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乌云吃掉你

　　咚咚咚——

　　李云朵是被上铺那位吵醒的。

　　她似乎在敲床板，一阵一阵的。不久，似乎翻了身坐起来了。李云朵又合上眼，想再眯一会儿。

　　咚咚咚——

　　对方竟又敲起了床板。这让李云朵完全没了睡意，噌地起身穿衣。
　　“唉”周佩雯正敲得起劲儿，便看见下边露出个头，头发乱糟糟的。
　　“同学，这么早”她有些惊讶。
　　李云朵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睡不着。”好久，她才想到个理由。

　　自从清早听见这敲床板的声音，确实是睡不着了。李云朵心底幽幽地埋怨。
　　“哦……”她又躺了回去。
　　李云朵没说什么，开始洗漱。
　　“声音小点儿。”蒙在被子里的周佩雯突然来了句。
　　挤完牙膏正漱着口的李云朵差点没一口呛去。李云朵有些哭笑不得，对这个新室友的印象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上午九点整，所有大一新生在楠大北广场集合。
　　李云朵站在队伍里，看着一大批教官排解整齐地站在不远处，表情很严肃。
　　许灿朝四周瞧了瞧，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没看到人，许灿在心里“艹”了一声。

　　许繁星被分在了六班，她踮着脚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四班的许灿的身影，可惜人实在太多了，看得她眼花缭乱。

　　“来，所有人都有，立正！”

　　伴随着齐刷刷地靠脚声，一位青年教官站在近千名新生面前，声音十分洪亮，没有半点拖音。

　　在学生靠脚的同时，他便皱起了眉：“我姓沈，是本次军训的总教官。因为这次学生比较多，为了配合训练的需要，北院作为本次军训的训练基地，学校统一安排学生住在北院宿舍，没有允许，不得离开训练基地。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声音零零散散的，像是受饿的蚊子。

　　“听明白了吗？”沈教官提高分贝，雄浑的声音在偌大的北广场回荡。

　　“听明白了！”许繁星竭尽全力喊道。

　　随后每个班都分配了一位教官进行具体训练，站在后边儿的许繁星歪着头使劲往前凑，想要一睹本班教官的“芳容”。
　　“后边儿那个，叫你动了吗？”教官注意到她。
　　“我……”
　　“动打报告了吗？”他又问，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报告！”许繁星不敢再动，头缩了回去。
　　“因为是第一次，就不拎你出来了，其他人也一样，动，给我打报告！明白了吗？”
　　“明白了！”

　　“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把该准备的东西再回去准备下，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允许再回你们原来的宿舍，”说着，沈教官掏出计时器，“现在开始计时，还有598秒，597秒……”
　　说话期间众人推推搡搡地分散了，李云朵朝着宿舍小跑去。

　　“李云朵！”人群中，好像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李云朵倏地转头，视线里已经没有人了。
　　来不及多想，李云朵转身跑出了北院。

　　这边，许灿正在气头上。

　　“怎么了兄弟？从刚才开始就挂着黑脸。”舍友张扬笑道。
　　许灿瞪他。人群散开的时候好不容易瞧见了李云朵，还没来得及等她转过身就被张扬这孙子给拉走了。
　　看他没给好脸色，张扬凑近小心翼翼道：“难不成……是我犯了什么罪让您不舒畅了？”
　　“滚滚滚。”是的，还是死罪。

　　跑回到宿舍的时候，李云朵满头大汗，呼吸很快。
　　周佩雯正收拾着行李，一堆乱七八糟东西丢在了李云朵的床位上。

　　“怎么这么慢，还不快收拾东西，没时间了。”见她干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周佩雯好心提醒道。
　　李云朵沉默地走到床边上，内衣、、牛仔裤、裙子，堆得像山一样，李云朵伸出手，却又不知该从那入手。

　　“那个，你的东西。”她看着床上忙碌的人，轻声提醒。
　　“等下。”周佩雯有些烦，思忖着该带哪些衣服，全然不顾李云朵的提醒。
　　李云朵的视线又落回自己的床铺。犹豫半天，还是伸出手将周佩雯的东西叠好，递给她。

　　好看的眉目顿时皱了起来，周佩雯一把夺过衣服，甩在一边：“我不是说了等一下吗？没见着我正忙着吗？”
　　“可我也有东西要收拾。”李云朵回她。
　　“艹！”对方简直快气炸了，快速收拾好就下了床。

　　“你的意思是我妨碍到你了？”

　　“是。”

　　“……”周佩雯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无论她做了什么，从来都只有别人妥协的份。

　　吴佳沂一看气氛不对，赶忙走进道。“哎呀，一件小事情而已，别动火啊。那个什么，时间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周佩雯使劲儿瞪着她，却是和吴佳沂说话：“她叫什么？”
　　“啊，她叫李云朵。”
　　“李云朵，李云朵，你给我等着。”撂下狠话后，周佩雯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门，行李箱撞在门边，发出响声。
　　李云朵没说话，转身收拾起东西 。

　　“那个……云朵，你别往心里去，这不都刚认识嘛？难免会有些冲突……我先走了，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快点。”吴佳沂想要安慰她，又不太会说话。
　　李云朵没有心思回她，一个劲儿地将东西往箱子里塞。

　　心情有点差。

　　沈教官吹了一声哨，垂眼看了下表，“时间到了，各教官点一下班级人数。”
　　“来，八班都有——报数！”
　　“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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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教官应到四十一人，实到四十人！”
　　“还有哪个没来？”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间并不熟悉，也叫不出名字。吴佳沂隐在角落不敢开口，十分焦急，回头看了好久也不见李云朵的人影。

　　李云朵，你倒是快些啊！

　　吴佳沂真为她着急。

　　“人齐了吗？”沈教官走过来。
　　八班教官右脚靠腿，快速行了个军礼，“报告总教官，还缺一人。”
　　各班陆陆续续地都到齐了，只有八班仍旧缺了一人。不用也知道，应是那还在拼命赶来的李云朵同志。

　　“报告教官，好像……李云朵还没来。”周佩雯“善意”提醒道，想着李云朵接下来肯定没好果子吃，周佩雯心里倒是爽快了不少。

　　“李云朵？”

　　她点点头，表情很无辜。

　　李云朵拖着行李箱使劲地跑着，心跳很快，在阳光下闷出了许多汗。
　　进了北广场后，老远就看了黑压压一片。李云朵不敢耽搁，朝着八班方向跑去。

　　“李云朵！”隔着些距离，就听见沈教官喊她的名字，李云朵心猛跳了下。
　　听到李云朵的名字，许灿猛地转头，隔着老远看见了跑来的人影。

　　“你蜗牛吗？给你多久时间收拾知道吗？”待人走进后，沈教官如鹰般的双眼死盯着她。
　　“知道。”李云朵低着头，弱弱地回答。
　　“知道你还敢超时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差一分儿都不行！要在战场上，你灰都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李云朵头更低了。

　　“李云朵，因为你的失误，整个八班都得跟着你一起吃苦，”八班教官道，“八班所有人，待会延迟十分钟吃饭！”

　　“啊，别啊宋教官……”

　　“我天……”

　　“都是这个李云朵……”

　　顿时，哀嚎声四起。尤其是刚才还沾沾自喜的周佩雯，一听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教官，她自己犯的错凭什么拉上大伙？因为我们是集体吗？难道，她杀人犯法了我们还得跟着她一块蹲大牢吗？”周佩雯气势汹汹地反驳。
　　“就是……”其他人小声地附和。
　　“……”

　　周佩雯仗着自己的优越背景，自然敢这般和任何人冲，可其他人却不是。凡是考上楠大的若不是家里有条件有靠山的，那便是拼命读书的没什么家庭背景的普通人，没什么人敢冒这风险。
　　于是，周佩雯自然而然就长成了满是刺的玫瑰，美丽动人却十分致命，别人碰一碰就要被扎得鲜血淋漓。

　　宋教官没有表情，视线停在她身上，“把你刚才的话才重复一遍。”
　　“不要。”周佩雯立刻拒绝，脸色十分难看。
　　“我让你再重复一遍！”他又喊了一遍。
　　“……”这次，周佩雯不说话了。看着面前人锐利的双目，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底气。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李云朵身子动了动，走向总教官，“沈教官，是我犯的错，我可以接受惩罚。”
　　这边，人群中的许灿眸子变得很低沉，脸黑的很，像是快炸毛的野兽。
　　沈教官又吹了声哨，所有人都在几秒钟内朝向他。

　　“八班李云朵，周佩雯违法纪律，绕操场给我跑个50圈去，跑不完不许吃饭，现在就去！”
　　李云朵顺从地放下行李，绕着操场小跑起来，心里暗暗地对周佩雯的好感度又减了几分。
　　而周佩雯站在原地没动。

　　“周佩雯，听到没有？”教官再次重复。
　　周佩雯气愤地盯着他，好久，才将行李一甩，跟着李云朵跑起来。

　　“李云朵，都是你这个倒霉星，气死我了！老娘打小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啊！”跑到李云朵身边的时候，周佩雯气冲冲地吼道。
　　李云朵懒得理她，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唉唉唉——你丫的，跑这么快干嘛？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李云朵这一举动让她更加气愤了，火气直接冒到脑门儿，速度又快了几分，赶上李云朵。

　　这边，各教官带着各自的班到了北院宿舍进行整理。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两个你死我活般追赶的人儿和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怜兮兮的行李箱。

　　“哎，你说刚那俩姑娘真挺猛，一个主动请缨降罪，一个正面刚教官。啧，厉害。”趁着教官走出了门，张扬用胳膊撞了撞一旁心烦意乱的许灿。
　　许灿推开他，整理起被子，“还不是被罚了。”笨得要死。

　　“灿哥，你还别说，我就喜欢这样的。”张扬回忆起周佩雯的硬气举动，不自觉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那个李云朵长得倒是真的好看，那小脸……哎——你推我干嘛？”正说的起劲儿的张扬这会儿已经痛苦的捂着痛处，发出一片哀嚎。
　　“什么眼神，那个李云朵这么丑。”许灿“不小心地”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人撞在了床角。

　　张扬产生一个大大的疑问，“丑吗？没有啊，我觉着她……丑！真他妈丑！我张扬眼光这么高，绝对不会看上她！”许灿一个眼神杀赶忙让他转了语气。
　　“你tm配吗？”许灿一个枕头甩他脑门儿上。
　　张扬直接自闭：“灿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
　　“闭嘴，叠你的被子去。”

　　“去你丫的军训！艹！累死老娘了！”周佩雯直接瘫在地上。
　　还有五圈。李云朵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不多时，又有几滴汗从额间落下，顺着下颚聚集在一块儿，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然后无声无息地掉落。
　　李云朵很累，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肢无力到发麻，想哭却没有力气。

　　“喂！”周佩雯喊她，“剩下的你替我跑了吧，咋俩就扯平了。”

　　“……”李云朵实在是无语。

　　“李云朵！说话啊！”周佩雯又喊一遍。

　　“李云朵！”

　　李云朵还是没理她。

　　“哎我操，是不是没长耳朵？”周佩雯拦在她前面，脸很红，气呼呼的。
　　“不要。”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周佩雯又炸了。

　　“小宋，你去操场看下那两个女学生，这么热的天估计跑得够呛。”总教官来到八班男宿舍，把宋教官叫了出来。
　　“一个两个没组织没纪律，也该让她们受点苦。”宋教官笑了笑。

　　宋教官慢悠悠地走到操场，没见着本该在这个喊累的两个人。

　　人呢？

　　他朝四周瞧了瞧。

　　不会跑出去了吧？

　　“李云朵！你丫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宋教官赶忙走进瞧了瞧，便看见两个湿漉漉的人影挨在洗水池边上，接着水你洒我我洒你的。

　　“李云朵，周佩雯，怎么回事？让你们来跑操场还是拉玩洒水的？跑完了吗？”
　　周佩雯一捧水洒在李云朵脸上，疲惫的李云朵又不甘示弱，又接了捧水，正想往她脑袋上洒去，宋教官的声音响起。

　　“跑完了。”周佩雯摆出一副“我很强”的表情，傲娇地回答。
　　“跑完了，跑完了让你们来洒水了吗？”
　　“……渴了，教官我午饭都没吃，这么热的天喝口水都不行吗？”周佩雯对他吹胡子瞪眼。
　　“……”
　　“……”

　　“回去把衣服换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
　　周佩雯的脸色这才缓和些，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又停下了看李云朵，“喂，走不走啊？”
　　李云朵微愣，小跑跟了上去。

　　“哎，我刚才帅不帅？”回去的路上，周佩雯向她靠近。

　　“嗯。”

　　“那不得，我可是周佩雯！”

　　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朵感觉对眼前这个人的印象开始转变了。虽然她总是对她吹胡子瞪眼，叫她倒霉星，还把她整个人都搞湿透了。但是……李云朵好像没有这么讨厌她了，李云朵这么想着。
　　“李云朵！”周佩雯叫她。
　　刚一转头，一根皮筋弹在她脸上，顿时映出一道红印。
　　“哈哈哈，笨死了。”对方幸灾乐祸。

　　果然，坏孩子还是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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