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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似是归人
5.1
叶晨看着那个正向他走进的身影，一声低呼从他口中传出，“哥！”
的确是叶哲远。
一如既往的清秀脸颊，只是没带任何表情，一双眸子透着冷冽的神色，直直地盯着他和顾瑞。
这是叶晨从来没有见过冷冽，所以令他有些略微奇怪。
叶哲远走到叶晨和顾瑞身前，伸出手，猛的一下把叶晨拉到了自己身侧，然后用探究的眼光打量了顾瑞一阵，挑衅地问道，“你是谁？”
虽然刚才顾瑞都还在为叶晨的突然挣脱感到惊讶，但当他看到叶哲远目光里的警觉后，就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笑着耸了耸肩，“我是谁不重要。”
说完，顾瑞心底就冒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重要？
顾瑞掂量了一下这个词，然后转过身，跟他们道了个别，离开了。
等到顾瑞走远后，叶哲远才把视线收了回来，他拍了拍叶晨的肩，质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关机了？”
“哦，”叶晨回过神，立刻解释道，“为了防打扰。”
“……防我的打扰？”叶哲远说的有点迟疑。
“不是。”他怎么可能防他哥的打扰，还不是林扇那小子。
叶晨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静等一段时间后，果然发现收件箱里果然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晨，我在你公寓楼下哥 18：23PM」
“哥，你等了这么久了？”现在都快晚上十点了，他竟然让哲远哥等了他这么久，他这个该杀千刀的人。
“但终于还是把你给等回来了。”叶哲远笑了笑，弧度很轻。
“哥，你生我气了？”即使叶哲远貌似在笑，但叶晨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他就是这么了解叶哲远，哪怕只是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看得出来。
“我只是觉得，你怎么不会保护自己？”
哦，原来叶哲远是在在意顾瑞刚才挽了他一下，“那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叶晨立刻发誓，“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现在将工作转到了U市，也在这里租了间房。”叶哲远为叶晨理了理衣服，“今天刚把家搬完，就立刻过来看你了。”
“那你回爸妈那里了？”
“对了，”叶哲远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提醒了叶晨一句，“不要跟爸妈说我回来了。”
撇了撇嘴，“为什么？”
“你想不想我一直留在U市？”叶哲远的声音清冽，一如清泉流过。
“……”叶晨顿了良久，才突然清醒般，重重地点头，“想。”
“那就对了。”叶哲远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们好久没见了，今晚好好聚一聚？”说完，叶哲远就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路虎旁，并示意叶晨上车。
叶晨点头，兴高采烈地坐上车，却突然被自己的一个喷嚏扰了兴致，“阿嚏！”他吸了吸鼻子，木然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坐在驾驶位上的叶哲远一边预热车身，一边责备了一句，声音格外低沉，似乎是在责怪叶晨对健康的大意，可那语气却更像是心疼。
“没有啊，”叶晨拉了拉外衣严实的衣领，笑道，“刚好。”
只是叶晨的话音刚落，叶哲远就转过头，严肃地看着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握了一会儿后，不屑地说，“手这么冷，这叫刚好吗？”
这一瞬的接触，紧得让叶晨真实地感受到了叶哲远手上的一些茧，但那些茧却丝毫也不影响叶哲远微润手掌的细腻感。叶晨呆在那里，觉得这一刻好不真实，连光线都起了朦胧起来。他忘了说话，不，是不敢说，他怕自己一出声，就破坏了这美好的温暖。
他看着叶哲远迅速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他身上，最终还是惊讶地开口了，“哥，我真的不冷。再说，车上已经开了空调了……”
“穿着吧。”叶哲远直直地盯着前方，踩下油门，将车发动。
叶晨点点头，将衣服围在了自己身上。算了，只要是叶哲远在关心他，热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热到发烧，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叶哲远在他心里还是那么重要，就算他多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他有所依恋，就算他明白希望只能换来更大的失望，就算是现在，叶哲远消失了一年后再回来；重见的那一刻，叶晨伪装的坚强还是塌陷了，他明白叶哲远在他心里的重量没有一丁点的改变，哪怕只是一丁点，都没有。
于是乎，叶晨强忍着自己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终究是没有把衣服脱下来。
……
夜色越发深沉。
此时的明格大酒店已是灯光渺渺，不过，三十九层501号房却依旧亮堂。
501号的房客，此时正坐在一张天鹅绒装点的扶手椅上，思索着一件事。
经过他一晚上的观察，发现叶晨真如他所想，和《骄傲》里的某个角色极度相似，再加上，叶晨是个有趣的人，若是合作，那电影的进程一定会非常顺利。或许，他真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搭档了。
想着想着，顾瑞细长的眼角就弯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这时，一个长相妩媚的女人端着一杯现煮的咖啡走到顾瑞身旁，微微倾身，头轻贴在他脸旁，疑惑地问道，“瑞，你在笑什么啊？”
顾瑞没有回答，一手接过马克杯，拖着杯柄，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咖啡。
“对了，”女人用双手亲昵地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耳旁轻轻呵气，“听说，你的新剧要停拍一周？”
“导演说，要把严南孝换掉，”顾瑞一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无奈，“找新的演员。”
严南孝是他新戏的搭档，《骄傲》的另一个男主角。
《骄傲》是一部反映同性题材的电影，由著名导演夏叙制导。他对此戏很是看重，在开拍前就做了许多功课，看了大量优秀的同志电影，将剧本也研究了很多次，努力地让自己去体会剧中人物的复杂情感。
只是在拍摄中，作为男主角之一的严南孝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戏，勉强摄制了三周后，本来就对细节无比挑剔的夏导，还是不顾前期的准备，决定换人。
好好的一部戏就这样被搁置下，他的档期也无辜地被打乱，他为此也很是烦闷。
“这样也好，”女人用手指点了点顾瑞的额头，“这样你就有时间休息了。我一直觉得你对这部新戏太看重了，还悄悄担心过你会不会入戏过深，最后走不出来呢。所以啊，你得到一个放松的机会很好诶。”
“你想太多了。”顾瑞侧目看着她，勾起一道慵懒的笑，起身将咖啡杯放在矮桌上。
他的确为这部剧牺牲了自己很多休息时间，比如今天为了寻找新人演员，和叶晨共用的那顿晚餐。
思忖片刻后，他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等了一小会儿后，缓缓开口说，“喂，夏导吗？我想我为你找到了一个饰演安佳易的最佳人选……”
5.2
又到了新的一天，闲适的周末下午。
太阳又向西转了一点，映照到城市的一角。
金色的光束流进这座大楼的一扇窗户，透射到叶晨脸上——他正欣然地拉开了一帘厚重的窗帘，然后趴在窗台上，迎着温和的阳光，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哲远哥带他去喝酒，他们边喝边聊了这一两年来发生的事，让他感到烦闷的，抑或值得高兴的。
他们就那样一直聊到凌晨，喝到凌晨，最后是他扶着哲远哥回到他的公寓的。
他把哲远哥撩到了床上后，自己也似乎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可今天醒来，却发现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再看看时间，下午一点。
他抬眼，就看见哲远哥坐在床边温柔地盯着他，嘴角带着笑意，还讥笑他，说他很懒。
这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满满的，那种很奢侈的幸福感，竟然被他偶遇了。
晃神间，叶晨的视线不经意地瞄到一个人从一辆Porsche上迈下。
真是漂亮的车。
观察完那辆车后，叶晨的目光再略略扫过那车主人的脸，随即便转身向客厅走去。
不过，叶晨刚走了几步，就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脚步蓦地停住，倒回了窗台边，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的面孔，只觉得好熟悉。
刚巧，那人也仰头从楼底向上望了望，一下便瞧见了靠在双手撑在窗台上的他，并对他微微扬起嘴角。
只是这抹微笑却直接把叶晨从窗沿吓回了屋内。
叶晨双手握拳，默默祈祷是自己看错了，而就在这默默祈祷间，他公寓的门铃响了起来。
“等等，我去我去。”叶晨赶紧拦住了叶哲远，大步跑到了大门前，默默地从猫眼里透望出去——完了，果然是顾瑞。
本着来者不善的原则，顾瑞这次的到来，又是要让他偿还什么？
该了的，不是都了结了？
况且，哲远哥似乎很不待见这人，那自己也不好再和他有什么往来了。
叶晨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两声后，有些傲慢地嚷道，“这个月的水表不是查过了吗？”
“我是顾瑞。”
门外的那道声音格外冷俊，却依然无法遏制住叶晨的自说自话，“我已近买过保险了，”他佯装惊讶地推辞道，“你走吧。”
“叶晨，你演技不错诶，”门外的顾瑞咧嘴笑开，并接着赞扬道，“果然，不辜负我的期待。”
闻言，叶晨蓦地愣住。
以现在的形势来说，他是被遏制的一方，若要扭转局势，那就必须先发制人。
待他思忖清楚后，叶晨打开了门，首先迈步走了出去，“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不能进去说？”顾瑞微眯着眼，奇怪叶晨怎么会不懂待客之道。
“我这里不欢迎你。”叶晨没好气地拒绝了。
“好吧，我干脆点，也希望你能干脆点。”顾瑞打开随身提携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叶晨，“你知道有一部新剧在U市开拍吗？”
“我知道，”叶晨顺手接过了那个文件夹，准备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的新剧。”
“现在，这部剧需要换另一个主角，我立刻想到了你……”
没等顾瑞说完，叶晨就仿佛领悟到了一般，蓦地停止了打开文件夹的动作，接话道，“你是想让我去演戏？”
“恩。”顾瑞诚恳地点头。
叶晨讶异地挑了挑眉，将文件夹还给了顾瑞，“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此时，叶哲远从里屋走出来，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小晨，公司突然有事叫我过去。”他抬头，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顾瑞，但却没有将他认出来，因为今天的顾瑞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带着框架眼镜，于是叶哲远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我……”
“他是我在Y大的学长。”叶晨没等顾瑞自我介绍，就直接急切地插话道，然后，他走到叶哲远身前，为叶哲远拍了拍西装上轻微的褶皱，关切地询问着，“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可能都要在外面吃，”叶哲远耸了耸肩，便匆匆地走到鞋柜前，“今晚上你就自己出去吃吧。”
“好的。”叶晨跟在他后面，懂事地回答说。
叶哲远穿好鞋子，对着叶晨笑了笑，然后给一直安静站在门口的顾瑞道了声“再见”后，便消失在了走廊。
“看来你不是个乖戾的人嘛。”静默了很久的顾瑞突然开口说，语气有些意料之外的刻薄。
为什么当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人时，态度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对待一个人时的毫不在乎，换成另一个人，就立刻变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猫，一切都是那样服服帖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此有些计较，很想质问叶晨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和他交谈，却可以如此体贴地对待他的哥哥，难道说……
“喂，你喜欢你哥？”
“你，你胡说什么。”叶晨结结巴巴地掩饰说，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燥红。
蓦然间，顾瑞就明白了一切，“其实有些时候，你的演技还是很差，一看就很拙劣。”
“多谢夸奖，”叶晨转过身，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了，“我又不是演员，怎么可能像你们一样，将自己的情绪埋藏得很好。”
“那你想不想当演员？”
“你不用再和我提演出一事了，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你说，要是你哥知道你主动吻我，后果是什么？”
叶晨蓦地怔住。
果然如此，他哥哥就是他的弱点。对于自己的发现，顾瑞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不悦，“那你答应吗？”
“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叶晨强撑着自己的气势，只是眉宇间却落下一抹若隐若现的担忧。
“你到底会不会受我威胁呢，现在下结论还早。”顾瑞翩然转身，笑得傲气而张扬，“明天你就知道了。”他一边迈着离开的脚步，一边在心底默默叨念着：叶晨，你以为你这次还逃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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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