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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
沈洺暄换了问话:“你哪里弄来的药草?”
他本来也只是想试探慕迟端救他是否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像赵谨言那样蓄意苛虐他。毕竟他现在半死不活,可没有还手力气。
但他此时万不可惹恼了她,即使慕迟端救了他,她也还是姓慕。慕迟端流着慕家人阴险狠毒的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他置之死地。
明锐眸光从床榻旁低头道歉的女子身上移开,落到了正穿在身的沾着几团怪异颜色的中衣上。
那是朱红色的血液和青色草汁混合在一起的结果。
“从……”迟端欲言又止。
“哪里?”沈洺暄往右靠,将身子倚在墙壁上。
当初祖父要他娶亲,他便真娶了她,即使他骨子里对纳妾一事排斥至极。
他印象里的慕迟端,姿容平淡无奇,为人木讷寡言,像极了土里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老树根。固然沈洺暄不是好色之徒,但也没闲情逸致招惹一块老树根。
祖父没叮嘱他要好好待她,他却也特意交代了乳母月氏尽心照应慕迟端,哪一样都不让她受委屈。
他和慕迟端成亲两年,独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三天。
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他正眼看她。
“平时无事的时候,到山上摘的。”迟端抬起头,面带犹豫地道。
“你会把我交出去吗?”他侧过脸凝视着她,漾开一抹凄惨的笑,“沈家现在,可是被一网打尽了。”
他在东菱天牢时,被迫听了一些消息。
“有些事情,谨言沈兄在天牢里无从得知,特地来告诉沈兄。”赵谨言猫哭耗子假慈悲着,告诉他沈氏近况。
祖父和父亲受过三堂会审,无辜坐实了奸佞的构陷罪名。圣上在雷霆大怒下亲下诏书,判了祖父和父亲凌迟之刑,沈氏十四岁上男子秋后处斩,十四岁下宫刑。沈氏女眷并十四岁下者,流放岭南。
他顿时觉得脑子一沉,好像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流到了脑内,重得他快折断了脖颈。
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没有温度,也没有感觉。
一种比被严酷拷打还要残忍的痛填充着失去血液的全身骨肉,他疼得发不出半个声响。
赵谨言将唇凑到他耳畔,阴险卑鄙地笑,“沈兄今年,好像是二十五岁?”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道:“我不会把你交给爷爷的。”
他的憔悴面庞上还噙着笑,故意再问道:“真的不会?”
他知道慕迟端的选择一仍旧贯,可他就是要她亲口说出她不会把他交出去。
她若有心,只消在軨城禁军围剿沈氏,她从府中出来看见他时喊上一声就可以了——禁军捉他容易得像捉只瓮中之鳖。
可她没有。
一天半的时间,足够她传信慕之彦十数回。
可她也没有。
反而将他藏着掖着,生怕走漏半点风声而不请大夫,顾前不顾后地让他自己熬过来。
沈洺暄将此解释为不大聪明的慕迟端对他存了些情意。只是不知道,这份情意值多少斤两。
“真的不会。”她斩钉截铁道,“我可以起誓。”
疲惫之色浮上他的苍白面庞,伤重未愈,又讲了许多话。他感到十分疲倦,却依旧道:“那你要起一个怎样的誓呢?”
“……”迟端一时语噎,倒不是因为心不诚,而是在想个不落窠臼显现出真心的誓言。
她手支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嗯,我得好好想想发一个什么样的。”
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笑了沈洺暄。他轻声道:“罢了,不必起誓了”
“我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你,你却当真了。”他的眼内眸光流转,口中生出几分怅然,“誓言什么的,多是一个骗子哄一个傻子用的。”
“这世上寒盟背信的人还少吗?做坏事的人还少吗?哪一个誓言应验,哪一个又得了报应。”
怨怅的内容,他说得却甚是平和。听来,甚是悲哀。
迟端接不了话,似乎此时说些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她心怀忐忑地看向他,却看见沈洺暄扯动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道:“慕迟端,我信你。”
也不等她答话,他便慢慢躺下来,拉起被子闭上了眼, “我有些累,先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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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