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铃声一打，所有人都冲出了教室。很快教室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这时候是午饭时间，很少有老师来巡查，所以也是玩手机的绝佳时间。
　　谢淼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
　　“三水。”
　　小时候大家并不认识淼字，都叫他谢三水，久而久之就叫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大概许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叶子？”
　　“你听出来了，本来还想让你猜猜的，真是没意思。”
　　“除了你没人再叫我三水了。”
　　叶一凡和谢淼从小就认识的，他们都是留守儿童，两人每天踩着山路去上学，又一起放学。初中的时候叶一凡就被父母接走了两人便也断了联系。
　　“这些年还好吗？”
　　“挺好的。”
　　“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那边沉默了会儿，继续说：“有我。”
　　“嗯。”
　　“听说你现在在喻川读书，新学校怎么样？”
　　“就那样。”谢淼拿着手机倚着墙望向窗外，身旁是成堆的学习资料。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
　　“你似乎总是这样，对所有事都无悲无喜，总能很快适应新环境，在离开的时候也从不留恋。”
　　“不过一个落脚点而已。”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他是谢淼的发小，自然知道他的境遇，也知道所有的不在意都是情非得已。
　　“叶子。”
　　“嗯？”
　　“你高考在哪边？”
　　后来叶一凡的父母又换了好几个城市，不过好像并没有迁学籍，学籍一直都在原地，应该还是要回去高考的。
　　“应该下学期会转回去。”
　　“嗯。”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会儿，“你还记得刘春梅吗？”
　　“有点印象。”他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人，准确的说是懒得交际的人，在那边的时候除了叶一凡他就很少跟人打交道，离开以后就更加没有联系了。
　　“她当初还追过你呢，就得了一句有点印象？”叶一凡笑道。
　　“……”那时候的喜欢太过幼稚。
　　“算了，不卖关子了，”叶一凡顿了顿说：“她结婚了。”
　　谢淼皱了皱眉头，“不是……”没成年吗？他话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了，他从山里出来自然知道那里的情况，说到底还是有些惋惜的吧，他对刘春梅的那点印象还真不是追过谁，而是她成绩也非常好，基本上每次自己第一，她就是第二，叶一凡第三。
　　“没成年算什么，先办酒席呗，年龄到了再去领证，只是可惜了。”叶一凡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自己也想走出大山吧，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学，没日没夜的学，”叶一凡的家就在刘春梅家附近，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她有多用功，“她爸妈本来也打算送她继续读下去的，谁知道她妈妈生了个弟弟，家里就让她放弃了学业，还逼她早点嫁了人。”
　　挂了电话后，谢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说到底也有些唏嘘吧。他还记得刘春梅和叶一凡经常往来，有一次叶一凡生日的时候，具体是哪一岁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星星很亮，三个人就坐在叶一凡家门口说着以后。谢淼当然保持着那副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但他记得刘春梅说了很多，多到平时很话痨的叶一凡也只能偶尔插上话。她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憧憬，那次是谢淼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视刘春梅的眼睛，很亮，和那天的星星一样。
　　谢淼又看向窗外，这里正对着田径场，他正好能看到校园里嬉戏的人，男生女生都有，他们正张扬的笑着。谢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有些惋惜，刘春梅只比自己大一岁，也应该如他们一样放肆而张扬的享受着青春的。
　　“下面有你喜欢的人？”风烨见自己的新同桌看窗外看得入神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
　　谢淼这才意识到自己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没。”他放下手机回到座位上。
　　“有的话我可以跟你介绍，帮你撮合。”
　　“……”
　　“真的，在喻川我人脉还是有的。”风烨接着说：“虽然我两不怎么对付，但我大人有大量。”
　　胖子一听，“风哥，你不是从不掺和感情的事吗？怎么这会儿热衷做媒婆了，那帮我要个箐箐的联系方式呗。”
　　风烨从座位上踹了他一脚。
　　“胖哥，行啊，这么快就换目标了。”
　　“别提那茬我们还是好朋友。”胖子瞪了眼李博文。
　　班里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班主任也踩着午休铃声走了进来。大家一看，以为他又要乘午休时间讲什么题，一时之间大家怨声载道。
　　“安静，都吵什么呢？别的班都在休息。”
　　“老李你也知道这是午休时间啊。”
　　“就是。”
　　“太困了。”
　　老李清了清嗓，“我就说一件事。”说完还停顿了会儿，似乎是在等掌声。
　　“您说您说。”
　　“我们班风烨、李博文、朱琳儿协助警方抓住了一个露阴癖，警方那边写了一封表扬信。”
　　“嚯，风哥牛逼。”
　　谢淼看向风烨，风烨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朱琳儿就是胖子。”
　　谢淼隐约间猜到了，但是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刚才堵在他心口的那点儿东西瞬间烟消云散。
　　“他父母以为是个女儿，连衣服都买好了，都是粉粉嫩嫩的，谁知道是个大胖小子。”
　　“风哥，说好不要提本名的啊，提一句就算了，你怎么还要补充那么多。”
　　“诶诶诶，淼神，我给你讲讲我们怎么抓到的吧。”李博文现在有些飘飘然，逮着人就想说自己的风光史，也不管听的人愿不愿意。
　　“不用，我看到了。”那天他虽然没猜到风烨他们几个人是在以暴制暴，但现在知道他们他们是在惩恶扬善的时候也没有多惊讶。
　　“哦，对了，那天风哥还送你回去了，那我给你讲讲我们四个以前的风云史吧，”李博文现在有些膨胀，想找到一个宣泄口，也不等谢淼回答就接着说：“我们四个人风哥，胖哥，陆畅，我，我们就是喻川F4。”
　　“自封的吗？”还是全员恶人更适合。
　　“不是！是选出来的！”
　　“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
　　“不是，是别人选出来的。”
　　“备选人员只有你们四个吗？”
　　“……”李博文彻底说不下去了，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一旁胖子早已笑疯了，风烨也笑得直踹胖子的椅子。
　　“你们四个在干什么！”老李的粉笔准确无误地丢到了李博文头上。
　　明明胖子笑得更大声，干嘛只丢我。这话他不敢说出声，只能在心里嘀咕。
　　“午休时间你们四个就站到外面去，下课了才能进来。”
　　阳光斜斜地照在走廊上，在燥热的中午还是十分难耐的。
　　“嘿，好巧。”
　　陆畅从校医室回来，想着来三楼看看几个哥们，一上来就看到了他的几个好哥们排排站。
　　“巧个屁！”胖子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几个同志怎么回事，站要有站相。”陆畅模仿起了年级主任老罗。
　　“要不就陪我们一起站，要不就滚。”
　　“胖子你干嘛针对我，还是烨子好。烨子，他们都欺负我。”
　　“滚。”风烨显然更省事。
　　陆畅啧了一声，揽过李博文，看向一旁的谢淼，“学神啊，怎么也站出来了？”
　　谁知谢淼连头都没偏一下。
　　“你们三楼的人真冷酷，真无情。”说完陆畅就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走了。
　　“我们淼神就是喜欢无视攻击，”胖子看向谢淼，“咱们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了。”
　　“目前还没看出有福同享。”
　　“……”胖子咬了咬牙，你咋不去抬杠呢？一定是世界冠军。
　　李博文说：“对，有难同当的兄弟，有没有兴趣接着听我们的风云史。”
　　“没。”
　　“没听说过是吧？”李博文强行把话题拉过来，“我们F4当年……”
　　“谁跟你们F4，我solo，你们太拖我后腿了。”风烨像上次一样，懒散地靠墙站着，连声音听起来都有几分慵懒。
　　“风哥你就这么抛弃我们了，卡机嘛～”
　　“要也是我和我同桌一起组成喻川双子星，是不是啊，同桌？”
　　“不是。”
　　风烨：“？”
　　“拖我后腿。”谢淼声音扬了几分，能看出心情不错。
　　“你不就赢了我一次摸底考而已，下一次还不一定呢！”风烨打了个响指：“怎么，赌不赌？我们下次谁第一。”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淼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了以后才把手机拿出来，并翻出了一张图。
　　“我操！”三人同时道。
　　照片里是晚上的烧烤摊旁边，路边的灯照亮着周边，周围比较漆黑，但还是能看到一堆落荒而逃的背影，风烨其中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三人的。
　　“操！我跑起来的姿势怎么这么熊。”胖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又不太想把自己形容成另一种生物。
　　谢淼看到三人的表情很满意的收回了手机。
　　“我们打一架吧。”风烨拽起谢淼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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