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揣着你的崽

　　005.

　　周身信息素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也是迟迟未能散去。尽管方寒有按时注射抑制剂，但多少还是受到点干扰，等他坐下后微微有点心神不宁。

　　后面还有十来件机甲等着竞拍，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继续下去了，找个借口从会场里出来就去了卫生间。

　　黑色镶金的大理石台幽幽反射着上方投下来的灯光，水龙头里哗哗地往外流着水，方寒在洗完脸后才清醒了些，随后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眉角。

　　也只有在独处的环境中，他的模样才变得特别疲惫，前几天天才看到关于那人的八卦小报，昨儿就在高定店撞见第一面，今天这个人又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五年没见，猛地这么一下子搁谁谁也受不了。方寒抬手拧紧水龙头，从旁边的纸盒中抽出一张纸来擦着双手，平复心情之后准备返回到会场。

　　就在这时，卫生间厚重的门板再次开启，从镜子里看去，封以文的身影出现在方寒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门自两侧向中间滑去，很快又闭合得严丝合缝，卫生间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剩彼此的呼吸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异常明显，和封以文逐渐走近带出的脚步声。

　　“原来你在这儿啊，”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回去。”

　　疲态瞬间在方寒脸上一扫而空，他又恢复昔日冷淡的模样，“封总真是爱关心他人，别人家的员工干什么去都要摸得一清二楚。”

　　“不不不，那是别人，我对他们没有半点兴趣。”封以文站到方寒面前，伸出一只手想揽着那人的后脖颈，他的动作轻柔却不容置喙，方寒下意识偏头想躲掉，可还是慢了一步。

　　宽大的手掌与自己的肌肤贴合，他的身型一僵，“封总还是把我也当别人看吧。”

　　说罢，方寒微微一挣，绕过封以文就想往洗手间外走去，可大门并没有随着他的走近而自动向两侧滑去，而是纹丝不动，让方寒不由停下脚步左右打量。

　　而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里，封以文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第一次来吧？忘了告诉你了，这层洗手间是VIP，我进来之前习惯设置了免打扰，只有在那里输入密码以后门才会开……啧，你的衣领翘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替方寒将后衣领整理好，动作不紧不慢，好像两人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一样。

　　方寒故意忽略那人的僭越举动，连身体都没转过去，背对着封以文，仍是沉着道：“那烦请您告知一下密码，好让我出去。”

　　“好不容易见面了，就这么着急走？”对方还是一副戏谑且慢条斯理的样子，随口提议：“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方寒短暂地笑一声，继而开口：“倒也不必。”

　　在他说到第三个字时，方寒已然迅速地转过身来，在封以文尚未回神之际，直接摁下左手腕的手环按键，机甲迅速包裹住他的小臂，随即朝着封以文的位置发射出一枚无形的□□——

　　封以文直接被这股力量撞得向后飞了出去，瞅准这个空隙，方寒又回头直接冲着卫生间的大门轰上一炮。

　　眼前爆裂的金属碎屑溅得哪哪都是，门破裂的边缘还燃着火星子，方寒轻而易举地踹开了大门，看也不看撞在墙上滑落至地面的封以文一眼，整整衣服直接走了出去。

　　景阑跑上二楼的楼梯时，恰好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他当即一凛，随后却看到方寒径直向这边走来，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后就与他擦肩而过。景阑顾不上去追方寒，直接向声音的来源跑去，看着中心被轰成一个洞的大门，随后才看到慢慢站起来的封以文。

　　“三哥！”景阑踏着一地狼藉，赶紧过去搀对方，却被那人粗暴地甩开了，“这……您们……”

　　封以文脸上先前的漫不经心荡然无存，此时此刻早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盯着方寒远去的方向，像是要将那人活剐了一般。

　　几个工作人员听到响动也忙不迭地跑过来，看着微微显得有些狼狈的封以文，一个个手足无措，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景阑清清嗓子，示意他们都退下。

　　“三哥……”他站在封以文旁边，问着那人的意见，“咱们要不然先回去？”

　　拍卖会是没心情继续参加下去了，当封以文一屁股坐回飞船里时，浑身散发出的怒火恨不得能点燃整个场馆。

　　“方寒怎么能……”多年来他再次念出这个名字，自己都有些不习惯，然而这会儿他的话语充满狠戾，说的话硬生生地拐了个弯，“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从毕业后一直跟着戚凛，在那人手下做事很久了。”景阑非常贴心地汇报着第一时间查找的信息，谁知这一句约等于火上浇油。

　　封以文顿时冲那人吼道：“是啊！昨天、今天！他们两个已经分别跟我显摆过了，我他妈谢谢你再次提醒我！”

　　他坐飞船里时点了颗烟，这会儿没吸两口就摁在了烟灰缸里，封以文的情绪起伏得很明显，正大口喘着气，撕掉了刚才面对方寒时的全副伪装，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

　　“啧……”景阑一边开着飞船一边顺着后视镜向封以文的方向瞄了一眼，那人正烦躁地扯下领带扔到一旁，景阑挑挑眉毛，开开窗户散了散刺鼻的烈酒味信息素，随后很快地将封以文送到家门口。

　　他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方向盘，怜悯地看着对方如同一只暴怒颓败的大公鸡，垂头丧气地打开门向外走去。

　　“有相聚、有分离，还是始终喜欢你……”

　　景阑下意识哼哼起广播中经常播的一首歌曲，随后封以文的嘶吼在下一刻响彻云霄，“景阑你他妈给我闭嘴！！！”

　　·

　　第二天晨间八卦小报，果然一字不漏地将昨晚拍卖会上的事转述了出来。

　　场内应该是有混进记者，只见画面中方寒和封以文抬价的声音接连响起，随后镜头一转又朝向两人较劲的那台机甲。节目对方寒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但也仅仅止步于那人是戚凛手下的得力干将。最后主持人还调侃戚凛真是横刀夺爱，封家小公子寡不敌众，希望这次发生的小插曲不要影响到戚、封两家的关系，毕竟机甲还是会再有的。

　　同时，Amanda这边也收到景阑的友情提醒，一清早在办公室观看了这段短暂的报导。

　　“我们今天还要不要坐班啊？”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脑袋用耳朵和肩膀夹住通讯器，手上擦枪的动作没停，正跟景阑通着话，“你接上老大了吗？他今天脸色怎么样？”

　　“没有，不过还十来分钟吧。”景阑悠悠地开着飞船，回答着对方，“人都到齐了没？三哥的办公室打扫干净了吧咖啡泡好了没有——对了你记得加两包糖，据说适量吃甜食可以保证心情舒畅愉悦……虽然我觉得眼下这情况，给他直接喂糖浆都没用。”

　　Amanda放下手中的枪，“那我再去给他买俩甜甜圈？”

　　“算了吧，”景阑笑道：“我怕他直接拿甜甜圈勒死你。”

　　“所以老大真的跟那个姓方的有一腿吗？”Amanda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秉着对老板八卦到底的原则继续问道：“天啊我居然离自己的前八百任嫂子这么近——他俩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联盟学院的时候，”对方道：“那会儿我们都是同学，只不过我跟他俩不是一个专业，隔着十万八千里，我后来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你有机会去翻翻老大的电脑，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俩人的合影，内存估计是150到200个G……”

　　“再说吧，”Amanda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出办公室，一边抬手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一边巡视着地面和台子保证它们一尘不染，“什么时候他俩的小电影达到这个内存了你再告诉我，我到时候豁出性命也要潜入他的电脑拷下来，然后在新年之夜开两瓶红酒去你家和你一同欣赏。”

　　“就这么说定了。”通讯器里的人同样答得很没节操，在看到封以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后，景阑便断开连接，像往常一样准备接对方去基地。

　　那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两个黑眼圈都快变成眼袋了，西装外套皱皱巴巴地随便往身上一披，领带也是松松垮垮的，不像平时似的一口气卡到嗓子眼儿。景阑看他一眼，在合上飞船的门时好心提醒，“下午还有会，您胡子没刮，也没喷香水。”

　　封以文透过窗户随便看了看自己模糊的样子，连话也没说，直接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后座上，一副“随它去”的架势。

　　【景阑：让造型那边打起精神，老大下午还有会，要是以现在的形象去见人，我怕对方以为我们濒临破产。】

　　在给Amanda发完信息后，景阑才发动飞船向基地开去。

　　封以文在基地向来形象优越，穿得也十分讲究。然而今天从他下飞船后，他不寻常的模样直接如龙卷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基地，造型设计那边的小妹忧心忡忡，拿着剪刀走来走去时一把将正在替封以文选衣服的Amanda拽到角落，带着哭腔问道：

　　“老大什么时候发裁员通知？”

　　Amanda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随即直接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最贵的，二话不说就给封以文送过去了。

　　·

　　清晨的时候，方寒也站在自家客厅，一动不动地被迫看完完整的娱乐报导。胸腔好像莫名结起一个硬块，活生生地堵住了血液流动的路线，让人感觉酸涩不已。

　　方妙竹还坐在餐椅上吵着要多吃一块蛋糕，方寒收回凝在屏幕上的视线，蹲下来和她保持平视，温柔地说道：“不许噢，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会长蛀牙。”

　　小姑娘瘪瘪嘴好像要哭，方东沅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掰掉一半自己的蛋糕，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小妹。
　　把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后，方寒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了公司。

　　“你的机甲是不是该换了？”午餐的时候，他去给戚凛的私人包厢里送餐，那人从报纸后头露出一双眼睛，抬眼看向方寒手腕上佩戴的手环，来回打量几番，“我记得你从进公司以后就一直用它。”

　　方寒下意识一怔。

　　确实很久没有换过了，手环上面还有很多磕磕碰碰留下来的浅痕。

　　“给你这个。”那人抬抬下巴，示意方寒向桌子一角看过去，然后满意地欣赏着那人发愣的表情。

　　方寒这才注意到桌子一角上放着个装手环用的小箱子，箱子开启后，他一眼认出了那是戚凛才刚刚拍下的“水星”。

　　“对不起戚总，”他看着那个手环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这种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对方发出短促的笑声，说道：“昨晚我明明看你和封以文争得挺来劲的。”

　　方寒猛地抬起头，似乎有点着急地想解释，“那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他便硬生生地止住了。因为什么呢？难道要跟戚凛说，封以文那个反应明明就是故意的，自己的前男友就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五年多了，两人还能为这点破事儿较劲。

　　戚凛微微挑起眉毛，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好像在等着他的回答。

　　“总之不行。”方寒话锋一转，这般说道：“昨晚就算我拍下来那也是我自己得到的，跟您赠送的不一样。况且我现在已经在租着您的房子了，不能再收任何贵重的东西了。”

　　“行啊，”那人慢悠悠地说道：“不就是一台新的机甲么，公司建立这么久了还没回馈给员工什么东西，我看不如下个月就人手一台新装备吧，你这几年来最辛苦，先发一台，其他人留到下个月再说。”

　　短短几秒，方寒的表情已经足够精彩。这笔开销数额实在是太大了，他知道戚凛不是在开玩笑，只得叹口气将箱子接过来。

　　“我会努力还上的。”他小声地说道，想着又要增加去地下场的次数了，随后欠欠身子，离开了戚凛的私人包厢。

　　一个中午方寒都因为这件事头疼不已，“水星”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完全够用，可当这件东西变成一种负担，那就是两种不同的情况了。

　　虽然在戚凛手下谋生计，可他并不想欠那人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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