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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而鬼蜘蛛还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寒意,他偏过头,躲过了一击,他的目光落在他的正前方的被直接打碎的墙壁,然后转过头,没有半点意外的说道:“是你。”
“你的胆子很大,居然敢离开巫女身旁,看来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还是那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鬼蜘蛛耳旁徘徊了很久,可谓是连巫女小姐都比不上的熟悉。
只是现在这画面看着有几分诡异,与鬼蜘蛛对峙而立的那人与鬼蜘蛛长得像极了,只是他的黑发如同海藻一般,而非鬼蜘蛛那般的柔顺,他的眼睛是红色的,猩红的眼底闪烁着恶意与杀意,他嘴角也扬着笑意,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充满阴冷气息的笑。
与鬼蜘蛛像却也不像。
鬼蜘蛛看着这人的模样,犹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横在眼前,恰是之前他脸上伤疤的位置,然后再放下。
然后鬼蜘蛛才恍然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原来少了一条伤疤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那他现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也与眼前这人的颜色一般吗?
“你叫什么名字?”鬼蜘蛛好奇的问道。
“……奈落。”奈落明显没有料到鬼蜘蛛会是这么个反应,那奇奇怪怪的把手指横在眼前的动作不说,还能够淡定极了的询问他的名字,这一切都让奈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鬼蜘蛛真的不怕死吗?
“奈落啊。”鬼蜘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扬唇一笑。“我还以为你也会叫鬼蜘蛛呢。”
“别把我和你这弱小的人类当做一个人。”奈落沉下脸,明显对鬼蜘蛛这样的态度非常的生气,他一生气,身边便似笼住了一层淡淡的黑气,海藻般的黑发无风自动,猩红的眼瞳更为阴沉。
鬼蜘蛛微怔,然后嘴角扬起的笑容渐大,他缓缓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追着我,虽然对于你‘治好’我的伤痕感激,但我现在还不想去死。”
刻意明显加重的治好两个字让奈落的脸色更差了,他没有再多说话,只是这回抬手不再是一道黑气,而是从他的身后伸出一只很长的东西,看着像是触手,有些黏腻,‘啪’的一声打在地板上,打的地上的砖头一下碎成了粉末。
鬼蜘蛛眉头微蹙,看着刚才自己站着的地方一下成了这样,一下就明白如果那一击打在自己身上的话,怕是他连痛呼都叫不出口就得死。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想要他死。
鬼蜘蛛思量片刻,还是拔出了长刀,刀锋尖锐,泛着刺目的白光。
“啧,人类的东西,还想——”奈落明显极为不屑一顾,漫不经心的指挥着触手继续打向鬼蜘蛛。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鬼蜘蛛的长刀切断了他的触手,他未说完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奈落的脸色一下黑一下红的,极为不好。
鬼蜘蛛长刀微收,手指轻抚过刀身,他感觉到了刚才使用长刀时,这长刀内似乎隐隐有什么在与他相应,一股很神奇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出,让他以比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切断了奈落的触手。
但这还不够。
很明显,奈落的触手是可再生的。
在鬼蜘蛛切断了一条触手时,另一边又横空飞来一条触手,刚才被切断的那条触手也很快的恢复了原状。
鬼蜘蛛没有其他的办法,那些触手断了他的退路,让他退无可退,他只有继续战斗,一刀一刀断了那些攻向他的触手,虽然下一刻那些触手就会恢复原状,但好歹能让他稍稍避开些伤害。
鬼蜘蛛身上穿的朴素和服是最常见的那种,很不容易坏,但在锋利的触手下,还是会被狠厉割断毁坏。在鬼蜘蛛又一次避开一次突刺致命处的触手后,他身上的和服当真是又变得破破烂烂了,露出了他的胸膛与窄腰。
而奈落的的目光却落在鬼蜘蛛的后背上,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灼伤后留下的无法磨灭的丑陋伤疤,奈落背后也有一块,与鬼蜘蛛的一模一样。
奈落的眸光愈沉,仿若一片深色的血色海洋一样,他抬起手指,趁鬼蜘蛛不备,又伸出一条触手,狠狠地划向鬼蜘蛛的后背,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很轻松的就破坏了那道原本完整的伤疤。
鬼蜘蛛吃痛,余光一扫奈落,心下立断,手腕一转,手中的长刀一下脱手,朝奈落飞去。
奈落脸色不变,无数的触手一下护在他面前。鬼蜘蛛也原本是想吓唬一下奈落的,而出乎奈落与鬼蜘蛛意料的是,那长刀竟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刺穿了那些触手,然后依旧不变方向的朝奈落刺去。
奈落化作了一团黑气消散在了原地,黑气没有实体,长刀刺不中它,只得刺了个空然后插中在了地上。
鬼蜘蛛以为奈落走了,刚松一口气,背上的痛也一下清晰了起来,他保持着刚才与奈落的触手缠斗时的单膝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因着看不清背后的伤,也就没有去碰。而他刚想起身去拔出长刀的,一只冷极了的手一下捏紧了他的下巴,逼迫鬼蜘蛛抬头看向他。
鬼蜘蛛看不懂这去而复还的奈落眼底的情绪,那太复杂了。
“啧。”奈落似乎原本想说什么的,只是应该是来了某位不速之客,他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只是从嘴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咂舌声,然后便化作黑气消散在了原地。
鬼蜘蛛起身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也转了转脖子,然后回身去拔起那把长刀时,他看到了巫女小姐正行色匆匆的朝他这边赶来。
“你没事吧?”桔梗问道。她在进城时便察觉到了一丝颇为熟悉的妖气,一路沿着妖气的位置赶来,这儿的妖气是最重的。
“没事。”鬼蜘蛛摇了摇头,笑道。“还得多谢巫女小姐送给在下的长刀了。”
桔梗神色有些复杂,她看了眼鬼蜘蛛手中的长刀,沉声道:“这是之前一位游走四方路过村子的除妖师留下的,是一把古刀,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驾驭使用的。”
“除妖师啊,那难怪了。”鬼蜘蛛恍然道。
“我原本是想让你拿着这把刀防身的,上边有除妖师刻在上面的咒文,有这把刀在,寻常妖怪也不会随便轻易的接近你的。”桔梗解释道。“那位除妖师本来是想把这把古刀送给我的,只是我不擅长用刀,且刀古有魂,它自己会认主,它现在应该是认了你当主人了。”
鬼蜘蛛低头看了眼这把长刀,他隐隐感觉到了手中的长刀传来了一种应该被称作欣喜的心情,它似乎在颤抖,好像在赞同桔梗的话一般的点着头。
鬼蜘蛛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他摸了摸刀身,没有说什么。
“你放心,近日我会全力追捕那只妖怪的。”桔梗抬眼看了天,也就没有看到鬼蜘蛛的笑,她柳眉轻皱着,好似是对鬼蜘蛛承诺着,也好似对其他普通百姓承诺着。放任这样一只力量逐渐强大的妖怪在这附近徘徊什么的,根本不是桔梗会做的事,她做不到熟视无睹。
“好,我相信巫女小姐。”鬼蜘蛛扬起唇角,笑着回道。
桔梗点了点头,她似乎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但没走几步,桔梗就回头又嘱咐了几句:“现在古刀认你当主人了,希望你——”
“——好好做人。”桔梗似乎犹豫了很久该怎么说,沉吟片刻后,干巴巴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然后塞给了鬼蜘蛛一个符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鬼蜘蛛后背的伤还在痛着,但应该已经不流血了,半干着的和衣服黏在一起,鬼蜘蛛听着桔梗那话刚想笑的,胸腔一震动,背后的伤就如同被撕裂开一样的,鬼蜘蛛再次感觉到了背后又什么流水一样的东西缓缓滑下。
这可真是旧伤好全又添新伤啊。
而且,他一想到奈落似乎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以后可能会时不时地又受伤的,鬼蜘蛛就感觉到头有些疼。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他撑不下去了被奈落杀了,要么是他强大起来把奈落杀了。
其他的,别无选择。
只是简单的一次照面,鬼蜘蛛就确定了奈落的一些性格,奈落看起来是个很固执的人,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目标的人。
可他现在不想死,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既然下定了决心,鬼蜘蛛也不会轻易停步。他把长刀插回刀鞘,起身去拍醒那个可怜的被打晕了的小藤里,在小藤里茫然的目光里请求他帮忙带他去一下医馆,顺便为他找一套干净的衣裳。
小藤里没有拒绝,甚至在鬼蜘蛛要离开的时候还塞给了鬼蜘蛛一些钱,直言让他好好做人,别去做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巫女小姐那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是这样的好心善良。鬼蜘蛛失笑,婉拒了小藤里塞给他的钱,随手就把桔梗给他的符咒悄然塞进了小藤里的口袋里,朝小藤里扬了扬手后,才朝着他的目的地而去。
鬼蜘蛛打算去城外的那座森林,他打算先去那里提升自己面对妖怪时的能力。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毕竟如果奈落就在城外守株待兔的话,鬼蜘蛛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自投罗网,但鬼蜘蛛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要么死要么强大,对于鬼蜘蛛而言,铤而走险似乎才是他一直走着的路。
鬼蜘蛛深刻的意识到原本的鬼蜘蛛的那种性格似乎真的影响到他了,但这种影响说不上好说不上坏,鬼蜘蛛确信就算没有这种影响,他也会选择走这一条路的。
鬼蜘蛛只买够了三天的干粮,吃完后他就要自己在森林里找食物。
最开始的时候,鬼蜘蛛还会挑一下对手的实力,到七天后,他就全然不再管对手是有多强了,他在一次次的浴血奋战中顽强而迅速的生长,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很成功的除妖师,一个单凭手中一把长刀而斩杀无数妖怪的除妖师。
这或许有一部分长刀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得益于鬼蜘蛛固执、不怕死的性格,有些时候都是险差一步,差一点就是鬼蜘蛛先比那只妖怪先咽气,而濒死的时候鬼蜘蛛的体内就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即便意识已经模糊了,他手下却会更用力,于是每次都是妖怪死在他的手下。
鬼蜘蛛又斩杀了一只魔蛛,魔蛛的血是绿色的,又臭又恶心,一杀完,鬼蜘蛛就立刻寻了个地方要去洗澡。
鬼蜘蛛的身体比起之前更为劲瘦有劲,漂亮的肌肉薄薄的覆在他的骨头上,他更瘦了,但谁也无法忽略他那瘦高的身体内爆发的强大力量。
溪水是冷的,源源不断的从半山腰上砸落下来,鬼蜘蛛就任由那溪水砸在身上,闭着眼,等着自然而落的溪水洗刷干净身上的脏血。而忽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锐利而阴冷,鬼蜘蛛猛地睁开眼,看向那边。
那里那个似乎是人,又似乎是狒狒,白色的,空洞的狒狒的眼睛里闪烁着似人一样的目光,在鬼蜘蛛看去后,那东西便悄然后退,隐于黑暗中。
鬼蜘蛛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了,他感觉到那东西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但那东西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他,一下让鬼蜘蛛有些不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奈落派来的,毕竟如果是奈落派来的话,必定是会直接又要杀他的,怎么可能只是在不远处看着。
可那东西没有对他下手,鬼蜘蛛也就不会随便去要了那东西的命。
又在冰冷的溪水下冲刷了许久后,鬼蜘蛛便从溪水里出来了,待穿好衣服后,他的身后又多了一道陌生而强大的气息。
“你就是无名。”那是一个很冷漠的声音,低沉而华丽,是个很好听的男声,只是太过冰冷了。
鬼蜘蛛回过身,看向来人,扬起唇角,笑道:“正是在下。”
鬼蜘蛛并未用鬼蜘蛛这个旧名,他用的是‘无名’这个名字来闯开的在妖怪里的名声,鬼蜘蛛则是他在人类世界的名字,两者区分而来,鬼蜘蛛就知道来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眼前的这人一身冷峻的气势,金眸白发,目光冷冷隐隐跳跃着几分战意,额间妖纹若隐若现。
“和我打一架。”那人沉声说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结束了一场战斗。”鬼蜘蛛拒绝了和这人打架的邀请,他指了指自己受了伤的右臂的伤口,道。
那人还是冷着脸,冷冷的看着鬼蜘蛛。
“哎呀你这个不知趣的人类,杀生丸大人想和你打架是你的荣幸!你居然敢拒绝?!”从那个看着冷酷的妖怪的身后却窜出了一只不大的绿色小妖怪,就算那小妖怪跳起来,也只能打到鬼蜘蛛的大腿。
鬼蜘蛛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低眸看向那只小妖怪,无奈道:“可是我受了伤,现在也没有办法全力与你的杀生丸大人打架,如果这样赢的话,你的杀生丸大人会开心吗?”
“等你伤好,吾还会来。”那杀生丸一把踢开那只话多的小妖怪,扔下这句话后离开了。
小妖怪嗷的一声朝着杀生丸离开的方向奔去,还不忘离开前瞪鬼蜘蛛一眼。
鬼蜘蛛又笑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心情很好的朝着下一个地方走去,准备遇见下一个要斩杀的妖怪。
他一路杀了很多的妖怪,多到他自己都快数不清有多少了,而杀的妖怪多了,来找他挑战打架的人或者妖怪也多了,刚才那只杀生丸不是第一个来找他挑战的人,但却是第一个似乎真的只是想打架而不是想杀了他的妖怪,所以鬼蜘蛛没有动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动手,就必须要死一个。
鬼蜘蛛不太喜欢杀人也不太喜欢杀妖怪,自从一次被一种很奇异的妖怪刺中眼睛后,他就能看到一只妖怪杀过或者害过多少人了,他的右眼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黑色了,黑色里带了一点红,很像奈落眼睛的那种红色,但只有一点,就像是一滴血落在了他眼底一样。
鬼蜘蛛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变化是好是坏,但他很确信他现在在朝强大的路走着。
只是这样还不够,奈落可能也在变强,他还要更强才行。
变强的路是没有尽头的,鬼蜘蛛只有尽可能的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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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森林某处
奈落挥动触手一下打断一棵树
奈落(疑惑看着触手碎碎念):没坏啊,怎么就是打不动鬼蜘蛛呢?
鬼蜘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