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溺水人间人还醉 之 玉天仙

　　元和三年，大柳国内曾发生过一件震惊全国的事，那就是江南总督张掖庭的小儿子居然娶了一名男子回家。而那名男子，据内幕人士透露，居然是堂堂总督府的三等仆人！总督大人为此气的吐了整整三桶血，几个月内不闻地方政务，当地百姓由此而欢，直感上天恩典。据说当年内，总督大人在朝廷中可谓灰头土脸，既不敢将此事实情上报天听，又碍于一条家势大，始终不敢在江南地界上与之作对。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我们要说的，还是那两个亲手炮制此剧的罪魁祸首，玖兰府当家玖兰枢与一条府少主一条拓麻。

　　那日大搅婚宴之后，一条老老实实地在本家住了些时日，一边悉心照料着一翁，一边也偶尔查些医书，顺带学些新的东西。
　　其间一条也曾去过巨鲨帮拜访远矢莉磨，想着问候支葵可好。早前自己在去兴庆之前便将支葵送到巨鲨帮，委托莉磨好生照顾着。后来战争结束，他却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玖兰府，一直都没有回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自是有些想念那个平日里迷迷糊糊单纯得可爱的孩子。然而到了莉磨府上，一条才得知支葵早在三年前便离开了。离开的那日，正是自己远赴兴庆的第二日。一条虽是心下有些惋惜，但想着那孩子既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说明他已能独立，自己原该为他高兴才是，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隔了几天，在确定了一翁情况良好以后，两人便离开一条府，准备继续南下去杭州。临行的时候，莫七前来送行，又感于一条先前所为，硬是要莫嫣儿陪着两位公子南下，也好照料两人起居。以莫七的话来说，两位公子毕竟是被人服侍惯了的人，比起凡事亲力亲为，不若带个丫鬟去比较好。一条再三推却，老人家却是不高兴了，直说公子这是在嫌弃他们。于是一条再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应允。
　　对于出游一事，莫嫣儿显然很感兴趣。小黄雀般简单收拾了下，便挤进马车，跟着两人上路了。
　　起初两人自是有些尴尬，毕竟中间夹了个人么，也无法像原来那般自在。好在那莫嫣儿确实是个可心的美人儿，也透过自家爷爷和府中上上下下的谈话多多少少知道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上这几日两人之间的表现，更是肯定了七八分。难得的是，莫嫣儿相当坦然地接受了两人的关系，也尽可能地避免打扰两人独处的机会。应该说在莫嫣儿心里，是相当赞同两个人在一起的。什么，你问原因，当然是那两个宛如天神般的人，除了彼此，还有谁能配得上他们！
　　再说这莫嫣儿，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然出落成一个美人了。黑发柔亮光彩，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桃花眼眼中含笑，温情脉脉。再加上那张樱桃般的小嘴，真是怎么看怎么诱人，难怪当初张家小公子非要强娶她回去。

　　既然正事已经完成，心中再无牵挂，因是这一路的行程极为缓慢。马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偶尔看到不错的景致了，便在那里歇息一刻，赏赏景，品品茶。这品茶一事自然是嫣儿弄出来的。因为知道两位公子生性恬淡，品茶自然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她便想着法子取了各种茶来，待两人休息的时候便泡上一壶。如此这般下来，几个人倒不像是在游玩，而是在搜集各种茶叶了。
　　一条曾打趣说以嫣儿的聪明伶俐，再加上这些天的收获，日后怕是可以开一家茶铺子了。
　　谁知嫣儿一拍胸脯，道：只一个茶铺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要开嫣儿自然是要开个天下第一的香茗阁，阁里搜罗上各式各样的茶叶，然后嫣儿就可以每天泡不同的茶给两位公子喝了。
　　一条和枢闻言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语。

　　马车走了几日才到达杭州城里。其时正是清晨，几个人还没吃早饭，一条便吩咐车夫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往后再说出游的事。
　　于是一行三人便在车夫的带领下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纯黑木纹匾额上，四个漆金大字苍劲挺拔：来福客栈。
　　名字虽是略显土气，却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金字招牌。
　　店主人一眼瞧见几人的相貌打扮，便知是有钱的主顾，忙不迭上来相迎。特意帮几人选了一张位置较好的桌子，待几人方才坐下，小二已斟了茶来，顺手还把桌子抹了好几遍：“几位客官，不知需要些什么？”
　　一条道：“我们初来乍到，小二哥只管上些特色点心就是。”
　　小二应声跑开，没过多久便跑了回来，手中端了许多的糕点，什么蛋黄卷、湖鲜桃仁饼、糯米软糕、豆沙拉糕之类的，一股脑堆了上来，小小方桌立时被大量的点心所占领。
　　嫣儿看了看小二摆上来的茶点，秀眉一挑，道：“这些就是特色点心？”
　　小二见美人开口对自己说话，心中好不激动，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谁知美人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什么嘛……还不如我们家里的来的精致……”
　　店小二一颗心都扑在了看美人这件事上，哪还留心对方说了什么，只觉得那美人儿微嗔带怒的表情也可爱的很。
　　一条早见惯了这等场景，心中明了，只道：“出门在外，将就一些便是了。”话虽如此，其实小二端上来的东西已属上品，虽不比平时一条家所用，但寻常百姓只怕也是轻易尝不到的。
　　嫣儿本是为自家公子抱怨，却又知道两位公子天生的好性子，也不再刻意刁难，便把小二打发走了。待小二离开了，她便收起先前的假怒，换上一副轻柔若水的笑容，夹了两块软糕到一条和枢的碗里，道：“公子，嫣儿瞧着这糯米软糕还算不错，两位便先尝尝罢。”
　　这个丫头啊……一条轻叹一声，随即动起筷子来。
　　这顿早点吃的不可谓热闹，却绝不冷清。嫣儿一面横扫着桌上的食物，当然，不是夹给自己吃的，而是把食物分到另外两个人碗里，一面头也不抬地问出一句：“公子，今日可想好了到什么地方去玩么？”
　　一条默默地吃着碗中的食物，没有回答。枢单手支住下巴，自己却不吃，只看着一条把那些甜点吃下肚，偶尔也会将自己碗里的某些点心夹到他碗里。
　　嫣儿见两位公子都不回答，也不失望，只管自己猜测，有时还会冒出些建议来：“啊！说到杭州，自然是要去西湖看看的，两位公子说呢？”
　　枢摇头，道：“西湖固然美，早些时候我与一条已去过不下数次了。”
　　嫣儿不放弃，又道：“那，我们去看平湖秋月可好？此时正好应景呢！”
　　一条咽下一口糕点，道：“此景待晚间赏才好，可惜这几日天气不佳，只怕见不到明月了。”
　　嫣儿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似是受到了些打击，正想再问，却忽然被旁边一桌人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
　　边上一桌上坐着三五个汉子，一色的黑色玄衣，腰间都挂着明晃晃的刀子，一看就知是某个不入流的小门派里才会出的人物。只不过这几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此刻谈论的，却是一件不可称之为小的事情：
　　“喂，听说了么？日前灵剑山庄里出了窃贼，说是什么剑谱被盗之类的。”
　　“当然是听说了，这事不都闹得挺厉害的么？”
　　“那是自然，据说那灵剑山庄丢的可是祖辈的秘传剑谱，里面记载的都是灵剑山庄最精华的武功，人家能不着急么！”
　　“我今天还看到告示，说是灵剑山庄悬了巨赏寻找那剑谱呢！”
　　“萧环宇那老头子还真舍得花钱啊！”
　　“人家这还不是没办法么，依那老头子的个性，暗里只怕早想尽了办法去找了，只可惜找不到，不得已才把这事摊到台面上来。”
　　“说起来这灵剑山庄也真是背运，三年前才死了上任庄主，紧接着又是祖传剑谱被盗……”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灵剑山庄如今已比不得当年，没落了呗，所以人家才敢明目张胆地去偷他们的东西嘛！”
　　“这倒也是。不过若是能拿到那剑谱，保管是领赏也好，偷学上一两招也好，岂不美哉！”
　　“就是就是……”
　　“那还用说！”
　　“哎~不过话说回来那剑谱叫什么来着……”
　　灵剑山庄是为百年前剑法之祖，在江湖中地位非常，尤以两样不传之宝为最：一是上古名剑“断桥残雪”，人称残雪剑；一则积累了庄中祖祖辈辈全部心血的绝世秘籍《星月剑谱》。传说，此剑谱灵越非常，为旷世杰作，全书共十重，凡炼至五重，便可为江湖好手；至七重的，江湖中难逢敌手；至九重的，已然足够独步武林；而炼至最顶重的，必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当真冠绝天下，无人能及。
　　自灵剑山庄成立百年以来，十重完全炼成的，不过灵剑开山鼻祖萧情一人而已。只可惜他在炼成全部十重之后，人已疯癫，神志不清，这绝世的武功，到头来再没有任何意义。而萧情之后，灵剑中人无人能再登顶，就连炼至第九重的也是凤毛麟角。而如今的灵剑山庄庄主萧环宇，也不过将此秘籍练到第七重而已。
　　若依那些人所言，那么灵剑山庄遗失的，只可能是《星月剑谱》了。
　　三人听过那几个汉子所言，各有所想。嫣儿只当它是江湖逸闻，听过也便听过了，再不作他想。然而枢和一条却是对此事破为在意，眼神交流了一番，枢率先道：“你怎么看？”
　　“此事确是有些怪异。”一条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枢一眼，道，“不过你真是平日里忙贯了的人，才听说这事，便又开始想这想那了，平时没有清闲原也是你自找的。”
　　枢虽待反驳，却知道一条所言句句属实，苦笑道：“我也不过习惯成自然，这便又被你数落了。依你的意思，是暂时管不得这事了？”
　　“自然管不得。”一条道，“且不说现在你我二人出游，身边没有人照应。若真的卷进去了，只怕不好脱身。况且嘛……”
　　一条别有意味地看了枢一眼，没把最重要的话说出口：难得与枢一同出来，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他才不想被别人打扰。
　　怎么说，其实自己还是有私心的。
　　一条这样想。
　　枢大概将一条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然不需要再去问他那个“况且”后面的话：“你说的也对。此刻你我同游，自是无事一身轻，是也不是？”
　　一条淡然而笑，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
　　嫣儿眼见两位公子又莫名其妙地扯到了正事上，知道不宜打扰他们，便十分乖巧地埋头吃着点心。
　　等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扯完正事，一条看着枢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枢，你怎么不吃东西？”
　　枢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厚厚实实叠了好几块点心，还全都是嫣儿夹给自己的，忙摆出一副笑容，道：“我习惯早晨不吃东西……”
　　“这怎么行！”一条立时打断他，并佐以眼神威胁，“多少给我吃一点下去！”
　　枢又看了一眼满碗的甜点，没有说话。
　　这……这么大清早的叫他吃这种甜的发腻的东西，他怎么吃的下去……
　　瞥了一眼一条，发觉对方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枢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决定不把实话说出来。
　　瞒天过海般地换上一副柔美笑容，枢却是对着嫣儿道：“说起灵剑山庄，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观景的好去处。此去离杭州城不远，有一处名叫西溪的，景致如画……嫣儿，你说我们去那儿可好？”
　　嫣儿眼神一亮，拍手道：“好！既是公子推荐的，嫣儿自然要去一饱眼福的！”
　　枢莞尔道：“我们这便去罢。”末了又吩咐掌柜的给准备房间，顺便把这顿饭钱也记下，待最后再一起结账，掌柜的二话不说，立刻照办。
　　交代完这些琐事，枢便拉起嫣儿准备离开，可惜还是晚了那么半步，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直刺刺纠过来，吼声震天响：“喂，枢！你别想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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