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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5
DAY5
薛洋躺在吊床上，篝火映着他冷峻的眉眼，在眼下勾勒出一片明暗不定的光影。
手里的日记本翻了一遍又一遍，再没能从中找到其他的有用信息。
从目前这些仅有的文字，大致能总结出两点，第一：在他们考察队之后，还有另外一批人也进入了这片丛林。
这批人最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片雨林中的人，绝不止他和晓星尘两个。
第二：在他们进入丛林之后的短短半个月内，外界发生了重大变故。
至于是什么变故……或许，自己应该先出去一趟，探一探情况？
沿着这片湖泊的支流往下走，运气好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找到通往外界的主河道。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只存在了一秒，又立刻被推翻——无论如何，都要以找到晓星尘为第一要务。
想到晓星尘，他从怀里摸出对讲机，黄黑的机器仍处于关机状态，手指抚过那上面被磨损得看不出字母的按键，薛洋心里涌起一股几乎无法压抑的渴切。
晓星尘……
﹌﹌﹌﹌
大一下学期，薛洋期末拿了年级第一，金光善奖了他一辆PaganiZR。
线条尖锐的车头，夸张的大型尾翼，高达340km/h的时速，从外型到性能，全都踩在了他的喜好上。
看来金光善对讨好他的现任老丈人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薛洋心里嗤笑，对白给的好处却是照单全收，第二天就开着车去了薛氏的一家医院。
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他两手插着兜，懒洋洋上了7楼，走到vip病房门口，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往里头瞟了一眼。
穿着病服的女人正坐在床上削苹果，手法笨拙，盘子里的果皮一块一块的，原本玲珑可爱的红果子在她手下变得坑坑洼洼，看上去惨不忍睹。
裸虈露在外的脖颈手臂虽仍旧瘦削，但气色倒还好。
薛洋想起管家在电话里那番几乎要让他以为人快病危的说辞，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那女人削完了苹果又开始剥橘子，嘴里念念有词，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薛洋转过身，没有停留地往楼下踱去。
“阿箐，都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可是会赶不上今天的小新哦。”
熟悉的声音，让薛洋倏地停下了脚步。
“等等等等——啊？星尘哥，几点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发现晓星尘正蹲在草坪旁，与轮椅上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姑娘说话。
少年往那一站，立刻吸引了周围一圈行人的目光，几个女护士甚至当场红着脸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动静大了，对面的晓星尘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薛洋？”
薛洋本来还想先观察一阵的，这下子，只好慢吞吞走上前打招呼。
“你……来这里是？”晓星尘有些迟疑地打量了他一圈。
“来医院还能干什么？”薛洋说谎说得面不改色：“当然是看，病，啊～”
“你病了？”对面人的眼中果然一下子盈满了担心，“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薛洋欺上前，煞有介事地拉起对方一只手覆上自己额头，“我一看到学长，这里就热得烫手。晓学长，晓大夫，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晓星尘，红着脸愤愤菗出手：“……”
“哥，”轮椅上的小姑娘突然抱紧了晓星尘的手，“这谁啊？”
这话问得实在不甚客气，语气里还透着浓浓的警惕。
薛洋眼珠一转，瞥见她病服名牌上的“晓箐”二字，心里当下明白了几分。
“阿箐，要叫哥哥。”晓星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位是我同学，薛洋薛哥哥。”
晓箐瘪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三个字出来，听不清是在打招呼还是在咕哝些什么。
“哥～我们上去吧！”
晓星尘微微尴尬：“不好意思，我妹妹她有些认生……”
什么认生，我看就是不爽你跟别人好吧？
这话薛洋当然没说出来，事实上他嘴角挂起的弧度都没下去过，这会儿见晓箐一直用防贼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更甜了：
“‘晓哥哥’说哪里的话？咱们俩关系这么好，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既然都是一家人，她就算当着你的面踢我咬我，我也得开开心心受着不是？大不了哥哥像平时那样，给我揉揉？”
这下子，晓箐瞪着他的眼神跟看入室抢劫的强匪也没啥区别了。
薛洋：呵，小样，跟我斗？
不明所以却又莫名觉得气氛波诡云谲的晓星尘：“……？”
晓箐用力扯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嗓子里发出的叫声伴随着嗬嗬气音，像是某种尖声嘶叫的小动物：“哥！我累了！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晓星尘有些抱歉地看向薛洋：“呃，你没生病就好，那我——”
“正好，”未完的话被少年笑眯眯打断，“我也要上去，一起。”
小姑娘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大而深的眼珠子瞪得鼓鼓的，衬着她尖削凹陷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可怖。
等到进了楼上的病房，看见床头病人牌上那行「原发性支气管腺癌」的小字，薛洋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是我房间，你怎么进来了！你来干什么？你出去！”晓箐被他哥哥从轮椅上抱下来，慢慢扶着靠在床头时，犹自气鼓鼓地瞪着他。
薛洋挑眉，没等他开口说话，晓星尘已经一脸抱歉地出来打圆场：“薛哥哥是来找我的。对了阿箐，小新要开始了哦？我帮你打开电视好不好？”
等到终于安抚好炸毛的小姑娘，晓星尘借口打水，一把拉着薛洋闪到门外。
走廊里。
“对不起，阿箐她……”晓星尘咬了咬唇，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病了以后，性子就变得有些敏感……”
薛洋明知故问：“她的病？”
“……嗯，是肺癌。”
片刻沉默。
“对了，”晓星尘故作轻松地一笑，一边走进水房，拧开手里水瓶的盖子，“你来这里是探病吗？”
听出他话里的好奇，薛洋也不卖关子：“嗯，我的一个阿姨，是这里的常客。”
“啊……抱歉。”
“学长今天怎么跟我这么客气？”薛洋接过水瓶，嘴角又挂上了平日里那种懒洋洋的玩味笑意，“你上回给我肚子上来的那一下，我到现在还青着呢？”
明知面前少年是在故意夸张，晓星尘却是一点儿都气不起来。
他有样学样，像对方一样勾起唇角：“怎么，不叫我‘晓哥哥’了”？
薛洋立刻从善如流：“哥哥，晓哥哥，星星哥，星尘哥哥。”
被自己挖的坑绊倒的晓星尘：“……”
耳边有可疑的热度爬上来，晓星尘撇开眼：“……脸皮真厚。”
“嗯？哥哥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厚不厚？”薛洋抵住墙，单手把他困在自己的影子里，“实践出真知，哥哥来摸一下看看？”
脸上滚烫的温度，不知是羞出来的，还是气出来的，晓星尘用力推他：“你肚子上是想再被我来一下吗！”
薛洋嘻嘻笑着放开他，两人走到病房门口，看见病床上空空如也。
晓箐不见了。
晓星尘咯噔一下，整张脸都白了。
靠窗的地上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晓星尘冲过去，看见自己的妹妹匍匐着趴在床下，轮椅翻倒在一边，脸上全是因胸口被压迫而窒息出来的白汗。
“阿箐！”
迅速将她抱到床上侧卧躺好，晓星尘白着脸，动作熟练地解开她衣领轻拍背部。
凌乱的病服被捋到胸口，从薛洋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四肢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耷拉着，肌肉萎缩得厉害，膝盖处却高高肿起，远远望去，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关节人偶。
“哥你去干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嗬哧嗬哧咳出几口血痰，好半响，晓箐才终于能开口说话，然而蹦出来的第一句，便是尖利的质问。
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晓星尘只是轻轻帮她系好扣子：“对不起，刚刚打水耽搁得久了点。动画不看了吗？饿不饿？哥哥帮你削苹果好不好？”
折腾了一阵，晓箐看起来神色恹恹的：“不吃，我想听故事。”
难得地，晓星尘微微梗了一下。
“咳，今天故事书没带来，要不……”他求救般看向薛洋，对方却毫无义气地撇开了脸。
“要不我们接着把上次的画像画完吧？”叮的一下，晓星尘忽然眼里放光。
“不要！”晓箐拒绝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还吵着非要我给你画画吗？”
“上次是上次！”晓箐把头上的毛线帽子使劲往下拉了拉，朝薛洋的方向瞟了一眼，“丑死了！我不画！”
“怎么会丑呢？阿箐明明这么漂亮。”晓星尘轻轻帮她把靠枕调好，“我保证把阿箐画成最好看的小仙女，好不好？”
被他这样温柔专注地看着说话，常人总是难以拒绝的，阿箐闷闷咕哝了几句，到底是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手里拿着刚刚被塞过来的苹果，薛洋倚在门上，静静地看着窗边人在画纸上铺开一片色彩。
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照进来，给画架和那人的侧脸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他眯着眼，将苹果递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嗯，真甜。
把妹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小心塞回盖好，晓星尘收起画具，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走廊里，薛洋单手插兜靠在墙上，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久等了，一起回去吗？”“哥哥怎么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
问话声双双响起，下一秒，又不约而同地一块笑出声来。
“我一个人来的，这地方可真难找。哥哥送我回去呗～？”
晓星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也是坐地铁来的，走吧。”
医院门口。
“你在这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晓星尘便拐进了一旁的甜品店，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袋蟹黄饼。
“回去还要坐好一阵，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薛洋接过来，拈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软的馅儿甜丝丝的，上头撒着的肉松香香脆脆，口感好得让人想手指。
他抱着袋子连吃了好几块，翘起的嘴角就没有放平过。
“哥哥也吃。”
晓星尘猝不及防，被他猛塞了一口，蟹黄粘在脸颊上，逗得狡猾的少年捧着肚子直笑。
“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薛洋笑嘻嘻歪头。
“……顽劣！”晓星尘握拳擦着油渍，红红的脸蛋半是气恼半是好笑。
如果能让你天天露出这般表情，我愿一直顽劣。
圆月爬上树顶，两人才回到学校门口。一同走到宿舍楼下，晓星尘刚要离开，突然被一把捉住了手。
“？”
月光很亮，不远处的楼灯很亮，满天的星子也在闪闪发亮。
然而这些都比不上眼前少年那双狡黠的黑瞳来得耀眼明亮。
少年俯低身，呼出的气息轻拂在面前人微烫的脸颊上。
“学长。”
“嗯？”
“晓星尘。”
“……嗯。”
“要不要……跟我处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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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篇文主要是薛洋视角，所以关于晓星尘的方面没有写得太仔细，其实这两人确定关系之前的模式主要是互追，比如之前的试验赛，本来是只让大二以上的学生参加的，是星星去主办方提的建议，说要给大一新生们一个机会；还有之后几次集训，也是星星帮薛洋争取来的，因为他潜意识里想多跟薛洋呆在一起；薛洋去温室找他的时候也是，小孩装得对生药学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就很认真耐心地给他讲解，心心念念想让自己喜欢的也被对方喜欢那种。(乛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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