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途

　　关安仁足足在浴桶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哆哆嗦嗦地爬出来。
　　无他，他真的太脏了！从他家到洧盘派足足有两个月的脚程，他为了省下盘缠硬生生忍着不洗澡。这么下来，身上的污垢擦出来都将清澈的水染成乌黑。

　　柏山在屏风外头等着，看见人影爬出来：“那个小师兄，衣服挂在浴桶旁边的木架上。”
　　他又等了一会，就见一个小小的清秀小人拘谨地拢着衣服走了出来。
　　他一怔：“小师兄？”
　　清秀小人抬起下巴，点点头。
　　柏山震惊了，这是几个月不洗澡才有的“美颜”效果？

　　但是他很快收拾了心情，恢复正常对关安仁笑笑道：“走吧，带你去大师兄那。”刚刚二师兄一道传音符飞过来叫他把关安仁带去大师兄的住所去。
　　应该是有事情问他。
　　柏山微微回头看着那副与掌门有六分相似的容貌，想道。

　　此时。
　　秦因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对身边打坐修炼的人道：“你确定你的传音符没画错？”
　　宋烜睁眼：“嗯。”
　　秦因不耐烦地坐起：“那那个小崽怎么还没来？”
　　宋烜也甩给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你也耐心点。”
　　“我都耐心了半个时辰了。”
　　宋烜手指动了动，考虑要不要给秦因来个禁言咒，好让他安静修炼，门外一道童声打断了他。
　　“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兄来了。”
　　秦因挑眉：“进到外室”
　　他看向宋烜：“走吧。”
　　宋烜点头。两人一块走到了外面的外室，坐在榻上。
　　柏山将关安仁带到里面，自己便拢手退下了。
　　坐在的两人看见关安仁的容貌后齐齐一愣。

　　关安仁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不听上面的人问话，便偷偷抬头望上去。
　　秦因回神，皱眉道：“你的容貌是天生的？”
　　关安仁点头。
　　秦因被自己的问题蠢到扶额，他身上没有灵气的残留，必然不是易容咒。
　　不是人为的......他捅了捅宋烜，与他耳语道：“测谎。”
　　宋烜秒懂，手指闪起微光，冲关安仁一指，微光一闪便消失在他手指上。
　　秦因见施法成功，便清了清喉咙开始盘问：“你是真的不能说话？”
　　关安仁点头。
　　“是你自己要来洧盘派的？”
　　他点头。
　　“路上可有碰到什么门派修士？”
　　摇头。
　　秦因不着痕迹看了宋烜一眼，后者轻轻摇头。
　　他挑眉，姿势放松起来。
　　不是他们神经质，而是眼下的形势让他们必须谨慎，以防有人费尽心思地混入派内，乱了现在堪堪岌危的平衡。
　　但好在关安仁不是那样的存在，不然好不容易有一点师父的线索又要断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与师父有重要联系的人，破了平衡也无所谓。
　　秦因思及此，嘴角含着一丝笑，颇为愉悦地想：到时那群啰啰嗦嗦的长老们可有得忙了。
　　他保持着那抹笑容问道：“好，故家在何方？”
　　关安仁比划答道：“司马郡，关边村。”
　　司马郡？秦因心一跳，笑容更深了。
　　他继续问道：“除不可言语，从小到大身体有恙否？”
　　关安仁想了想，比道：“出生时身体极虚。”
　　秦因满意地点点头，含着笑意看了宋烜一眼。宋烜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察觉到旁人的目光，瞥他一眼，开了“金口”问道：“入道否？”
　　入道？关安仁迷茫地看着他们。
　　双方面面相厮片刻，宋烜挑眉道：“你不会不懂何为入道吧？”
　　关安仁迷茫地摇头。
　　宋烜闭目，他捅了捅秦因，示意他来解释。
　　秦因：“入道呢，就是将灵气转为己用，变为灵力。”说完他手一翻，掌中边出现一团光团：“喏，这就是灵力。”他又一翻手，光团就变为絮状的丝丝缕缕的灵气“而这是灵气，就是没入道的修士所驱使的。”
　　这一番简单的解释完后，宋烜抬眼：“故而，入道否？”
　　关安仁回想了一下，摇头。
　　这个答案令上面两人同时皱起眉，宋烜问道：“年岁几许？”
　　关安仁比了个八。
　　秦因和宋烜对视了一下，两人同时起身，秦因道：“走，带你去体验一下决试。”

　　入道是有一定的年岁优势的，正常来说越早入道越好，所领悟的“道”就越真实，对于以后的修炼就越容易。如秦因十四岁入道，所表现出来的修炼天赋就比六岁入道的宋烜差的多。
　　关安仁八岁还未入道......秦因看了台上的小孩一样，心道会不会太迟了？
　　关安仁颤颤巍巍地站在高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与他而言有点硕大的天赋石。
　　这有点难以想象，洧盘派的决试居然是最为简单的“测赋”。而今年的大试好像也已经结束了，决试地点一个人也没有。
　　宋烜在秦因身边淡淡地指导道：“将手放上去驱动灵气即可”
　　关安仁将手放上去，小心翼翼地运转起灵气。
　　天赋石闪了几下，定格在一种颇不刺眼的光芒。
　　宋烜：“中等偏下。”这放在决试都会被刷下来。他看了眼秦因。
　　秦因皱着眉看着天赋石，又看向宋烜。
　　两人对视一会，宋烜最后道：“先回去。”随即他一挥手，直接将两人瞬移回去，他自己也缩地成寸回去了。

　　回到秦因的住所，秦因与宋烜对关安仁说一句：“等着。”就进了内室。
　　内室里。
　　秦因皱眉坐在床上：“不应该啊......”
　　宋烜想了想道：“可能是缺少那个契机。”
　　秦因这么一想，点头道：“有道理。那我们就照例让他下山？”
　　宋烜点头：“可。”
　　两人简短地讨论完，就出去对关安仁道：“我们思寻一二，决定按惯例让你下山。”
　　关安仁一惊又一恐，下山！？
　　宋烜淡淡补道：“不要误会，是下山历练。你可以洧盘派内门弟子的身份逛游中原，直到入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洧盘派弟子的身份。”说完，他手中就凭空出现一个木牌，古雅而端正地刻着“洧盘派”三字。
　　关安仁低头想了一会，片刻后他抬头，坚定而谨慎地接过了木牌，并表示自己一定努力入道，不辱师门。
　　宋烜微微点头，右手摸出一张黄符，左手飞快地在上面画着，就几下，黄符便闪着光立于空中，宋烜对着符纸道：“许朗，过来。”说完左手在符上一点，黄符便倏地不见踪影。

　　一刻钟后，关大郎记忆中那道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师兄。”
　　“进来。”
　　许朗应了一声，便走进屋内，看见立在殿内已经干净的关安仁愣了一愣。
　　宋烜打断他的走神：“你带他下山，随未入道的弟子一起。”
　　许朗点头，走到关安仁旁边笑笑道：“走吧，小师兄。”
　　关安仁被他叫得大囧，脸红了个透。
　　许朗拉起他的手，一个瞬移走了。

　　他们落在一个高殿内，许朗松开手，对身边的小孩笑笑：“那些弟子已经先一批送走了，现在来送你吧。”
　　关安仁也腼腆地笑了，表示同意。
　　许朗指着殿内高台一个超过十尺的巨大阵法，示意他走过去站好，他自己则双手交叠嘴巴微微动念着启动的咒语。
　　关安仁周身的阵纹随着咒语逐渐亮起微光，光芒越来越盛，将他的身影淹没其中。
　　在光芒已经将关安仁完全淹没时，许朗嘴一闭，光芒倏地消散开来，而在其中的关安仁也不见了身影。
　　许朗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轻声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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