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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礼仪老师
好、好恐怖!
望月聘请来的礼仪老师,是一名稍微有些年纪的女性。发型有种银座沙龙店的风格,给人感觉像是酒吧女将会留有的那种利落优雅的古典盘发。穿的是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裙。
和老师打招呼的时候,接触到了像是刀片一样锋利明亮的眼神。
福泽老师……!
和福泽老师视线相交的一刻,全身汗毛倒立。心里立即挤出了“咿——”的尖叫,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于是恐慌地鞠了一躬,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指出:
“明明年纪还很小、瑠花小姐的肢体是不是有些僵硬呢。”
对、对不起!
“有在练习舞蹈吗?”
(!)
身为大家闺秀(?)玩忽职守的我被揭开了真面目。身为大小姐却一项舞蹈特技都未曾练习过、我真是羞愧难当。等等、比起低头道歉,有没有什么能够稍微在老师这边挽回一点形象的……?
我大脑急速运转、然后反应过来:
“没有。但是老师、我会爬树。”
爬树也是需要灵活轻盈的肢体的!
福泽老师停顿了一下,然后维持着美丽的微笑说道:“真是兼具活泼和童趣的爱好呢。该说不愧是瑠花大人吗?”
意外的受到好评了……?
在我张口欲言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福泽老师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我也对瑠花小姐的爱好抱有满心疑问。我在想是不是我耳朵不好使了呢。爬树、指的是我想象中那个像猴子一样的活动吗?”话想收回口中已经晚了、原因是老师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嘴型,“哎呀,怎么了吗,瑠花小姐。莫非还有别的爱好能够令我大开眼界?”
不、不行了。
完全是陷阱啊!
福泽老师是腹黑型的吗……。
“没有了……”
我乖乖地垂下头。
授课开始了。
“那么,就请与我进行日常对话,使我更了解您一些吧,瑠花小姐。”
福泽老师这样说道。
更、更了解我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被福泽老师更了解了,总感觉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最近的天气很热呢。在广播中听到,路上的事故也变多了。”
因为太阳光反射晃到司机视线而造成交通事故吗。话说跟一年级小学生聊这个没问题吗?
“啊、是啊。”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博学多才的千金该说出怎样有深度的话呢。
“是不是应该推行一下白天上路的司机必须要戴墨镜的法案呢。”
应该这样吗?
“瑠花小姐的想法真深远呢。”虽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福泽老师还是这样说道。
呼、这就算是过关了吧。
“在这样的天气下,庭院还是一片焕发生机的美丽呢。”
我随着福泽老师的视线,看向家里的院子。
确实。
“因为有池塘的缘故,气温高的天气时也很阴凉宜人。”
我顺利地接上福泽老师“天气热”的话题。
但不知为何,并没有阻止我对法案指手画脚的福泽老师忽然提出了疑问。
“池塘是指?”
(?)
我家庭院里的池塘,我本以为是整个院子里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啊?
池水清澈,锦鲤的花色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今天也很健康呢。
我理所当然地指给福泽老师看。
福泽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她在审视我,我有所发觉。
窗子打开着。微风拂进室内,老师的眼底反射出我的样子。
就算是我,也发觉了。
老师的刘海上了发胶这件事。
在微风吹拂下居然纹丝不动。
“……波光粼粼的,真是漂亮。恰如这庭院一般、请问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呢?”福泽老师顺畅地说了下去,紧接着、话锋一转,“——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是我却看不见您口中的池塘。莫非是在戏弄我吗,瑠花小姐?”
即便说着很恐怖的话,福泽老师的表情也是笑盈盈的。
“但是我看得见。”
我迎上福泽老师刀子一般锐利的视线,随机应变道。
“请您指导我该怎么做。”
总之这时候起立鞠躬就对了。
福泽老师并没有发火,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之后“呼”地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在说什么呢,我没能听清。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福泽老师说。
只是看她的表情,我满腹怀疑。我不觉得老师明白了呢,不过大概也不碍事。
“看来要改变对瑠花小姐的指导方向了。”
原来对我已经有指导方向那种东西了吗?!
虽然现在话说开了也不错(*虽然感觉对方没能了解到我的意思),但还真的挺好奇老师原本构思下的我是怎样一个形态的。
“对于瑠花小姐的建议是。”
嗯嗯、是什么呢?
“不要开口。”
嗯嗯,好的。等、等等?!
大打击——我已经无可救药到被建议不要说话的地步了吗?!当个静态装饰物比较好吗?在其他的大家闺秀喝着精致下午茶举办女子会的时候、我就只有坐在一旁的份吗?
太、太令人伤心了。
“请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福泽老师轻轻地抿了口茶,并不动声色地拭去杯口的口红唇印。
好细致。
“就算撒娇也无法改变什么。这会令我很为难。”福泽老师说。
为难的是我这边啊!不能说话什么的很过分不是吗?!
而且我也没在撒娇!
福泽老师叹了口气:“我现在并没有禁止您开口说话。”
我憋足了的一口气终于释放出来:“不能说话……”
“不、并非不能说话。说话的才能,我已经在您身上见识到了。”
虽然字面上意义很积极,但我已经学聪明了。老师绝对不是在夸我。
“不要开口指的是,瑠花小姐不要主动开启话题。”
“如果想要确信对方眼中的世界的话,就请用话语试探吧。”
福泽老师这样对我说道。
“真有趣。可是不强调诚实吗,老师。”
毕竟是我唯一的优点。
老师静静地注视我,果断地左右轻轻摇头。
“即便是美德之一,也并非礼仪的教条。”
“所谓礼仪,就是能够使人赏心悦目的行为。达成此目的的过程中,即便展现出自己的特色也很重要,隐瞒相当一部分自我也是无可避免的。”
福泽老师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所以就算说我是指导瑠花小姐「欺瞒」这一行为的人,也不无不可。”
望月到底是从哪里把老师找来的……?
“瑠花小姐需要做的,是与这样的我加以对抗。”
福泽老师这样说道。我几乎以为自己错信了耳朵、因此缓缓瞪大眼睛。
“对抗?”
“是的。请瑠花小姐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与我对抗,以保留住您的自我。就像是刚刚那样。”
不……都说了。我想要反驳一下,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头。总感觉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但也没法否认。
福泽老师继续说下去。
“我无法决定瑠花小姐将成为怎样的人。这点应该由您自己决定。”
“如果说瑠花小姐是一张纸的话,那就请把我想象成剪刀。我能够将您裁剪出形状,但您无需对我抱有恐惧之心。因为您是完全可以操控刀锋指向的。”
不、没有设计图的剪纸作品。我心里很没底啊。
就算是我,在手工方面也很不擅长。即使明白老师只是在打比方,但感觉也很不吉利。
嗯……。
虽然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我大概还是了解老师的意思的。
有可能是误解就是了。
不过暂时达成共识就行了吧?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那么您还有问题吗?”
问题的话。
“有一件事,稍微有点在意。”我提到。
福泽老师颔首:“请说。”
真厉害啊。连角度都无可挑剔。
“您说我是纸,是什么样的纸呢?”
我看到福泽老师的嘴角好像有点僵硬。是看错了吗?
莫非还是不该问的。
虽然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总觉得沉默在我们之间横置了相当长的时间。
就在我打算开口说“啊哈哈、不回答也没什么关系”的时候,福泽老师开口了。
“说是纸,可能不太严谨。”
咦咦?
“虽然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福泽老师抬起手,在面前虚虚画出一个方框,“装鸡蛋鸭蛋用的、差不多这么大的泡沫纸箱。”
(?)
老师、为什么比喻忽然变得这么接地气起来了?
是那种只要捏碎就很难清理的东西吧。说到底那到底是由哪种材料制成的啊?是某种合成塑料吗?
“那种东西,感觉得用美工刀才能对付。”
「那种东西」、「美工刀」、「对付」。
老师对我真的没有意见吗?
“别说锯出想要的形状了。细小的白色碎泡沫会飘的到处都是,因为太轻,也不引人注目,一不小心就会粘满衣物,并且完全摘不下来。”
好像是静电的关系。我懂的老师。我暗自点头。
“瑠花小姐就是这种材质呢。”
白色泡沫塑料吗。我懂了,老师。
“具有难以捉摸、魔性的特质呢。”
不、老师,你说的太腼腆了。还是说只是腹黑地欺负我没见过那东西呢……?那种泡沫完全会让人心浮气躁地抓狂吧。况且那是会对如同娇花一样的大家闺秀(?)进行的比喻吗?
“……我明白了,老师。谢谢。”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向老师道谢。
“不用。”老师脸上再次浮现了优雅的微笑,“今后请在察言观色的道路上继续精进吧。”
绝对是有点可疑的人物吧、福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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