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作者:提剑斩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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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


      “十四娘……”

      胡小漠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通体焦黑,甚至都看不出模样的狐狸,若不是对方尾巴尖上残留的那一撮毛发,或许……自己都不能确定那是一只狐狸。

      哪怕眼前的一切多么的残酷无情,但是在胡小漠心底里,它仍旧存在着一丝侥幸,这天下的狐狸多了去了,这一只肯定不是那个喊它‘小乖乖’的十四娘。

      “是……小漠吗?”

      背对着胡小漠的男子转过了身,对方的脸上满是烟尘,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狭长眼眸能让胡小漠产生几丝熟悉感。

      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此刻望着不远处浑身僵硬的胡小漠,男子嘴唇颤抖,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十四娘她……”

      “你,你是四郎。”胡小漠终于认出了面前的男子,是那个一旦提起,胡林榔准会爆炸的狐族男子。

      但眼下,胡小漠却希望自己并不认识他,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装作无事发生,才能若无其事的把目光从对方怀中移开,尽量不去看那只模样凄惨的焦炭狐狸。

      但这终究只能是自欺欺人,因为胡四郎哭了,抱着怀中的狐狸,对方哭的肝肠寸断仿佛天塌了似的。

      胡小漠从来没有见过同族流眼泪,甚至可以说,它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精怪流眼泪,身为妖,眼泪是什么?它们不需要知道。

      但此刻,看着胡四郎眼眶里滑落的泪水砸碎在焦黑的土地里,胡小漠努力忽略掉心头的酸涩,终是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

      胡四郎没有说话,只是蜷缩着身体抱紧了怀中的狐狸。

      “十四娘她,说不定在别的地方渡劫呢。”胡小漠甩了甩尾巴,它本想逗对方开心,但出口的话却是干巴巴的,没有丝毫说服力:“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渡过……”

      它说不下去了。

      事实就摆在面前,哪怕再自欺欺人,侥幸终究只是在欺骗自己,只是胡小漠内心不想承认罢了。

      胡四郎的哭声就像是被扼住嗓子的小羊羔,想发出声音偏偏又只能是一连串的气音,他既没有嚎啕大哭但也没有沉默流泪。

      但偏偏是这种带着一丝丝古怪音调,听上去颇为诡异的气音,反而令胡小漠十分难受。

      它就默默的蹲坐在那里,直至乌云散尽,几束淡金色的霞光冲破云霄,直直的照耀在胡四郎身上。

      可惜的是,并没有神迹发生,这几道光芒只能让胡小漠更加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狼狈,看到胡四郎怀中……狐狸凄惨的模样。

      这一待,便直至月上梢头。

      胡林榔的尸体最终还是被掩埋了,胡小漠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看着胡四郎用手挖出一个深坑,继而把胡林榔的尸体用衣裳包裹着,轻轻的放了进去。

      直到这时,胡四郎才逐渐从失神落魄中回过神来,他先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胡小漠,然后才伸手抹了抹面颊上干涸的泪痕说道:“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太难受了……林榔她,她应该成功渡劫的。”

      胡小漠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林榔经常同我提起你……说你天资聪颖,只是玩心颇重。”胡四郎努力的想要挤出一抹笑,但最终却失败了。

      他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肿得就像个核桃,里面布满了血丝,被冷风一吹,胡四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胡小漠转了转耳朵尖,跳到对方面前用尾巴拍打着他的手背,它不会安慰别人,便只能采取最原始也最笨拙的方式。

      但是胡四郎却是伸手抚过它光滑细腻的皮毛,想起胡林榔惨不忍睹的模样,终是忍不住一把将胡小漠搂在了怀里。

      猝不及防的被糊了一脸泪水,胡小漠动弹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恍惚之间,胡小漠似乎听到自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眼泪。”

      “身为精怪,你为何会落泪?”

      胡四郎抿唇苦涩道:“也好,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眼泪是什么,等知道了……你就痛苦了。”

      胡小漠如果此时是人类的模样,一定是拧着眉满脸的迷茫,但是它只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埋葬着胡林榔的那块土地轻声说道:“十四娘说过,渡劫若是失败,只是会以另一种形态活着……阴曹地府也有鬼怪历练聚魂,十四娘她……只是换了个修行的地方。”

      “……小傻子。”胡四郎伸手戳了戳胡小漠毛绒绒的脑袋,他摇了摇头声音微哑:“林榔若是能轮回转世那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身为精怪,我们只有…身死道消。”

      “四郎……”

      “所以我才羡慕人类,今世若是意难平……来生或许,还有机会。”胡四郎垂眸放下怀中的胡小漠,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捂着嘴咳了数声才哑着嗓子说道:“今后若有机会,还是找人类给你封正吧,起码……不会疼。”

      胡小漠最怕疼了,闻言立即问道:“真的会有人类愿意给我们封正?”

      “不试试,怎么知道。”胡四郎抬头望着天空,他早已寻不到一片阴云了:“但你要记住,一旦有人给你封了正,那可是你的大恩人,这份恩情你一定要还。”

      “不,不还会怎样?”

      “不还的话,等下一次雷劫降临……你必死无疑。”胡四郎转过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埋葬着胡林榔的土地,他突然说道:“我要走了。”

      “嗯?”胡小漠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胡四郎回眸浅浅一笑,他的人形甚是美貌,也难怪胡林榔会骂他是个公狐狸精。

      此刻在盈盈月光下,胡四郎眼中哀伤依旧,但风华绝代甚是夺目。

      他转过身,沙哑着声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很快便没了踪迹。

      “……柳叶伴琴奏浮华……凡尘无缘……”

      “……皆随她……”

      这是胡小漠最后一次见到胡四郎,自此往后,世上再无十四娘,也再无胡林榔。

      等胡小漠回到漠城时已是深夜,它本以为蓝溪生早已回了小院,此刻正想着怎么揍自己。

      但是等胡小漠翻过院墙,望着那黑漆漆的院落突然心中一空,蓝溪生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他不是去城主府了吗?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或许是因为胡林榔的事,胡小漠越来越觉得蓝溪生这家伙或许是出了什么事,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它一时间整只狐都不好了。

      但好在,就在此刻,街头的方向有人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纸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莹莹一点昏黄在夜色中很是模糊不清,再加上被寒风一吹,那豆点大的微光便不住闪烁,摇摇欲坠仿佛就要熄灭。

      蓝溪生身披一层寒霜,他的手指因为寒冷甚至都有些僵硬,但当他走到小院门口,抬起头看到趴在墙头上的胡小漠后,蓝溪生忍不住勾唇笑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专门来接我……”

      他还未说完话,怀中便撞入一个宛如炮弹的白团子。

      蓝溪生受宠若惊的连忙空出一只手托住它,另一只手提着油纸灯推开了院门。

      他也不知道这小狐狸是怎么了,竟然会一头扎进自己怀里,而且竟然还在微微发抖?难道是因为害怕?

      不仅蓝溪生不得其解,就连胡小漠本狐,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

      亲眼目睹胡林榔渡劫失败它只是难过,看到胡四郎痛苦它感到心酸同情,那时的自己表面冷酷,把精怪的漠然和无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不知为何,自从看到蓝溪生后,胡小漠先前一直憋着的难受和委屈便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它想对蓝溪生说,胡林榔这个人一边叫着它小乖乖一边欺负它,下手没个轻重,好几次都让自己差点原地去世。

      它还想告诉蓝溪生,胡林榔就算时不时对它百般嫌弃,翻脸胜过翻书,但她真的是整个狐族对自己最好的同族。

      胡林榔……永远都是自己的十四娘。

      “……小漠?”蓝溪生点上了桌上的油灯,在昏黄的微光中,蓝溪生搂着胡小漠,轻轻的给它顺着雪白的毛发。

      胡小漠在他怀中逐渐放松了下来,人类的怀抱很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

      混蛋除妖师,如果你没有射出那一箭……或许,还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胡小漠这么想着,竟然就躺在蓝溪生的怀中睡着了,梦里的自己蜷缩着四只爪子,懒洋洋的趴在一棵腊梅树上。

      树下是一脸暴躁的胡林榔,她的对面是嬉皮笑脸的胡四郎,对方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此时正一脸轻挑的想要去勾胡林榔的下巴。

      然后,他就被胡林榔一把掀翻,按在地上揍得嗷嗷直叫。

      真吵……

      趴在树梢上的胡小漠打了个哈欠,它转了转耳朵尖侧过脑袋,便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蓝溪生提着一个鸟笼满脸无奈的走了过来。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使那本就俊美的面容更加柔和,胡小漠呆呆的看着他缓步走近,伸出手把它从树梢上抱了下来。

      拇指大的金色腊梅花落了他一身,伴随着轻轻拂过的一阵微风,胡小漠耸了耸鼻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腊梅花香。

      “小家伙,这么快就睡着了。”蓝溪生好笑的望着倒在他怀中呼呼大睡的胡小漠,他想了想还是起身点燃了火炉。

      找来一块厚实的棉被团在一起,蓝溪生找来个长椅,把胡小漠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棉被团里。

      轻手轻脚的把火炉朝着胡小漠的方向挪了挪,蓝溪生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想起隔间里还关着两只奇葩鸟,蓝溪生揉了揉鬓角转身又从柜台上抓了一把米粒,家里有这么多张嘴要养,他有时真的是……心力交瘁呀。

      这一晚,胡小漠却是难得做了个好梦。

      次日清晨,它是被耳旁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吵醒的,这破锣嗓子实在是过于聒噪,胡小漠好梦被扰,顿时火冒三丈。

      于是,胡小漠还未睁眼,便下意识一嗓子吼了过去:“吵什么吵!当心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几乎就在下一瞬,一道更加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便骤然响起。

      胡小漠堪堪回过神,抬头便看见一只小绿鸟在屋内的空中横冲直撞,它一边飞一边嚎叫道:“狐狸说话了!救命啊!狐狸说话了!”

      糟了!

      胡小漠心中陡然一惊,它几乎瞬间便炸起了毛,望着空中哀叫连连的小绿鸟,胡小漠磨了磨爪子目光冰冷。

      但好在胡小漠还存有一丝理智,在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后,它迅速的塌下身子,歪着脑袋摆出一副懵懂迷茫的表情。

      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狐,便出现在了推门而入的蓝溪生眼里。

      蓝溪生的肩头站着一只板着脸的小黄鸟,小绿鸟看到蓝溪生进门,展翅迅速的飞了过去。

      不过半途中,就被对方动作熟练的打开笼子关了进去,小黄鸟叹了口气,站在笼子外和它又开始了漫长的铁窗泪。

      “傻X除妖师!你被骗了知不知道!”小绿鸟在笼子里嗷嗷直叫:“这骚狐狸蛊惑君心!你身为一家之主竟然公然偏袒小人陷害忠良!我好冤啊!”

      “老婆,别吵。”

      “你竟然也被狐油蒙了心!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绿鸟日常骂骂咧咧,蓝溪生对它的话已经麻木了,此刻看着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胡小漠,蓝溪生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屈指敲了敲笼子,蓝溪生叹了口气无奈道:“别吵了,一会儿白子苏和柳歌会过来一趟,今晚……你们三个都住柳姑娘家。”

      胡小漠骤然瞪大了眼睛。

      而笼子里的小绿鸟也吃了一惊,不过它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把内心的想法问了出来:“你,你不要我们了?!还是,你打算把我们当做贺礼送给他们?你,你这个……”

      小绿鸟难得结巴,蓝溪生却是觉得它脑子怕是真的有些问题,先不说谁会送动物当贺礼,就算送,送这个碎嘴玩意儿是去结仇吗?

      真送了这小绿鸟,白子苏怕不是会直接发疯。

      “你想多了,接下来的几日我有事要离开漠城,你若不想饿死,就乖乖的巴结柳歌。”蓝溪生隔着笼子戳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小绿鸟,看到它一个趔趄忍不住笑道:“听话,柳姑娘可不会惯着你,当心被她拔羽毛。”

      “哎呦,这是谁在背后败坏我名声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蓝溪生转身望去,便看到穿着一身利落短打,腰间挂着一个酒壶的柳歌正朝着这边走来。

      蓝溪生微微挑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小院门户大开,可不是任谁都能进吗?”白子苏从柳歌身后走了出来,他嘴里叼着根草茎,一脸的闲适自在。

      胡小漠现在一看到他就烦,它还是不能接受白子苏这个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实在是太不搭了。

      这么想着,胡小漠便忍不住抖了抖毛,把自己努力向着刺猬发展。

      “阿生,尝尝这蜜桔。”柳歌伸手拍了拍白子苏的肩膀,从他腰上的口袋里掏出几个金灿灿的蜜桔。

      蓝溪生喜辣喜甜,这不是什么秘密。

      故此,一些与他相熟的除妖师,每次有了什么罕见的甜食或是调味剂,总会顺手给蓝溪生捎过去。

      毕竟蓝溪生在除妖的过程中帮了他们良多,因他灵力充裕天赋过人,每次除妖时都冲锋陷阵总在头一个,因此,这些小恩小惠也算是结个善缘。

      “多谢。”蓝溪生也不推拒,便伸手收了下来。

      他在屋内的火炉里添了几块新煤,找来几把带着靠背的木椅递给了两人,而自己则是抱着胡小漠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鸟笼就放在旁边。

      胡小漠探出个脑袋,便看到对面的柳歌正双目灼灼的盯着自己,想起先前差点被挼秃的经历,胡小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往蓝溪生怀里缩了缩。

      柳歌遗憾的收回目光,低头开始剥起了蜜桔。

      “我说阿生,你对城主先前的提议……怎么看?”白子苏隔着火炉,望向对面默不作声的蓝溪生:“我知道你不赞同,但是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我知道城主的担忧,但是子苏,你也知道狼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蓝溪生叹了口气,撕下半块蜜桔递到胡小漠嘴边:“月圆之夜,还是狼王实力最为强劲的时候,这很凶险。”

      “我也知道……但是,这不是实在是没法子了吗?”白子苏抓了抓头发,颇为苦恼道:“昨天傍晚,那天雷可是没完没了的落下来……你想想,这万一狼王安稳的渡过月圆之夜,整个漠城……还有谁能是它的对手?”

      蓝溪生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不说话。

      胡小漠嚼着口中的蜜桔,不禁被甜的弯起了眼睛,蓝溪生看到后,不由得勾起嘴角又喂给它了一瓣。

      “你对这小狐狸倒是不错。”白子苏望着他们的互动,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是野兽终究只是野兽,它们的天性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感化的。”

      “只是一只狐狸而已。”蓝溪生淡淡说道:“老孙心善,把狼误认为成狗,结果收养一年遭其迫害……他临死前都不曾知晓,那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狼妖。”

      胡小漠身体一僵,觉得口中的蜜桔似乎都不是那么甘甜了。

      “狼王行踪本就诡秘,如今是难得的机会,城主着急……也能理解。”白子苏叹了口气:“虽说定下的日子不是很好,但那也是目前,知道它具体位置的最佳时间。”

      “月圆之夜,是他实力最为强劲的时候,在那一天一天诛杀……一旦不成功,对漠城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蓝溪生用铁钳拨了拨面前的火炉,他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机会难得,等诛杀了狼王……我想要离开漠城去外面走走。”

      “那你得参加完我和柳歌儿的婚礼。”白子苏嘿嘿一笑:“我和柳歌儿打算礼成后……便也四处走走,山河万里岂有不游之理?”

      “说不定到那时,我们还能偶遇生哥儿。”柳歌也在一旁笑道:“我听闻距离漠城万里之外的地方,那里有高山绿水四季如春,人们还可以泛舟游湖,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船呢。”

      本还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今后的心愿,胡小漠偷偷的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去打量蓝溪生。

      却不料,对方此时也恰好垂下头,和自己望了个对眼。

      “小漠,你也想去外面看看对吗?”蓝溪生伸手点了点它的鼻尖:“等消灭完狼王,我们就和小黄小绿,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今晚我们就要准备启程,那狼王在距离漠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土丘,我们一定要赶在……月圆之夜那天抵达。”白子苏伸手拍了拍身旁柳歌的手背,在对方略显担忧的目光中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你的酒葫芦还押在我这里,你不回来还打算去哪儿?”柳歌横了他一眼,但眸中却是夹杂着一抹不舍和担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蓝溪生便提出吃,冬日里较为寒冷,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提议。

      柳歌和白子苏欣然应允,胡小漠便窝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三人开始忙碌。

      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头至尾看到人类布置吃食,一番观摩下来,胡小漠只感觉人类想要把食物装进肚子里,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直到一股浓郁的辛辣味飘来,胡小漠耸动了一下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笼子里的小绿鸟顿时乐了,扑扇着翅膀幸灾乐祸道:“又是一个吃不了辣的!蓝溪生!这白毛团和我一样也吃不了辣!”

      “老婆,辣,好吃。”

      这次小黄鸟难得没有站在小绿鸟那边,反而转过身,双目严肃的盯着架在火炉上的铁锅,一双绿豆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逐渐冒泡的红油。

      “阿黄,你失去我了!”小绿鸟悲愤的对胡小漠控诉道:“阿白,混蛋除妖师和小黄背叛了我们!现在只有我俩相依为命……”

      此时此刻,胡小漠却是惊诧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溪生,这种冲鼻刺激的气味,对方竟然会喜欢?

      可接下来的一幕,胡小漠便不能淡定了,因为它眼睁睁的看着蓝溪生这家伙鼻尖一边冒着细汗,一边用手中的长筷夹着铁锅里的吃食。

      其他两人也是相同的模样,一边吸溜着鼻涕,还一边乐此不疲的非要把食物往肚子里塞。

      他们这副自虐般的做法,让一旁的胡小漠顿时叹为观止,人类……还真是奇怪。

      小黄鸟在用嘴啄一旁碟子里的地瓜片,它整只鸟都像中了邪一般,因为辣味不住跳脚的同时,又不肯放弃碟子里的美食。

      这种奇葩的骚操作,胡小漠只能静静的表示……不约,谢谢。

      这一顿饭,吃的直至暮色降临。

      柳歌把胡小漠抱在怀中,她拎着鸟笼,对牵着马的蓝溪生嘱咐道:“此行万分凶险,你和子苏定要小心。”

      “嗯,我自有分寸。”蓝溪生点点头,他低下头,看向望着自己的胡小漠,不禁伸手揉了揉对方脑袋。

      “乖乖听话,等我回来。”蓝溪生捏了捏它毛绒绒的小肉爪:“下次去集市,我给你换个更好看的装饰。”

      胡小漠扒拉了一下脖子上的红丝带,眼眸微垂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柳歌儿,我和阿生这就出发了。”白子苏牵着马,伸手虚抱了一下柳歌说道:“你可以提前布置一下我们的新房,等我回来。”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后,蓝溪生和白子苏便跃上马背离开了原地。

      柳歌怀里抱着胡小漠,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希望这混蛋除妖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小绿鸟难得说了句好话,它在笼子里焉焉道:“还有苏苏,我还等着吃喜糖呢。”

      “就你嘴贫。”柳歌没忍住笑了,她掩下眉宇间的忧愁,晃了晃笼子打趣道:“小绿仔,你和小黄仔打算什么时候生一窝蛋呀?我也想沾沾喜气。”

      小绿鸟瞬间炸了,叽叽喳喳又是一串素质三连。

      “大姑娘家,有辱斯文。”小黄鸟立在柳歌肩头,一板一眼的说道。

      只有胡小漠,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窝在柳歌的怀里,柳歌身为女子,怀中自是比蓝溪生那个硬邦邦的臭男人舒坦许多。

      但此时此刻,胡小漠却只觉得心底里空落落的,就像是装满清水的木桶被凿开了一个洞,它只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流淌。

      很奇怪。

      胡小漠呆呆的想着,自从遇到蓝溪生,这所有的一切……都越发的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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