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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旧
夜。
纳兰屋内。
案上红烛高照,灯下,佳人卸妆。一应首饰除毕,含香拿了梳子慢慢的给纳兰拢头发。斜眼一瞥,姜绎手中的书卷欲坠似坠,只是看着纳兰微微笑。
含香冲着镜中的纳兰一努嘴。纳兰转眸,莞儿一笑。姜绎一惊,手中的书扑拉一声掉在地上。
含香心中偷乐,忙退了出去,将门扉拉上。
姜绎拾起书放到案上,走到纳兰身侧扶着她双肩,看着镜子里的如花美眷。
“刚才看着你,我想,就这样子一下子老去,也是无妨。”
纳兰扭身,仰头,二人凝视。你的眼里,是我。我的眼里,只看到你。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不由身子一软,偎在姜绎怀里。只听得满室都是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姜绎俯身,怀里的人儿星眸微闭,眼神迷离,素颜如玉,红唇微启,仿佛一场盛宴在作无声的邀请......
含香躺在被窝里,忽听得里间隐约传来一声惊呼。
仔细一听,竟还夹有其它的声响。心下突然明白,一时只觉得面热心跳,忙扯了被子将自己紧紧蒙住。
夜半,纳兰迷迷忽忽翻个身,恍惚中,姜绎的双手围了过来。不由醒了。转身睁眼一看,姜绎也醒着。
“从明日开始,你该去书房歇着了。”
“哦?”
“还有七天,是母后的忌日。你不会真忘了罢?”
“没有忘。素素,打你进府,没过过一天清闲日子,什么事都要你操心。当初我还说什么.....”,
纳兰轻轻的笑:“别想太多了。这是我们的家。我愿意的。记着,明天去书房歇,我都叫人安排好了。”
“不去行不行?我想你。”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没出息。不许想!”纳兰坚决的拿开。
“那我想别人了。”
“也不许。你要敢想,哼....”
姜绎忽然探起身俯看,纳兰忙将被子向上拉拉。
“要是,真有了别人呢?”
纳兰看着他,你,认真了。
“你只能要一个。”
这天傍晚,纳兰跟含香正在点检为明日进宫备好的物品。姜绎进来,听香上茶。他端着茶杯踌躇了好一会,开口道:“刚刚忠勇将军府送来帖子,明日小千金周岁.......”
纳兰拿着单子,滞住。含香心里一烦,失落,还是忿恨?纳兰仍低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不敢看她,便冲听香使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去。
许久。纳兰默默坐下,微微的一笑。
“这么快.都一岁了么?前些日子我还去过,软乎乎的一个小人儿。我都不敢抱她。”
“梅夫人说,只是一个家宴,客人虽然不多......”
“我知道了。好久没见梅夫人,也很想她。明天我便去去罢。”
一早送走姜绎,纳兰回房歇下。听香有些奇怪,王妃怎么没有一块进宫呢?心里疑惑着,看看一直阴沉沉的天,想来这冬天是越来越冷了。又该下雪了。
梅夫人一见纳兰,便赞叹着:“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外面冷,快进屋吧。看着像又要下雪了。今年冬天雪真多。”
纳兰挽了她手,一路经过前厅时,看见梅昭德将军依旧板着脸正坐。旁边环坐着几个武将装扮的人,想是来贺的同僚,脸上竟都是忿忿之色。
梅夫人顺眼看去,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为那余国的事情。真是,一帮男人,整天就想着打仗,杀来杀去的,有什么意思?”
纳兰逗她:“所以呢,梅将军应该好好在家里呆着,陪着姐姐,多生几个孩子。”
梅夫人急了,甩开纳兰的手:“呸,你还说我?说什么要和我们结亲家,子诚可都三岁了。嗯,欢欢,算了,要象我,那肯定谁也不会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纳兰乐了,“那,梅将军干嘛千里迢迢跑贺兰山去娶你呢?”
这梅将军的母亲,是当朝李相国的亲姐姐,见儿媳早逝,自己年事渐高,家事无人操持,便四处给他说亲,他都不应,母子间还因此生气。纳兰他们刚到京城时,丧妻多年的梅将军,忽然就娶了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是他一个死难同袍的孤女,一时成了奇闻,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梅夫人一下子被问住,白了纳兰一眼,脸上却是欢欢喜喜的,牵了纳兰的手,继续向内院走去。
纳兰看着显然稚气未消的梅夫人,想,这世上的事,真是奇怪。像这对夫妻,丈夫沉闷古板,妻子却是活泼天真,就像爹爹讲过的靖哥哥和蓉儿妹妹一样。巧妇常伴拙夫眠,究竟是造物捉弄,还是造物成全,真是谁也说不清的事。
客人果然不多,都是梅府亲戚的女眷,见了纳兰急忙行礼。纳兰含笑回礼毕,李环的夫人也来了,见她正要行礼,纳兰赶上去将她扶住,寒喧几句,她便告辞给梅老夫人请安去了。
梅夫人附耳道:“她产后调养好久才起床,身子还虚着呢。”
纳兰笑笑,问:“今天的小寿星欢欢呢?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梅夫人道:“刚刚才出去了。在南边暖阁里玩呢。来,我带你去看看。”
进门一看,暖阁的炕上,正围了五六个丫鬟婆子,对着一对正在较气的小小兄妹七嘴八舌的哄劝着。
小寿星欢欢打扮的花团锦簇,坐在那里,双手抱着木剑的剑柄使劲向怀里拖。也不出声,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黑豆也似的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对面的哥哥,眼框里泪花闪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小哥哥也闷声不响,半跪在那里,手中握着剑尖就是不撒手。
梅夫人无奈地上前,“子诚听话,剑给妹妹玩。”
“不给。妹妹总抢我玩意。”
“子诚听话。乖哦....”
“不给。剑是男孩子玩的。妹妹是女孩。”
纳兰也走过去坐下,抚着子诚的背问:“子诚的力气比妹妹大,为什么不把剑拿过来呢?是怕妹妹哭么?”
“嗯,哭起来好讨厌。”屋里的人都笑了。
纳兰笑了,“妹妹哭了,子诚的心里其实也难过的,是么?”
子诚歪着头想想,低声说:’嗯,子诚也难过。”
”子诚不惹妹妹哭,是个好哥哥呢。来,我们好哥哥把东西让给妹妹玩会儿。我们去玩刀好不好?“
子诚看看妹妹,撇撇嘴,撒手把剑放了。一旁的婆子忙抱着他下炕,出去玩了。
这没人跟小梅欢抢剑玩了,她把剑颠来倒去的看看,又放进嘴里咬了咬,奶妈忙去阻止时,她又把它丢开了。大概是嫌它没味道。
纳兰把她抱起来玩,她一眼就看见纳兰一荡一荡的耳环,来了兴趣,挣扎着去抓。梅夫人一见,忙接了过来。她对母亲的珍珠项链又感兴趣了,扯了扯,扯不动,瘪瘪小嘴要哭。梅夫人只好把项链取下来给她玩。
奶妈既怕她弄坏项链,又怕她趁人不注意咬下珠子吞了,忙拿了炕上的布老虎,一捏一捏的学老虎叫着,才把她抱开,丢了项链玩儿老虎去了。
梅夫人抻抻衣襟,站起来对纳兰说:“这对小魔头,磨得我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打又不能打,骂又舍不得骂。他们爹爹老说我把他们惯坏了。”看看四周,凑近纳兰耳边说:“他们奶奶也很生气。不过我全当没看见。反正就是不忍心。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快快乐乐的过着,不比什么好?”
宴罢回府,夜都很深了,姜绎还没有回来。
含香看纳兰躺床上好久没动,以为她睡着了,便推推她道:“王妃,累了就睡下罢。我叫人打水来。”
纳兰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翻身起来,取了本书在灯下坐着看。
含香看看沙漏,已过亥时了。出了屋,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去门房看看王爷回来了没有。终又不放心,嘱咐听香在屋里候着。便自己打了灯笼去前院。一路上抄小路走着,刚到镜湖边,,就看见一大片灯笼闪闪烁烁的向这里来了,想是姜绎回来了,便停了步,正打算转回去,那片灯火忽然掉头而去了。
含香在湖边站了好久,到底冬夜奇寒,不一会儿就全身冰凉。慢吞吞的回到院子,那个去打听的小丫头已经回来。见了含香正要说什么,含香挥挥手,让她下去了。进了内间,纳兰头也不抬,问:“回来了,是么?”
含香犹豫下,点头,“是的,王爷回来了。估计太晚,怕吵了王妃,在书房歇着呢。”
纳兰放下书,笑笑:“我们也睡罢。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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