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见世

作者:相思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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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公元前148年,西汉景帝九年
      皇太后窦氏的侄儿窦婴靠着他平定七王之乱时的雄才大略高居大将军一职,而后又被封为魏其侯,而田蚡只不过是景帝宫中一个叫王娡的夫人的异父弟弟,一介小小的郎官而已,两人的身份地位可谓是云泥之别。
      那时,窦府每天门庭若市,往来宾客更是络绎不绝,而田蚡只是其中之一。

      窦府
      “将军,田郎官求见。”窦婴的仆人来报。
      “唔——。”窦婴正在看书,听到仆人来报,只是心不在焉地沉沉应了一声。
      仆人知道将军一旦看起书来就会如痴如醉,什么人也不会见,只得悄悄退下,对跪在府门前的田蚡道:
      “田郎官,将军正在休息,请下次再来吧!”
      “将军在休息?”田蚡眨眨狡诘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
      田蚡并没有像其他见不到窦婴的宾客一样起身走开,而是依旧跪在门前,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在等待惩罚,他的表情毕恭毕敬,双手趴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石面,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长达两个时辰之久,没有丝毫地移动,更没有半句怨言。
      窦婴终于看书看累了,他站起身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却透过窗户的间隙看到跪在门前的田蚡,他暗觉奇怪,唤门人问道:
      “门前何人?所犯何事?”他并没有认出是郎官田蚡,反倒以为是做错事的仆人。
      “回将军,是田郎官,他想求见将军,我告诉他将军在休息,暂不见客,他便这样跪了两个时辰。”门人答道。
      “哦,让他进来吧!”窦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对这位年轻的郎官不由地增添了几分好感。
      一听说魏其侯要召见自己,田蚡忙从地上站起,却不由地打了个踉跄——因为跪得太久,他的脚已经发麻,但他并没有表露出半点不快,忙整理了衣衫去内室拜见当朝大将军、窦太后的侄子,位高权重的窦婴。
      在内室,窦婴坐在上位,他见田蚡低着头进来,道:
      “田郎官请坐。”
      “不敢,不敢!”田蚡说着便跪下了,“窦将军居高至伟,在平定七王之乱中为我大汉朝立下汉马功劳,在下只是一介小小的郎官,实在不敢与窦将军平起平坐。”他说着像刚才跪在门前一般,双手平伏在窦婴面前,屁股也阙得老高,表现得卑微又谨慎。
      “田郎官过谦了,”窦婴第一次见到田蚡这样的宾客,暗自吃惊,不过吃惊之余也有几分高兴——谁不希望别人赞扬自己的功绩呢?而且平常来见他的宾客最多也就是向他敬礼,像这样行儿孙之礼的,田蚡倒是第一个,“田郎官是王夫人的弟弟,亦是我窦府的上宾,实不必行此大礼。”他说着便起身将他扶起。
      “如果窦将军不嫌弃,我田蚡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田蚡听出窦婴对自己已略有好感,心中大喜,并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在朝庭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这位田郎官对自己如此恭敬得近乎卑微,窦婴也实在想不出他会加害自己的理由,便与田蚡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起来。
      从此以后,田蚡就以窦婴宾客的角色经常出入大将军府,但与其他宾客不同,他很少与窦婴谈论政事,只有窦婴问他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他更多地是在服侍窦将军,很多下人才做的事他这个朝庭命官也亲力亲为,而且每次看到窦婴他都会行儿孙之礼,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
      这天,田蚡再三向送他离开窦府的窦婴鞠躬道谢,直到看到窦婴和他的家人回到府中,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田蚡注意前方有一位黑发金眸的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田蚡细细打量着那名美得连后宫佳丽都为之失色的绝色男子,不由有些呆了,他将脑海中王公贵族的模样搜寻了一遍,确定他不是朝中重臣也不是诸王外戚后,上前调戏:
      “小哥是哪家的公子?”田蚡眯缝着眼,毫不掩示地用猥亵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尚麒。
      “田大人,在下只是一介方士,今日路过此地,被大人身上的贵气吸引而来,”尚麒对田蚡的无礼装作不知,“七年后,大人便会封侯拜相,权倾朝野。”
      “此话当真?”田蚡听了尚麒的话,吃了一惊,虽不知尚麒的话是真是假,但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预言。
      “在下略备薄礼,请田大人笑纳,”尚麒从宽大的袖摆中拿出一个九藜壶,双手捧上,“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若真有那么一天,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答应你!”田蚡的目光被琉璃壶吸引了,他时常出入宫廷,也从没见过如此珍品,他咽了咽口水,急忙从尚麒手中将琉璃壶抢过,紧紧抱在怀里。
      “若是窦将军落败了,请田大人务必留他一条生路。”
      “胡说八道!”田蚡听了尚麒的话,暗自一惊,呼喝道,“窦将军雄韬伟略,是治世之能人,天下之豪杰,若在下万幸,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必定与窦将军一同尽心尽力辅佐皇上。”
      当时的太子是刘荣,窦婴又是太子太傅,而田蚡的姐姐王夫人的儿子刘彻在景帝的众多儿子中排行第九,到目前为止,田蚡还没看到自己光明的前途,所以尚麒这番话在他听来,更像是窦婴派来试探他的。
      “有田大人的应承,在下便放心了,请田大人保重。”尚麒向田蚡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等等,先生还没告诉我姓氏!”田蚡想叫住尚麒,但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满目飘零的秋叶。

      公元前141年,正月甲子日,汉朝第四任皇帝刘启崩于未央宫,同月,刘彻即皇帝位,同时尊封祖母窦绮房为太皇太后、母亲王娡为皇太后。
      在刘彻称帝的第三个月,他又封了母亲王娡的异父同母兄弟田蚡为武安侯,拜窦婴为丞相。
      而在不久后,老糊涂的窦太后因为儒学之事竟将窦婴罢免,让他不得入宫,只能呆在家中闭门思过,而田蚡则因为姐姐当上了皇太后,侄儿刘彻登上帝位,地位日渐上升,窦太后一死,田蚡便成为了新一任的大汉朝丞相。
      田蚡当上了丞相,立即露出暴发户的嘴脸,派头也日见疯长,在皇帝刘彻面前也拿出一副尊长的样子,更别提在其他大臣面前了,表现最明显、反差最大的,就是他在寒微时曾经以儿孙礼侍奉过的窦婴。
      田蚡看上了窦婴家的一块田地,在他看来,自己能看上这个过气老头子家的东西完全是他窦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他便神气活现地派人去向窦婴索取,窦婴听后愤怒异常,誓死不从,并暗骂田蚡是势利小人,于是有人便把窦婴这番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田蚡。
      田蚡虽然没有再讨要窦家的田宅,但心中暗暗记下此仇不共戴天,想找机会除去这个眼中钉——他本就是个得势不饶人的家伙,如今一朝得势,如何还记得自己在微贱时提拔过自己的窦将军?
      这年夏天,田蚡娶妻,新夫人身份高贵,乃是燕王刘泽孙女、康王嘉的女儿,皇太后也特地下了懿旨,要求所有的列侯和皇亲国戚们都要统统去道贺喝喜酒。
      为此田蚡想到一条除去窦婴的毒计,他知道窦婴身边有个对其非常忠心的将军,名叫灌夫,此人性情耿直却有些鲁莽,也知道田蚡和窦婴的事,对窦婴现在这种墙倒众人堆的处境十分不满,对田蚡平日里作威作福、飞扬跋扈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在酒席上,田蚡先为大家敬酒,所有的人都离席伏地,表示不敢当。而当窦婴向大家敬酒时,一大半的人却照样高坐安席,十分地不敬。
      对这种待遇,窦婴自己倒没有吱声,灌夫却非常不平。等到他自己敬酒的时候,便借机责骂不肯向他还礼的官员。
      田蚡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他马上命人将灌夫囚禁起来,并且向姐姐皇太后上书,说灌夫搅乱酒宴,辱骂皇亲国戚,实乃大不敬之罪,该当灭族。
      当然了,他的真正目的不是灌夫,而是窦婴!
      果然,窦婴听闻此事非常愤怒,他主动到武帝面前为灌夫辩解,将酒宴上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武帝也觉得灌夫不过是酒后失言罪不当斩,更不该灭族,但这时田蚡却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皇上有所不知,这个灌夫从前横霸乡里,仗着自己有靠山就目中无人,这次只是在臣下的婚宴上胡闹,只怕下次就会在皇上的礼宴上捣乱,如此对皇上大不敬之人,还请皇上早做定夺,以儆效尤!”他这话中有话,暗指此事乃由窦婴指使。
      “皇上!”窦婴原没希望田蚡会为灌夫说话,但也着实没想到他会如此落井下石,他急忙为灌夫辩解,“灌夫性情耿直,那天又喝了点酒,所以才口没遮拦,请皇上开恩,放灌夫一条生路吧!!”他知道事情闹这么大,灌夫不受一点惩罚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算不错了!
      武帝并不知实情,转而询问其他在场的大臣:
      “众位爱卿,尔等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听闻灌夫的父亲曾为国战死,灌夫也是军中出名的头号勇士,为了几句酒话就要处死,确实很不应该,但是他仗着功劳危害乡里,又当众侮辱皇族国戚,还请皇上明鉴。”御史大夫韩安国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但重心却是偏向了田蚡这边——毕竟他现在是当朝丞相,窦婴这个前任丞相已经不吃香了。
      “皇上圣明,请尽快裁决!”田蚡不等武帝做出反应,火上加油。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登基不久就为这点小事杀功臣,恐怕……”窦婴见武帝有些犹豫,只得放手一搏。
      “难道魏其侯暗指皇上是昏君吗?难道皇上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田蚡喝道,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堂下不少大臣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怕为灌夫说话会得罪田蚡,不为灌夫说话又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
      “罢罢!”武帝看到这个局面有些生气,因为他发觉那些整天高呼万岁的朝臣们怕田蚡这个丞相更多过怕自己这个皇帝,“此事改日再议!”他语毕拂袖而去。
      在等武帝离开后,窦婴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田蚡的鼻子骂道:
      “田蚡!想当年你在我面前何等卑微何等谦躬,如今竟翻脸不认人了!!灌夫将军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如此害他!!”
      “窦丞相啊,”田蚡漫不经心地拍拍衣袖上的灰尘,“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他也懒得和他多说,拂袖而去。
      此时,在后宫中的武帝也不得安宁,他的母亲王太后早就和她弟弟田蚡通好气,一见武帝回宫就在他面前哭诉弟弟田蚡是如何被人欺负,要武帝处死灌夫,并以绝食来威胁自己的儿子。
      就算刘彻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无计可施,只得应允。

      田府
      “哈哈!”田蚡在自己府中把酒言欢。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很快就可以除去一颗眼中钉了!”田蚡手下的门人立即极尽阿谀之能事。
      “不,还不够!”田蚡阴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前我在窦府走动的时候听说先帝曾赐给窦婴一道诏书,这道诏书可能会让灌夫那个老匹夫起死回生。”
      “啊?那怎么办?”门人一脸为田蚡之忧而忧的表情。
      “嘻嘻,既然这事让我知道了,就是他窦婴气数已尽,我早就派人打点好了。”田蚡狞笑道。
      “丞相英明,英明啊!!”门人诌笑着为田蚡倒酒、夹菜。
      “不过,就这样并不能取窦婴的性命!”田蚡悠然自得地摇晃着杯中的酒,他深知窦婴在武帝心中的份量,不会轻易取他的性命。
      “丞相有何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再所不辞!!”门人立即道。
      “很好,你们只需如此这般……”田蚡对着他们耳语一番。
      “只有田丞相安能想得如此妙计,”门人露出大喜状,“此计一出,还怕窦婴那老儿不死?”
      “哈哈哈——”众人皆笑不止。
      只是他们不曾注意到,摆放在厅堂上的琉璃壶的壶口竟自行打开,一团绿如藻物的东西悄然溢出。
      果不出田蚡所料,窦婴是一个至情至圣之人,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灌夫送死,于是冒死上书给武帝,说自己在先帝生前得到过他的遗诏,他希望能再次面见武帝,但让窦婴没有想到的是,保管档案的官员竟然向武帝汇报,说记录中没有这样一份诏书,窦婴定是伪造了先帝的旨意。这样一来,窦婴不但没能为灌夫申诉,自己反倒闯下了弥天大祸。
      公元前130年十月,灌夫全家72口人被斩于市。
      窦婴得到消息后,被气得中了风,就这样田蚡也不肯放过他——不久,长安城里便传开了关于窦婴的流言蜚语,一直传到了武帝的耳朵里,武帝下令追查。
      追查的结果是什么,不难想像,诸不知,这一切全在田蚡的计划之中。
      公元前130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已经半身不遂的魏其侯窦婴被五花大绑,在渭城大街上斩首示众,田蚡拔去了窦婴这个眼中钉,顿时心情大爽。
      可是过了不久,报应便来了。
      就在第二年的春天,田蚡便病了,每天不停地喊叫,说的都是谢罪认错之词。
      这天,武帝和王太后引领诸位大臣来探望田蚡,谁知田蚡竟哭喊了起来:
      “窦丞相,灌将军,是我,是我田蚡对不起你们!!先帝的诏书是我命人偷偷烧掉的,也是我派人到处造谣,说窦丞相有谋反之心,是我对不起你们啊!!”他说着不断地在床上磕着头,以至于磕出血来也混然不知,“我田蚡是小人!我怀恨窦丞相不肯把那块田送给我,是我不好!是我见钱眼开!我以后一定会为二位造陵,超渡你们的亡灵,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他说着用头不断撞向床柱,顿时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武帝、王太后和诸位大臣们听到田蚡这番话犹如冷水激面,遍体冰凉。
      不久,田蚡就在这种无间的折磨中死掉了,只比被他害死的灌夫窦婴多活了几个月而已。

      逍遥岛,麒麟居
      “哗——”神龛发出一道奇异的五彩光芒,光芒消失后,九藜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神龛上,尚麒仰望着它那五彩的壶身,喃喃道:
      “这次是浮游吗?”
      浮游是能够带来不祥的妖物,其状如绿藻,若是出现在屋中,屋中之人轻者乃病,重者惊骇而亡。
      若非田蚡权欲薰心、出尔反尔、过河拆桥,浮游亦不会被放出,而田蚡也不会因此而亡,留下千世骂名。
      “尚麒,还需要什么?”雅树从里屋走出,手里拿着已经放入了明胶、蜂蜜、绿茶等调料的容器,问道。
      “酒,”尚麒收回了思绪,拿出一瓶上好的郎姆甜酒,解释道,“明胶有腥味,放点酒最好了。”
      雅树看着尚麒将甜酒倒入容器中,开始搅拌,扑鼻的清香溢满房间,不禁道:
      “好香啊,绿茶布丁一定很好吃。”
      “雅树,”尚麒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一颗颗颤颠颠,嫩滑无比,香气扑鼻的布丁裸露在你面前,你还忍吃将它放入口中玷污它吗?”
      “这个嘛——”雅树有些为难地笑笑,不知如何回答他。
      “布丁之美便在于它的完美无瑕,不管将它放入什么样的容器中,它都可以非常完美无缺地将容器的每一个轮廓尽显,不会有一丝越位,规规矩矩地依照我给它的样子,以最饱满的热情呈现,这便是布丁最大的价值!”尚麒完全沉浸在完美的布丁世界中,如同看到了用他的手所创造出来的新世界,而现在的世界之所以不完美,就是因为有人类!
      “真好,能够和尚麒一起。”雅树看着尚麒一脸的陶醉,由衷地说,“以前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连冰淇淋都不曾买给我。”他说着低下头。
      尚麒看着雅树满面的心伤,柔声道:
      “雅树,待我们布丁做好后,便去买冰淇淋。”
      “诶?”雅树受宠若惊地看着尚麒,摆着手,“尚麒,不用特意为我……”
      尚麒抿着嘴,笑而不语,雅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泛起一抹嫣红,他的目光落到尚麒右腕上的善恶镯上,发现有变成黑色的珠子又多了一颗,雅树觉得有些奇怪:
      咦,昨天才只有三颗,今天怎么有四颗了?是我记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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