业,很显然他已经完成了。书桌前的抽屉开了一点点,我却从缝隙里看到了一张女人的大头贴。我轻轻打开才发现,抽屉里放着十几张辰和祖兰芝照的大头贴,举止亲密。我承认我有些难受,我很想找到一张属于他一个人的大头贴偷偷藏起来,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结果却翻到了一张被人剪过的照片。那张照片我见过,是篮球场上辰安慰佳恩的照片,此时只剩下辰一个人,佳恩已经被裁剪掉了,很显然是祖兰芝的“杰作”。
我合上抽屉,躺在辰的床上,脑袋里都是他和祖兰芝的大头贴,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穿好衣服,想借故离开,正准备下楼,就听到祖兰芝在跟他的朋友对话。
“我让你打听丁佳恩的事情,你打听到了没有?”
“打听到了,她已经搬走了。”
“那就好,”祖兰芝转向张玲玲,“谢谢你,玲玲,要不是你,她肯定不会走。”
“小事一桩,我本来就不喜欢她,更何况是抢你的男朋友,我肯定得为你出口气。”张玲玲得意道。
“可惜胶卷还是被成星抢走了。”祖兰芝叹息道。
我一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成星找他们拿了胶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也吃了亏,要不是祖哥说怕闹出人命,他早就废了。”
废了?他受伤了吗?这段时间,因为上次佳恩的事情,我们就没说过话,虽然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但是我的视线就从来没有放在他身上过,所以他受伤了我自然不知道。
“这事儿我一直都很奇怪,按理说成星已经跟丁佳恩分手了,他没必要管这件事情,跟我爸作对,对他没好处啊。”祖兰芝疑惑道。
“我知道。”他的朋友说道。
“你快说。”祖兰芝急切问道。
他的朋友指了指上面,一脸神气。
“因为他?”祖兰芝不敢相信,质疑道:“怎么可能,他们早就闹掰了,少辰跟我说过,他们之间到现在都没说过话,不然你以为少辰为什么又和他玩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你知道丁佳恩曝出丑闻那天晚上我在你家网吧看到了谁?”
“谁?”
“他和成星。”
“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隔他们远,听得不清楚,要么你现在去问他?”他的朋友又指了指上面。
“我疯了吗?他是少辰请过来的,他们本来就玩得好,我去问他,少辰肯定就知道了,我们因为这个事情不知道吵过多少次,算了,反正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这个事情就翻篇了,你们千万不要再提起了。”祖兰芝警告他们道。
我假装没听到这些,又默默地躺了回去,但是我的内心已经不太平静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我又错怪星了,他并没有对佳恩的事情坐视不管。还有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我玩在一起,是因为要赢成星,还有他那些引以为傲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那我如此地痴迷他,又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确认一下。未免他们起疑,等穆少辰从外面买了很多零食回来的时候,我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但是他坚持留我,最后还是祖兰芝说了一句不怀好意的话——不要强人所难,我才得以脱身。
从穆少辰家里出来,我就直奔成星家了。到成星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我敲了敲他家的门,是他爷爷开的门。爷爷一脸困惑,问道:“孩子,你怎么晚上来了?你爸妈知道吗?”
“爷爷,成星在吗?”
“刚吃完饭,应该在楼上打游戏。”
我紧张地上了楼,敲了敲他的房门,他见是我,放下游戏手柄,突然严肃起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成星一脸平静。
“你是不是把那张照片的胶卷抢过来了?”
“你听谁说的?”
“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把胶卷抢过来了。”
他沉默一会儿,慢慢走到书桌旁边,打开抽屉,将胶卷递给我。果然,他们说得没错,他真的没有坐视不管。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关心道。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他一脸不屑道。
显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的脸上并没有伤,也许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是以我对星的了解,即便是有伤,他也不会说。但是自那一刻开始,我才开始正视我眼前这个男生。我对他的误解和偏见,从那一刻开始,彻底烟消云散了。
突然,我冲向他,抱紧他。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挣扎了一下,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紧紧地抱着他,他也不再挣扎,我们就这样安静地抱在一起。
后来,我给父母打了电话,声称在朋友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回去,母亲原本是不愿意的,但见我如此坚持,便再三叮嘱我明天一定要回来。晚上,我们躺在一起,大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依靠着彼此。那一晚,我清晰地听到我们彼此的心跳,彷佛又回到了从前。
就这样,我和星又重新玩在了一起,与以往不同,他不再欺负我了,而是变得更加关心我,我们之间也形成了某种默契,不再提及丁佳恩和穆少辰。
就这样,我们一起迈入了2008年。一月,学校组织了调考,成星考了第一,他与其他两名同学被选拔为参加市重点高中的学生,为此还展开了一个月的集训,直到寒假才结束。
很快就到了春节,成星来我家拜年,与上次不同,这次调考他考全年级第一,母亲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成星还笑着说:“你妈可真厉害!”我无奈地点点头。
新年伊始,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为此镇上所有交通都瘫痪了。环卫工人每天早上都拿着铲子在铲雪,与此同时,物价开始上涨,蔬菜的价格快赶上肉的价格了,老人都说要“变天了”。专家预测,这场大雪会持续一段时间,导致大家不顾物价上涨的压力,疯狂地囤积食物,超市货架上的食物早就一抢而空。
由于交通瘫痪,自星上次来我家拜年以后,我们便再也没见面了,偶尔会用电话来汇报彼此的情况。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雪灾并没有彻底解决,很多其他的地方依旧遭受着雪灾的影响。但学校迫于家长的压力,不得不让初三的学生先复学。
于是乎,我们开始了紧张的备考日子。三月,星参加了市重点高中的优录考试,他回来就问我:“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那边读书?”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成绩没你好,我想去也去不了啊!”
他说没关系,离中考还有一段时间,努努力也可以考上,我只是笑笑说,我会尽力的。
因为我们之前有约定,春天到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去艾山。当时约定的时候有静初、佳恩和穆少辰,但是现在只剩下我和星了。我们提议,我们两个人去。
四月的一天,我们坐着汽车,经邻镇入了艾山。艾山是镇里最雄伟的山,高耸入云,山中景色宜人,满山杜鹃花娇艳多姿,山谷里的龙泉瀑布宏伟壮丽,无相寺藏在山林深处,大有“曲径绕丛林,钟声杂梵音”之感。
我们背着包,拾级而上,随处可见的是杜鹃花,火红一片,像少女的热情。我们在半山腰的凉亭处歇歇脚,见许多游客也跟了上来,我们喝了口水又继续向山顶攀登。根据指示牌,我们沿着山中的栈道,看到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龙泉瀑布,并对着龙泉口各自置下了一块硬币进行许愿,我笑着问星:“许了什么愿?”
他笑着反问我,“你许了什么愿?”
“这是我问你的问题。”
“你许了什么愿,我就许了什么愿。”他一脸狡黠道。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见远处山中云烟缭绕,俨然一副人间仙境。这时,一阵钟声响起,我们齐齐看向山顶处,此时无相寺的塔尖已露出一角。我们继续往上走,终于来到了无相寺。顺着台阶往上走,我们进了院门,一个四方香炉赫然出现在中间,我们从僧人那里捻一炉香点燃放进香炉里,便进了寺庙里。寺庙里供奉的是释迦牟尼像、弥勒佛像、南海观世音菩萨及十八罗汉,我们虔诚地对着佛像祈福,保佑家人和朋友身体健康。
下山的时候,我们路过一片山坡草地,那里长满了蒲公英,我和星相视一笑,在草地里嬉闹。那天我们玩得很开心。
优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星顺利地考上了省重点高中,这就意味着他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中考上。不过,我和他不一样,如果我要和他一起去市重点,意味着我比之前要更加努力。为此,他每天都督促我的学习。这样,一直到实验中考,到体育中考,中考已经是六月份的事情了。中考成绩放榜的时候,我紧张得不敢看,星拿着我的成绩单神色怪异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并没有如他所愿考上市重点高中。他看着我,笑了笑,安慰我道:“没有关系,我去你的学校。”
“这怎么行?”我面露难色。
“这怎么不行,难道你的高中会不要我?”星自豪地说道。
“他们肯定会抢着要你,但是这样肯定会影响你将来考大学的。”
星一脸轻松,“你怎么知道我在你的学校不会考上好大学,再说,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反正你是躲不掉了。”
那是记忆里星在我脑海里残存的最后一个画面,后来再次听到星的时候,是他溺水身亡的消息。说是他去水库里洗澡,就再没上来。我记得他的水性很好,但是母亲说水性越好的人,越容易大意。我参加了他十七岁的葬礼,在众多人对这个少年才俊扼腕叹息的时候,我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躺在冰冷的黑色棺椁里,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抬头看着冷酷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无穷无尽地恐慌当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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