啻天

　　九

　　“听话，可以一起去。”啻天坐在窗前看咏月整理衣物箱子，
　　印月听见可以放风很开心了，仔细想想又问：“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后者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莫名表情：“是吗？你可以选择不听啊，没人要求你。”
　　连咏月都抿着嘴在笑。
　　啊~啊啊~挠墙~
　　“那你可以一个人去的啊，为什么又叫上我？……还是^0^你想我和你一起去？”印月笑嘻嘻扑到跟前反问，
　　可啻天连眉头都没有动，伸手放到她脸上，推开：“决定好了告诉我。”然后就走了。
　　印月向后倒在床上，睁大眼睛看天花板。
　　“怎么啊？我倒了？”
　　“是啊印月小姐。”
　　“就走了啊？？？”
　　“……小姐，大人对您，已经很特别了，”咏月劝道，“是第一个带回家的……而且小姐您一直称呼大人为……为……反正小姐您是很特别的了~”
　　“是么？很特别啊？”一脸我不觉得的样子，“闷4了~很郁闷啊~~~我想去找同学，找我的朋友，想看看老师……很想看看其他的活人啊啊~~”咏月忙放下衣服关好门：“小姐，这里发发牢骚就好，千万别在外头提起。”
　　“—（）—哪有这么严重啊~”
　　咏月很严肃的说：“小姐啊，象属下进来的时候就有规定：不和外界随意接触，是家规啊。”印月也不意外：“切，是山上啊，大叫也不会被听到的吧~”
　　说着两人一起看向窗外，重重叠叠树林，远处接着起伏的山群~
　　结果还是装的很乖乖跟着啻天上飞机，随同的崇月一看到她坐好就消失了，速度之快让咏月端着茶水站起发愣。
　　因为事先约好啻天没有多少时间特别陪她，想到外面“随便”逛逛至少也得带上保镖。
　　包括崇月。
　　这么苛刻的条件，再看啻天和其他所有人很理所当然，她就XXOOXXO……
　　结果一次上街以后再也不想出去，像那样出去，街上的人都躲闪不及，没有店员敢主动说话。
　　“不行。”
　　“这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没意思更好，不用出去了。”
　　“你……”众目睽睽之下，印月飞身用头去撞啻天的脑袋，结果就是自己眩晕着差点倒在地上，给啻天拎着一只手才勉强没有和大地亲吻。
　　后者也是一阵莫名，摸着额头在大家期待惊讶的眼神中发愣，幸好远处传来掌声，崇珍大笑着拍手过来：“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大嫂~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你~”
　　此时印月趴在桌子上喃喃：“难道连头都练过……”
　　崇月出来恭谨的向崇珍打招呼：“主人~”
　　崇珍摇摇手：“不要说这个，已经讲好交换过就只有对方……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小虫虫~”崇月摇头，不见了。跟上来是九月，向着啻天的方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重要人物都登场了，印月回到房间无所事事，又开始想心思。

　　这次住所很大，不象以前延绵山林，一眼望过去都是无边的草地，还是咏月先提议的。
　　“要不，小姐学学开车？”
　　开始几天印月都是坐在车子里模驾。
　　等到稍微学会点技术，又要求自己驾车。
　　……这可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让别人，特别是崇月头疼的事情。
　　教印月学车首推为他，说印月不能单独驾驶的也是他，教车是被逼无奈，被骗下车检查车子后盖就……当啻天不顾其他董事们冲出来的时候，崇月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切腹。
　　大人第一次冲动的跑出来不办公……大人第一次问也不问直接骑上他的哈雷……商家等待超过一个小时……2%的利润下调……大人的身体……家族的安危……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这些话几乎可以刻写到他紧皱的眉眼中。
　　事后印月很郑重的道歉，大人也没有责怪，甚至戴副总还开玩笑的调侃：“回去以后你肯定会得到那个奖励的~太强了！~~~”
　　比上大拇指。
　　那个奖励，是指家族里生活工作的人，因无聊消遣而设置的项目，内容五花八门：包括让老管家写没有日期的□□、拍到戴副总和周秘书的亲密照片……凡此种种。
　　总之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他今年要得到了。
　　而且是不同级别的，非常多的，过去、今后估计也没人会超越的奖项。
　　会有足足的一堆。
　　崇月想要切腹。

　　啻天呢？
　　当天晚上好好的教训了印月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胡闹。
　　印月很听话，第二天没敢乱跑。
　　她一直睡到中午。
　　可是……
　　可是，她还是好想到外面走走啊！
　　“咏月都不知道有那些地方可以玩的么？”
　　“小姐，如果我们跑出去的话，又会惹麻烦的。”
　　“……”
　　记得上次出去逛街，浩浩荡荡的人马杀将到咏月介绍的小店，将马路堵的水泄不通，还没待上十分钟，就被警察团团围住，虽然虚惊一场，也足以说明她的状况是多么缚手缚脚了。
　　“啊~好无聊啊~~~要是有个人来陪陪我就好啦！”
　　印月趴在窗户上发牢骚，扭头看到游泳池旁边停了车。
　　？？？
　　这里不是不准其他人进来吗？
　　“免得你通风报信，跟我一起~来~”抓起咏月的手偷偷过去。

　　蓝色的水，蓝色的天空，连啻天很有礼貌招待的客人的眼睛，也是令人窒息的蓝色。
　　为什么会看到呢，因为那个女人一见啻天哭了，大眼睛又圆又亮，闪闪发光。啻天递过手帕时，轻轻回笑，旁边的树木啊花草啊仿佛也跟着一起笑了。
　　真是美人。
　　但这气氛……简直就是在约会嘛，还说中午有事不会来吃饭~
　　非常非常生气，印月干脆拉开花丛，径自穿过啻天和美女身边：“啊，好巧~”
　　后面低头跟着的咏月吓得发抖，回到房间才说：“小姐，您、您也太大胆了吧？大人，可能、可能正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你都说了是在商量事情，为什么还要骗我说出去吃饭？”印月看咏月神情不对，“说谎已经很有问题了，你也有事瞒着我？”
　　快哭出来的咏月缓慢的摇头。
　　印月有不祥的预感：“认识？你也认识那个女人，是谁？你肯定知道，刚才还对着那个女人笑了的，告诉我~”咏月脸都变白了：“小姐，我、我不认识那个人啊~你、你看错了吧~”
　　“快说啊~”印月拉着她，“你不会说谎，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才行啊~你你……不说算了~我自己去问~”作势拉门要走，咏月忙说：“小姐，我……你别……我说，我说了，那个女人，是大人的母亲。”
　　母亲？
　　“怎么可能？你刚才讲的还更可信诶，是不是又在骗我？那么年轻，会是啻天的母亲？”
　　咏月点头：“真的，杨小姐确实是大人的母亲，后母，小姐，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哦，不然我会被大人们赶出去的。”
　　原来是后母，难怪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还想多问，机灵的咏月找借口准备午餐去了。
　　这鬼丫头~

　　晚上，
　　回家很累的样子。
　　印月假装睡着，其实屏住呼吸等，最后还是啻天躺在床上说了一句：“今天不好。”
　　什么？
　　不好？？？
　　印月差点张嘴：是你骗我在先诶~
　　啻天叹口气：“麻烦，才不告诉你；如果你能乖一点……”她伸手揽过印月，“不想让你知道的，是会对你不好的事情，这么久了不明白吗？小白痴……”
　　又亲了一下印月，睡了。
　　听了这些话，哪里还睡的安稳？
　　印月看着啻天，很快就睡着的人，睡觉的时候也在思考的样子。

　　第二天，
　　照例是睁眼就看不到人，无精打采吃完温吞吞的早餐，印月透过阳台的窗户，看见美丽的后母大人。

　　十

　　真年轻，
　　又漂亮，印月想起自己的同学。
　　由于穿的是黑色套装，白色山茶花，尤其显得人很优雅，细长的后颈被高高竖起的硬领遮住，像百合的气质。
　　沉思的人，走到跟前时才被印月突如其来的照面惊醒，后母微笑：“你是……印月？”
　　印月非常惊讶：“你认识我？”
　　“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啻天还为你跟长老们翻脸，没有人会不认识的。”
　　可能年龄相近的缘故，印月对眼前这个人有种莫名的好感：“是吗？啊哈哈，原来我这么有名啊，我不觉得啊……”
　　太久没和人正常的交流，印月发觉自己讲话很别扭。
　　还是面对美女，被气势震慑住了。
　　后母宽慰道：“这儿很无聊吧，会习惯的，以后，还有更困难的路要走……”
　　印月挠头：“呵呵，是么……你来这儿，也是开什么什么会吗？”
　　“不是，”杨小姐笑了，“工作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而且……我只是受人之托，真要说有事，和你的关系比较大……怎么？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印月想到昨晚啻天说过的话，摇头：“算了，听也没意思；而且，你也很为难的吧？刚才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有点惊讶，杨小姐看看周围：“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你还能待下来，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你的……也不是真心想要接受这个差使……”
　　说完，继续为难的深思：“就算我告诉你，那些人也不能把我怎样，”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咬咬嘴唇，“我……想和你谈谈啻天大人，这里太阳大，很好……哪里都没有秘密对吗？”
　　？？？
　　印月有点纳闷，还是尊重她的要求，只是要咏月去拿冰水过来。
　　杨小姐上下打量她，看见扎的马尾辫子，不由感慨：“以前……我也和你一样喜欢扎辫子，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样清爽嘛~”
　　不知道是夸奖还是羡慕的表情，杨小姐摇头：“已经听说过你是怎样的人，真正接触过还是会奇怪……啻天看中你，也不是没理由。”
　　印月脸红了：“什么看中？我、我又不喜欢这里~”
　　杨小姐古怪的目光：“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你知道啻天是怎么生活的吗？
　　———你知道啻天是怎么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的吗？
　　———你知道啻天费了多大劲才能把你安稳的留在身边吗？
　　……我只有24岁。
　　听到这里印月说：“你这么>,.<我看不出来……”
　　滑稽的模样，惹得杨小姐笑出来：“我看着很老了吧？我是很老了……自从和啻天分开的那天起，就没有再年轻过，啻天她……”
　　印月注意到她一直没用敬语称呼那个人。
　　“啻天不是在本家长大的，来的时候，只有几岁；那时老爷就以继承人的方式来训练了，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
　　我是园丁的孩子，靠了家族的施舍过活，暑假在花园帮忙。
　　当时啻天年龄比我小，她也不说自己的身份……就那么认识了。”
　　停下来，深呼吸，好象回到那些时光。
　　印月突然心里有点预感。
　　“我也不知道是大家口里说的新少爷，只看到她喜欢在花园发呆，还很礼貌的跟我说打扰了不好意思的话……总觉得，那时她很不开心……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我还在想，有什么不好呢，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会烦恼的事情了吧……可人都是很贪心的，不，啻天并不贪心，她只是受不了被人控制。
　　后来，我被叫去训话，说那个在我地盘上睡觉发呆的人，居然是主人……我真是很害怕，那时又不懂，很怕父母亲的工作丢掉，居然跑去责骂；她又跟我说对不起，然后，很郑重的问还能不能再见面……她那么谦和有礼，叫我怎么可能拒绝？她说什么我都只有点头的分了。
　　到后来，很多人说……我是和家人串通好来勾引她的，话难听得要死，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我受不了，心里想还是不要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好……我就和他说明了。
　　啻天没有反对，我不敢看她有什么表情……感觉就是点点头，哦一声，又是大通道歉的话。
　　我说完了就想赶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很远的地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那么大一片玫瑰花田，她站在太阳下面低头……就这一眼，我又回到她身边……还抱住她……”
　　印月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猜的没错。
　　感觉怪异。
　　“不好意思，”杨小姐微微害羞，“严重的后果才开始：我根本没想到后面的发展……其实现在来看，主人辈分的有几个侧室很平常，连我也是……可当时啻天的身份太特别了，我是说，不仅是私生子，还以女性身份登上了家族管理地位，我们身份相差悬殊，在紧急关头……压力太大，大到我连自己的想要什么都模糊了……再后来，是老爷亲自回家接我……”仿佛是很痛苦的事情，激动得说不下去，好半天杨小姐才擦擦眼泪，“说出来太羞耻了……”
　　“算了，”看到眼泪，印月抓住她的手，“别说了。”
　　“不，不能停在这儿，一定要说清楚，让你知道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有这个义务，印月，”杨小姐坚定的看着她，“被老爷的人接走，我还天真的抱着也许会谅解的想法，可是见面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被他……开始我挣扎得很厉害，还是没用……然后，我才知道，啻天早就被管家叫到隔壁……记得当时，我被老爷骑在身上，嘴也被捂住，只能眼看着屏风被人拉开，啻天就在那里……整个人都呆掉……老爷边在我身上动边面无表情的训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有这个本事吗？什么都没有还痴心妄想~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说吧~！
　　啻天脸色难看极了……那时我才知道她跟我一样都是女的……”
　　印月说不出话来，有瞬间没能明白，可马上脸色变了。
　　杨小姐双手紧紧的抓住衣服下摆：“也许是历练吧，最后我屈服了，现在我的身份，是他的后母，发生那种事情，我也不做指望了……老爷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尽管这和啻天之后遇到的许多困难相比，微不足道，所以，我的身份，是补偿……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犯了什么错要经历这一切？说到底，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言语间很是叹息，“现在想想，当初啻天对我说过的话，只有一句是对的。”
　　印月看过去，只听得三个字。
　　对不起。
　　想起啻天开始时也曾对她说过这句话，不禁身子一震。
　　“印月，千万不要以为这里很安全，我只是受老爷的吩咐过来，只是他不知道我要说这些。以后你会遇到更大的考验，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像我，到最后才后悔得无药可解。”印月这才意识到她是来阻止自己和啻天在一起的，“到这里来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想弥补以前的过错，也许我曾经有机会成为啻天心中特别的人，可我错过了，在我对她的感情产生怀疑的时候，我就失去了那个资格……请你，一定一定要坚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不离不弃，好吗？”
　　可是我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根本不清楚啊？~！
　　看着杨小姐哭泣的脸，印月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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