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之恨

　　大雪纷飞的夜晚，电灯泡一样的亮度，却是相反的温度。静静的一切都那么可悲，未结冰的海面，同天河一样颜色的墨蓝色的水，深不可测。天空无声地飘着轻盈的雪花，飘进蓝鲸瞳孔倒影的幻象中。

　　洛奇拥着卡罗西亚坐在渡口仅有一人的小船里，偷着从家里出来，除了知道把一部分钱带上以外，还知道在和摆渡者PETER谈话前先告诉他他们要去地球的另一侧，至少要先出这个国家。PETER摇桨的声音很轻，缓缓地拨着黑账幔的水纹，干冷干冷的天气衬着PETER有些蔑视的表情，让洛奇比妹妹还感到无助。

　　巨大的黑暗在似湖似海的水面上不断吞噬着笼罩天地的夜，深渊般的胃口漩涡般的嘴。洛奇回过头，还是不敢和PETER对眼神，卡罗西亚毫无顾虑地躺在洛奇怀里睡着了。”希望我可以拦住他,在当初,若是你能预料到之后的事的话.”PETER紧紧盯着洛奇的眼睛,看得他很不自在.

　　“是谁在背后指引你?”洛奇清清楚楚听见卡罗西亚紧紧闭着嘴问出这样一句话,

　　“卡罗西亚,”洛奇丝毫没看见她有什么轻微的反应,明显是睡熟了,而且睡得很熟.他没在意,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压抑又增加了几分,是从海面深处涌来的一股热流,但却镇住洛奇浮躁的心志,刺痛他全身的骨架,这般寒冷.洛奇裹紧了大衣,时不时望望身后模糊不清的海水和越来越远的渡口,微弱的灯光马上就被这黑暗送进深渊的迷茫,他没有任何方向,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此时就是世界上最响的钟的声波也不会让他周围的黑水起任何波纹,压抑的感觉侵入洛奇全身,让他抬不起头来的疲惫袭上心头。

　　夜深得让人想放弃一切的黑暗逐渐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无风的天空不透明的颜色,没有星星月亮的光,雪花的影子,像决战前的寂静,幻影般传入洛奇已被沉重的眼皮覆盖住一半的纯棕色瞳孔中:是船只,海盗船,破帆,折断的桅杆,灰黑色的头巾胡乱绑在船头削尖了的人腿骨上.水手们的残骸清晰地吊在摇摇欲坠的拴帆铁链上,来回碰撞的声音就像地狱在干咳一层层罩在洛奇耳朵里,船长早已没了踪影,倒是这样的海盗船先后出现了上千只在遥不可及的海平线上后,若有若无地跟着一只古老的生物,以一团浓烟的颜色和声响,呈现出它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上似恐龙又似蜥蜴的首,深陷在海底无限淤泥里的尾沉重的脚步声震摄人心,可谁都知道,自己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从它混浊不清,充满全人类历史悲剧和战争的瞳孔中存放所有生和死的尖叫,是跨越两界边缘的力量和空间,仿佛是暴风雨….仿佛是鹅毛大雪…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东西?”洛奇觉得自己像被控制了一样,所有的记忆在被这压抑肆无忌惮地索取,毫无顾忌地侵犯…Peter把蔑视换成了奸笑，正当洛奇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哪得同时，卡罗西亚还在熟睡的表情和不稳的船身，来不及让他叫出声来，船底被狠狠地顶翻在他们身后的海水里。

　　洛奇睁开眼睛，面前的景物由漆黑变得清晰，横纵交叉的木材，蛛网密布，通通悬在离他的脸很远的地方，简陋的房间，除了棕色之外，别无他物。

　　他用手抓了抓身体两侧柔软的兽皮大衣，忽然感觉到的这晃动船舱里温暖的气息让他很不自然地打了个冷战。洛奇“腾”地坐了起来，他还记得他们的船翻到在水里时，全身被海水麻木后好像空气中也有认为的一种麻醉剂，在洛奇骨如针刺时，他很后悔当时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睁眼看看卡罗西亚的去向。

　　蓝蓝的天，深邃灵动的颜色飘飘雪白的花瓣，悄无声息地层层覆盖着大地，沉沉睡过去的净土，如此安谧的环境，枫林的尽头，白茫茫的雪山，灰蓝灰蓝的世界做起了玄幻的梦，钻石星也悄悄地释放着微弱明显的光，衬托月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枫林这头，大片的天然温泉池，似绵绵的糖，蒸汽徐徐上升，是热水千万颗水滴构成的特殊的颜色，雾蒙蒙的美妙绝伦····

　　洛奇再次缓缓睁开眼，现实和他的梦却是差得很远，潮湿的船舱，黑暗的木质屋顶，四周异常安静，他双手没有自由，紧紧地被绑在一堆类似是木箱的东西后面，玛洛公司的雪茄烟被包装地严严实实地摞在库房里，他的主人有时候也会犯把货物和犯人放在一起的错误。

　　洛奇早早就闻见这贩毒公司在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高质量雪茄的上好烟草的味道，那种唯一能深藏着从心底诱惑的感觉。木箱沉重地压在他手镣上，科恩到处贿赂送礼的习惯估计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只是明显这次的交易有些让他太心慌，这十几大箱的雪茄足够抵得上他从前曾经几次赔本的生意。

　　也许是因为科恩年轻粗心大意，但就光凭他的心机和远见也算得上和这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贩毒公司对的上号，他同杰德不一样的是他谨慎地从来就只是采取牺牲小卒进货出口的原则让他们把生死权交给自己，这种从物质上和精神上都统统灌输他“伟大”的生活哲理也像他的毒品一样蛊惑着一切的人才，尤其是那些生来只会学习研究的人，在科恩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一些高质量的会被真正有头脑的人利用的工具。

　　洛奇上了贼船不说，这还不是一般的贼。

　　他望望四周，黑暗压抑着他的眼睛，似是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四面墙的小黑屋。其实这是另一间仓库，装满着几百名儿童，静静地仔细听的话，完全可以听到他们恐惧的呼吸声，洛奇只不过是坐在了最靠外而已。

　　在他发现了这些时，卡罗西亚肯定是找不到了，虽然在角落里他看见了一个和她很像的金头发的女孩，洛奇很想跟她说话，可又怕惊动这么多的可怜的孩子。洛奇不想承认他被绑架了，可面对这么一大群全都几乎七八岁的孩子，明显科恩改行做了人贩子。至少这次是这样，而且其中一员就是洛奇。

　　听着外面来来往往轧过甲板的声音，他有些害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环视了十几次都没找到的卡罗西亚。暗红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凌晨三点多的海平线不安地晃动起来，此时的人心还是希望多有一些动静总是会比死寂要强的。伴着一阵比一阵刺耳的炸雷声和一波高过一波的海浪，又重又大的雨点打在船舱上有些像水鸟啄食的声音，舱内的孩子们纷纷唏嘘起来，包括洛奇，这个为了找弟弟而自己身陷困境的大男孩。

　　“今晚最后一天，你们就不能等等！凭什么抢劫别人之后没钱发了就找我！”有人在舱外突然大声喊叫。
　　“咚！”随着一声撞击的巨响，货船的船身马上剧烈摇晃起来。
　　“把所有人留下你们就能走，否则全船人甭想活！”杰德站在他用了多少年的破旧的海盗船上朝这边故作不引人注目的货轮上的人喊道。两只船相撞后紧紧靠在一起，杰德的船像长了爪子一样勾着科恩的船身。瓢泼大雨哗哗地让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

　　“海盗还会干什么，你自己瞧瞧你自己，杰德”凯瑟斯端着枪从驾驶室里出来，用他那双仇恨的眼睛瞪着杰德“你何必像条疯狗一样次次都从别人嘴里抢食吃啊！”

　　杰德冲身后的水手们摆摆手，回过头说：“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放下枪，把人放出来。现在，我数10！”杰德坚定的语气是他每次都成功的重要元素，这次也不例外，因为他知道凯瑟斯终归是个怕他的人。

　　凯瑟斯的忠实水手罗夫动了动他粗犷庞大的身躯悄声问船长：“这是不是警察派来的人啊？”
　　船长无言以对，他的勇气始终像他的仆人一样稀少，而且大部分是他自己赶走的。
　　“不会，你放人吧。”凯瑟斯目视前方。
　　“可，船长···”罗夫有些犹豫。
　　“9”
　　“快去，罗夫。”这无奈的语气里多半是苍老的痕迹。
　　“8”
　　罗夫消失在水雾中，久久不出来。
　　“7”

　　“你给我快点！”凯瑟斯有些起无名火，他看着一大群孩子战战兢兢地走到甲板上，全身马上被大雨浇透了。跟在后面的洛奇冻得直打哆嗦，他睁不开眼睛看这些船头灯发出的刺眼的光芒和对面浇不灭的昏黄的火把的颜色，在他余光里的不经意地一瞥，卡罗西亚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洛奇吓了一跳，可他又马上紧紧抱住她，卡罗西亚全身冰凉，单薄的衣服完全经不起雨水的打击。

　　“快让他们上来！6”

　　船长不再催了，孩子们很缓慢地从这条船上到那条貌似更危险的船上，洛奇跟在后面像逃亡的人一样抓着卡罗西亚。凯瑟斯的脑子有些蒙了，他恨杰德恨到了极点，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到底如何向这些天经济已经很贫乏的科恩总裁汇报这场景。

　　终于，在全部的孩子上到了海盗船之际，凯瑟斯疯狂地扣动了枪的扳机，目标不仅是杰德的海盗，更多的是他们辛苦抓来的孩子们，连续的枪声扫射那些站得很集中的孩子，让他们纷纷落入汹涌的大海。两艘船顿时乱成一团，雷雨声枪声还有尖叫声混在一起，洛奇被压得趴在了海盗船的甲板上。

　　“杀了那些孩子！通通杀掉，他们会报警的！”一声令下，所有凯瑟斯的水手把目标全放在了小孩身上，与此同时，杰德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比他想像的要糟很多，但他毕竟能力有限，知道自己并不能保护所有的孩子，但是他着重力量保护了洛奇和与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一个女孩子，然而他并没有发现被洛奇紧紧抱着的卡罗西亚。

　　两只船的水手枪法差得很多，杰德的那群像活半兽人的神枪手仿佛生来就是执行命令的机器，有很多为了杀掉对面船上的水手，甚至会干脆先撂倒一部分挡住自己视线的孩子，总之死伤最惨重的就是这些被卖过来的小孩，枪林弹雨中侥幸生存的只有受杰德保护的两个人。

　　科恩船上死掉的水手刚好够他们存在仓库里的棺材数量，杰德这边一个人没有死，望着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凯瑟斯有些欲晕厥了。他从来没有一下杀这么多人，尤其是这些六七岁大的孩子。
　　杰德无动于衷，海盗们停火后把仅在船上的尸体扔进海里，对面的船上凯瑟斯示意了投降，他失败地错过了杀掉洛奇的好时机，面对船员，他总是同情心泛，而且每次都是在不该这么做的时候。

　　暴风雨还在不停地下，一直在雨水里趴着的洛奇缓缓抬起头，奇怪地发现没有一点伤口的身上全混合着雨水和血，自己的双手上也满是血的痕迹，他忽然转过头，看见卡罗西亚一动不动地趴在自己旁边，她长长的金头发被木板上的血液浸泡成一缕一缕，洛奇把她消瘦的身体扶起来，她苍白的脸色给洛奇致命的一击，洛奇很肯定有一枚子弹射入了她的心脏，鲜血不断地向外流，他用手死死按住伤口，血又从他手的边缘渗出来，很快染红了卡罗西亚的衣服，她紧闭着双眼，细致的皮肤上满是脏兮兮的痕迹，洛奇几乎能感觉到她生命终结的声音，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么快便又失去了一位身边的人，伴着浓浓的鱼腥味，洛奇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记得在晕厥的前一刻有人走过来在用枪口抵在他的背上狠狠开了一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