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个邋遢书生[种田]

　　第五章
　　夏初一只手抓住柳涵坤的头发猛地往后拽，一只手拿着针往他手心用力一扎。柳涵坤倒吸一口气，“嘶！”

　　夏初恶狠狠地擦嘴，“再有一次我废了你！”

　　说完把针往柳涵坤身上一丢，转身进了厨房。

　　说什么真心喜欢她，一次两次，当她是什么！

　　心血来潮就逗逗的宠儿吗？！

　　晚饭就做了个韭菜炒蛋，配个绿豆粥就行了。

　　饭后夏初在灯下做荷包，柳涵坤在一旁看了就说：“好精致的荷包。”

　　“这上边绣的是什么呐？”

　　夏初本不想理他，但看到他求知欲满满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五毒图。马上要端午了，带上这个，百毒不侵。”

　　柳涵坤点点头，“原来如此，蝎、蛇、蜈蚣、壁虎、蟾蜍。”他凑过来促狭地眨眨眼，“那么灵吗？”

　　“当然不止这些。喏，”夏初往她房间的窗前一指，“那是五彩长命缕，也不能少的。”

　　只见夏初窗前不知何时挂了一大串五颜六色的的络子，凉风拂过，细长的丝线轻轻摆动，好像五彩的水波。

　　往年端午节，夏母清晨第一件大事就是给夏初的手腕、脚腕和脖子拴上五色线，系的时候还不准夏初说话，更不能扯断和丢弃，只能在以后的第一场大雨时抛到河里。因为戴着五色线络子能避毒驱害，扔到河里，意味着让河水将瘟疫、疾病带走，孩子就能保安康，长命百岁。

　　“还挺多讲究的。”柳涵坤评价道。

　　说着抽走了夏初手里的针线，“晚上少绣点，伤眼。”

　　“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河边看看？”

　　夏初头也不回，“你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

　　柳涵坤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想：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

　　（夏初：......谁愿意和个邋遢鬼浪漫啊！）

　　出关后的柳涵坤可能是真的闲，夏初早上起床他就把早饭准备好了。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两碗白粥，还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

　　夏初去县城制衣坊寄卖帕子、荷包、五色线，他一路跟着。夏初要去采艾草，他也一路跟着。

　　夏初只能对柳涵坤说：“你去换一身衣服，不要穿那么好的。”

　　山上荆棘灌木多，要带着镰刀。既能开路，也能用来防御野味。夏初采了很多艾草放在背篓里，仲夏端午阳气最旺盛，万物至此皆盛，是草药一年里药性最强的时候。据说端午这天采的草药祛病防疫最为灵验、有效，夏初没有那么多讲究，想起来便来采了，大不了端午那天再上山来。只不过村里人多，真等那天可能就采不到好的了。

　　倒是这时候的野菜也长得茂盛，马齿苋、婆婆丁、荠菜，偶尔还能看到松乳菇、松树菇、鸡枞菌等。夏初最喜欢的一种蘑菇叫竹荪蛋，外形有点像鸡蛋，大多数生长在竹林里，不仅长得可爱，小孩子吃了还能补脑。以前夏父上山看见了就会全兜回来给夏初补脑。

　　柳涵坤端详着一颗竹荪蛋，“也没见多聪明呀？”

　　夏初看了眼柳涵坤，那满脸的调笑刺眼得很，只想把他丢进山沟里去算了。

　　“哎，过来帮我一下。”夏初对柳涵坤招手，柳涵坤慢吞吞地走过来，他不是故意磨蹭，是杂草乱枝实在太多，一不小心就绊住脚划伤脸了。

　　“从前叫我柳先生，然后叫我混蛋，现在好了，直接一声‘哎’。”

　　夏初哼了一声，“要不然喊你‘怪人’？”

　　“我更喜欢‘官人’。”柳涵坤走过来拨开草丛，抬起石头的一角，底下居然有一窝野鸡蛋。

　　夏初伸出手把蛋捞上来，留了一半在坑底，让柳涵坤把石头放下，又把压倒的草丛扶起来。

　　柳涵坤看着夏初动作也不言语，若有所思。

　　下山回村路过河滩，柳涵坤非要停下去河里掀石头。

　　自从上次夏初从石漂底下翻出两只螃蟹，每次路过河边，柳涵坤都要试一试，还乐此不疲——虽然至今一无所获。

　　“你怎么知道螃蟹躲在哪块石头下面的？”

　　“看啊，得是岸边的石头，水流平缓，没风还有动静里面一定有东西。”

　　柳涵坤眼睛在岸边逡巡了一圈，马上锁定了目标，浅水里的一块小石头，上半部分还露在外边。把石头掀开，随后扬起一股浑水，这股浑水很快就被上游的水流冲走，就像山坡上飘过一团雾。沙砾上，一只小蟹快速地朝一边爬行，几只小腿很有节奏地一上一下，像弹棉花。柳涵坤不由得把手伸进水里，将小蟹捧在手中。

　　小蟹在手掌不安地来回走动，两只凸出的小眼睛不眨一下，嘴上的触角摆动着。

　　他又掀开另一块小石头，爬出一个几乎和前边一样大小的小蟹，它迅速穿过一片细沙，钻进被水淹没的石缝。再掀，又爬出一只。

　　夏初静静在岸边等着，不参与也不阻止。最后两个人一手捏一只回家了。

　　柳涵坤舍不得吃，说要放水瓮里养着，天天掀开瓮盖看一阵，往里扔点小米。螃蟹们有时伏在水底一动不动，有时在瓮底转圈，瓮面太光滑，它们爬不上来。

　　端午那天大婆过来送粽子看见了水瓮，说：“螃蟹是河里生的，河里才是归宿。”

　　柳涵坤捧着水瓮半天舍不得，最后还是去河边了，老长时间没回来。那以后他就再不吃螃蟹了。

　　柳涵坤经常这样消失半天找不到人，他去哪了，干了什么，带回来什么，又或者会不会回来，夏初从来不管也不问，她心里很清楚，或早或晚，他终将离开，他只是一个过客。

　　夏初一个人在家张罗包粽子。包粽子要用糯米、红枣、红豆、绿豆、蜜饯，还有红烧肉。把绿豆、红豆放入清水中浸泡，然后夏初开始焖红烧肉，取出早上蒸好的竹壳，灌上糯米、绿豆、红豆，一半粽子塞红烧肉，一半填蜜饯。这样有甜有咸，夏初满足了。

　　等粽子蒸熟了夏初就用稻草绳缠上七八个送去大公家，相熟的邻里也都要送上三五个。

　　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包粽子，每家包的粽子材料不一样，味道也各不相同。人情往来熟悉的送上一串，一天就能吃上“百家粽”。

　　柳涵坤挑了一个大个的，粽叶扯开，酱色的糯米拉起白白的黏丝儿，晶莹剔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两个。

　　“你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还想着螃蟹呢？

　　“相传几千年前，江湖河泊里有一种双螯八足的凶兽，不仅偷吃稻谷，还会用螯伤人，人们都叫它‘夹人虫’。大禹来到邢州山区四道山川治水，派一位姓解的壮士监工，夹人虫侵扰，严重妨碍了工程。

　　姓解的想出一招，在外侧掘条围沟，灌进开水。夹人虫过来，纷纷跌入沟里。被烫死的夹人虫浑身通红，爆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姓解的好奇，把甲壳掰开，香味更浓，便大着胆子咬一口，谁知味道鲜美，于是成了家喻户晓的美食。

　　人们为了感激这位敢为天下先的解姓壮士，用解字下面加个虫字，从此称它为蟹，意思是姓解的人征服了夹人虫。”

　　“你也可以继续做‘柳姓壮士’呀。”

　　柳涵坤摇了摇头，“阿婆说的对，在河里它们才能自由。”

　　“其实你可以一直养着。”

　　柳涵坤看着夏初，“那些小蟹像你。”

　　夏初一愣，没有问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柳涵坤的眼神太过深邃，也许只是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夏初遇上困扰，不前进不后退，而是横着走，总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摸了摸手心的伤，柳涵坤想，可不是一只小母蟹吗？惹恼了还会伤人。

　　他想护着她，守着她在河滩上的自由。

　　夏初取下插在门檐、窗栏上的艾草，那是前几天上山采的，已经蔫巴巴的，换上清早和柳涵坤去对面河岸采摘的新鲜艾草。

　　干掉的艾草也别丢，用火折子点燃了，漫起一股青烟，把家里家外边边角角好好熏一熏，可以驱病、防蚊、辟邪。

　　“你听过‘五月五挂艾蒿’的传说吗？”

　　“怎么，你又有故事？”夏初好笑道。

　　柳涵坤不答她，自顾自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神仙来到了人间体察民情，他把自己扮成一个过路的人，来到河边的一个富裕女子家里。神仙向那个女主人讨要一点食物充饥，女主人不仅不给食物，还讥讽他，甚至放出恶狗咬他。神仙气坏了，心想：这真是一个既吝啬又狠毒的女人，我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神仙让这个不懂情理的女人看墙壁上显出的四行白字：五月初五，天火呼呼，大火过后，此村焦土。

　　很快，这件事情在村里传开了，大家一听这事，都埋怨那个女人太不懂情理，但都想不出办法，全村人只好收拾东西准备逃命。

　　五月初五那天一大早，神仙怀里揣着水、火和电三个神瓶，又装扮成一个行路人来了。他正要把瓶子里的神火倒出来将这个村子烧掉时，看到一个老太太背着大孩子领着小孩子正在非常艰难地过河。

　　她为什么背着大的而领着小的呢？神仙心中十分纳闷，便迎着老太太喊道：“身背大孩领小孩，若想快些过河去，几时才能到对岸，应背小孩领大孩。”老太太没有回答，只顾艰难地趟着水往前走，来到对岸，她才把大孩子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人不善众遭难，孩子离娘多凄苦，天火今日烧俺庄，不能让他遭祸殃。带着孩子来逃命，亲生儿子不当紧，巧遇大孩失爹娘，领着过河理应当。”

　　神仙看着善良的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再摸摸自己怀里的火瓶，便有些为难了：怎么能烧她家的房子呢？神仙想来想去，踌躇再三，最后对老太太说：“带着孩子快回庄，红绸绑艾栓门上，艾蒿一束绸一方，你家可以免灾殃。”

　　不待老太太细想，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把老太太和两个孩子送回了村里。她知道是遇见了神仙。一回村，就去割艾蒿，找红绸，老太太想的不仅是自己的家，而是整个村庄，她把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用艾蒿和红绸做了标记，连村头那个很坏的女人家也给挂上了。村子里的房子一幢也没烧掉，人们都非常感激那位好心肠的老太太。从那时起，民间就流传了五月五挂艾蒿的习俗。”

　　“那神仙后来用过水瓶和电瓶吗？”

　　柳涵坤面色一滞，随即笑吟吟道：“你怎么还当真？就是编来骗人玩儿。”

　　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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