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天狼星

　　9

　　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落在光洁的美术社活动室地板，微风吹起轻薄的白色窗帘。

　　其他人已早早离去，我一个人端坐在画架前。

　　是的，我就是那个因为“作业”写得太慢被留堂的可怜学生。

　　纯木画板上张贴着一张画纸：排球场上，被重力偏爱的橙发少年高高地跃起，滞空的姿态优美地如同轻盈的羽毛，充满力量与生机的进攻姿态令人瞩目。隔网相对得是无比压迫窒息的铁壁拦网，充满魄力的五指是无法跨越的高墙。体育馆馆顶落下的白炽灯灯光，仿佛为少年降下了神迹，光影交错之处，亦是胜利的曙光。

　　这副画画了很久，涂涂改改，最后形成了此刻的构图。以跳跃对抗高度的形式打破体育竞技对于高度和力量的垄断，以彰显希望的大赛主题。

　　是的，这副画是用来参赛的，我从来没有用人物画比赛，算是一次崭新的尝试和突破。

　　我看着画，突然发现我非常自然地选择从翔阳背后的视角切入。一直以来，我所看到的都是翔阳的背影，一往无前的姿态强硬地侵夺了我的全部视野。

　　于是，我改变了路途的方向，开始沿途循着他的脚步，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落在他的阴影里，不敢踏出分毫。

　　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如此胆怯！我闭上眼，黑暗骤然降临，听觉因此变得更加灵敏，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使我愈发冷静。

　　我已经习惯了躲在阴影里。

　　不，是被迫习惯。

　　“就是那个女生吗？好阴沉啊......”

　　“好可怜的孩子，父亲竟然去世得那么早......”

　　“不就是个野种吗！”

　　“家长会好像从来没见过星宫同学的家长……”

　　曾经光鲜亮丽、炙热轻狂的姿态在父亲突然离世中被一点一点打碎在泥潭中，勇敢与自信在日渐纷杂的舆论和漠视里慢慢折戟。

　　不知不觉中，我变了。我竖起满身尖锐的刺，阻止任何人的到来。用虚伪的笑容伪装外表的平和，用优异的成绩迷惑内心的空虚。

　　但我又清晰地知道我还是我，我只是有些迷路了。

　　直到初三搬教室后，每天午休时耳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击球声，那么轻易地闯入了我的生活，将我拉回了正确的道路。

　　很奇妙的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我只是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看着。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能坚强一点，能更加努力一点，能离他更近一点。

　　无尽深海里溺水的人也想伸手抓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希望。

　　“小光，天狼星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小时候爸爸教我认识星空时说道。

　　我很喜欢天狼星，虽然它的寓意并不美好，但在夜空里它是我目之所及内最亮的恒星，还有那闪烁的独特的红褐色光芒。

　　我私以为翔阳是独属于我的天狼星，我不愿将他称之为太阳，因为白日里过分炙热的温度仿佛是最遥不可及的存在。而天狼星，却是我近在咫尺的秘密。

　　可是，我又清晰地知道，如果我囿于阴影、停滞不前的话，我就会被他甩掉。

　　因为，日向翔阳，一直在前进。

　　10

　　我把画拍给濑户老师看。

　　没过几分钟，我的手机响了。

　　“星宫光月！你那惨绝人寰的人物画居然还有救！！”能想象手机那头的濑户老师喜极而泣的表情。

　　但是，“太失礼了，美波。”我压低了声线，平静地叫出濑户老师的名字。

　　“啊，对不起，真田前辈……恩？！星宫光月，你怎么没大没小的！(ノ=Д=)ノ┻━┻”

　　现在才回神的濑户美波老师骤然变大的声音，使得我把手机默默挪远。

　　“呐，非常抱歉。”

　　“哼。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濑户老师语气突然变得八卦。

　　“恋爱？为什么这么说？”我很迷惑，这个话题居然跳跃地如此之快。

　　“还想瞒我？哈哈哈哈哈，我可是火眼金睛。就你那每次跟AI一样的人物画突然变得那么灵动就看出来了，简直是质的飞跃！我平时总让你多观察观察生活，多出去走走，居然还没有谈一个恋爱有用。岂可修！啊，这就是可恶的现充吗！你谈恋爱的对象就是画里的男孩子吧，是吧是吧？”

　　我知道濑户老师很吵，但没想到能这么吵。像机关枪噼里啪啦地扫射，我一个字都没进脑。

　　恋爱？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我喜欢翔阳？我以为那只是一种憧憬……

　　“美波老师，怎么能确定喜欢一个人呢？”我郑重其事地问道。

　　隐约间好像听见对面的小声嘀咕“什么嘛，还是小孩子啊。”和“为什么要问我这只母胎solo啊？”

　　美波老师的声音很快响起。

　　“你会想念他吗？”

　　“你想见到他吗？”

　　“你希望他快乐吗？”

　　想起日向翔阳傻傻的笑容，我微微抿起来嘴角。原来，关是想到一个人，就已经让我如此喜悦了。

　　我想念他。

　　我想见他。

　　我希望他快乐。

　　“我喜欢，日向翔阳。”真诚美好的话语不经意间从紧闭的心房里泄出。

　　“呵，我知道这个名字了，等我碰见了，看我不打死他！”

　　“美波，冷静。”

　　“叫老师！”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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