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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演绎法5
几乎就在楚肆说完这话没多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是一款上了年头的老牌按键手机，只有一些接听电话、收发短信之类的基本功能，联网都做不到。至于现在流行的那些聊天工具，更是一个也没有下载。
手机中的联系人也不多，作为曾经的初中同学，肖梦瑶就是其中一个。
楚肆施施然接通了电话，另外一头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并不是肖梦瑶，而是申城一中的校长。
不出所料，这个电话正是要楚肆去申城一中救场的——电话另一头，校长的声音颇有些无奈。哪怕是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边陈富骂骂咧咧的背景音。
“……事情就是这样。麻烦你来学校一趟，今天就将这事情解决吧。”
说实话，打这个电话校长也是有些尴尬的，因为不确定楚肆会不会愿意来调解，还是将事情弄得更糟。
他可是才从一班班主任李老师那里听说整件事的始末，在李老师的形容中，对方就是个活脱脱的小流氓。再加上陈富这副做派，想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可别到时候大混混没送走，再招来个小混混，那就更难办了！
要不是肖家人不愿意闹大，学校也要为名誉考虑，校长真就直接报警了。
好在电话另一头的少年没有对他反唇相讥，反倒很是配合，让他安心不少。
甚至于，一听说陈富跑去学校闹事的举动，少年的语气都添上了几分担忧急切：“什么？我爸太冲动了！本来只是与肖梦瑶之间的私人恩怨，怎么会闹得这么大？这事和一中没什么关系啊……”
“是啊是啊……”校长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连带着他心中对这少年的印象都改观了不少。
……这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个死缠烂打纠缠女生的小流氓嘛，跟他那个蛮不讲理的爸比起来，简直太知理太懂事了！难道当初那件事真的有误会？
这时候一班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看热闹的学生，还有教导主任，各班老师，肖家父母，都被一直不依不饶的陈富引了过来，就堵在走廊里和他做工作。
因为校长开的是外放音，其他人也听到了楚肆这一番真情实意的话。
等楚肆一口答应马上就来，除了陈富脸色微僵，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他不会答应的李老师也有一些被打脸的尴尬外，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忍不住一边看着陈富一边摇头，似乎不明白他这种人怎么还能生出个知理的儿子来？
陈富也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他们这点意思，不由得咬牙冷笑。
他微昂着头，莫名生出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么轻易就被那小鬼的装乖扮巧蒙骗了过去，一群傻瓜加瞎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其中还有他这个工具人成功对比反衬的结果。
·
“陈先生，你也看到了，以我们家里的条件，我女儿从小教养就好，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五百元——”
“有钱人家了不起吗？有钱人就能骗钱不还，犯罪不认？赶紧还钱，还要赔偿我儿子精神损失费，不然咱们就上法院，我还要告你诽谤！”
“陈先生，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好好——”
“哎呀！大老板欺负人了，重点学校的老师居然也搞偏帮，一群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污蔑人还不赔钱，现在这是要打人了！哎呀我的胳膊……”
楚肆赶到申城一中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陈富一连串蛮不讲理的撒泼，肖家人和学校老师轮番上阵也没用；随后才看到聚集在教室门口走廊上的那黑压压的人群。因为是在一楼，看热闹的人甚至蔓延到了教学楼前的那片空地上。
“麻烦让一让。”
他挤开人群，朝里面走去，嘴上微微喘着气，一副气喘吁吁匆匆赶来的样子。
几名老师和保安正拉扯着陈富，极力劝他冷静。旁边站着一对全身上下穿着名牌的中年夫妇，他们这时正皱着眉头看着耍无赖的陈富，脸上满满都是不耐与厌烦，还带着几分不屑。
而肖梦瑶缩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有其他人在她前面挡着，不管怎么闹都波及不到她。
“陈墨！”她第一个就发现了楚肆的到来，连忙惊喜地叫出声，“你终于来了！”一直将坠未坠的泪水也终于从她眼中落了下来，她期待地看向楚肆。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看过去。
“你快和你爸解释清楚啊，我没有骗钱，更没有骗你，不能让你爸继续这样没有证据地污蔑人，我真的没做过……没有证据，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一连串抢白从肖梦瑶口中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脊背渐渐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昂起，语气由起初的急切委屈再到后来的坚定骄傲，脸上种种情绪递进居然层次分明。
偏偏她苍白的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眼圈也是微红，身体还微微发抖，看上去就是一副明明受了天大委屈却还要挺直脊背故作坚强的样子。就连不少女生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了。
系统666都惊呆了：【哇！这演技！23333宿主你这回是遇到对手了鸭。反复强调没有证据，她这是在故意暗示宿主不要自取其辱吧？】
楚肆也惊呆了：“你居然还能看出她的演技，分析出她的意思？”
系统666：【……】
……？？？不要以为本系统听不出你在暗示什么哦。哇，好气！
虽然被楚肆反手一记暴击，气得差点爆炸，但想到这位大魔王曾经的“丰功伟绩”，系统666还是默默地将气憋了回去，还要昧着良心出卖节操：
【哈哈，宿主这么机智聪明，作为你的系统当然也不会落后了。本系统可是来自高等时空的智能生命，这点区区小计当然是一眼就能识破啦～】
这两人在意识里调侃的欢快，现实中其实根本没过去几秒钟，肖梦瑶还眼巴巴看着楚肆，等着他澄清自己的“污蔑”。
他仅仅沉默了几秒钟，就招来了不少怀疑与不满的目光。
——不得不说，只不过是一个照面，肖梦瑶就激起了在场众人无限的怜惜之情，以至于所有人看向楚肆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满与谴责。
“梦瑶，你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家里生意出了问题，肖父肖母本就心情烦躁，今天又被陈父闹了这么一通，简直像是炸·药桶遇上火星一样，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这就是两个想要讹钱的无赖，一对父子都是一样的德性！”
这两人从上到下扫视了楚肆一遍，神色不悦：“我们家是有钱，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瓷讹诈的！”
其实，陈父狮子大开口索要的十万元在以前他们生意好的时候真是九牛一毛，但现在他们自己筹措资金都不够，哪里愿意被别人凭空敲去十万元？更何况还是要用这种赔上女儿名声的理由？就是有钱也坚决不能认啊，那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女儿诈骗加诽谤了吗？！
旁边的校长和老师一看担心又要闹起来，连忙充当和事佬劝解，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怀疑陈富故意胡搅蛮缠讹诈钱财，希望楚肆这边不要继续闹事，最好还是息事宁人。
楚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却还是认真听着校长和教导主任的劝解。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周围学生们鄙视怀疑的目光和肖父肖母的冷言冷语而生气，反倒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十足的认真乖巧：“我爸他胡搅蛮缠的确不对，没有证据怎么能在学校里大吵大闹呢？”
其他人顿时都露出了笑容，连肖梦瑶也放松下来，眼神中露出了隐蔽的笑意。
……她就说嘛，当初她骗陈墨学费时校门口的人又多又杂，估计没什么人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话，那个角落里也没有安装监控，陈墨只要稍微聪明点，就知道他咬死不放也没用。还不如现在识趣点，大不了等之后她私下里把钱还给他，这件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嘛。
但她眼中笑意还未散开，却听少年突然话风一转：“没有证据污蔑人确实不对，所以我特意去找证据来了。”
“陈墨同学！”肖梦瑶心里咯噔一声，突然义正言辞地开口插话，字字句句善解人意，“我知道你是迫于你爸的压力才撒谎，我理解你，也不想再计较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伪造证据是不对的，这样自欺欺人对你自己未来的前途不好，也会让老师们很为难的。”
这番话说出来，让不少人暗暗点头。
“可是，你们这样也让我很为难啊……”少年脸上的神情愈发为难，还带着几分困惑，“你也知道自欺欺人对你的前途不好，为什么不愿意改正呢？”
“还好我找到了证据，既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可以帮助肖同学你纠正错误，挽救你迷失的前途。”
用同样义正言辞的语气回敬过去，怼得梦瑶几乎哑口无言，在肖梦瑶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楚肆从口袋里直接掏出一枚老式手机，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
“说来也是巧合，本来我也以为没有证据，没想到意外发现了一份录音——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居然在手机里存下来了。看来这是老天都要帮我证明清白，也想要帮助肖同学你走上光明大道啊！”
不等肖梦瑶开口阻止，他已经按下了按键，顿时，一段熟悉的对话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没关系，虽然择校费很贵，但是我家里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我还可以跟老师说，安排你插班入学。”
“……真的可以吗？你没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你放心吧，我们班主任经常收礼，只要给钱送礼物就好说话……你先把钱给我，我保证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妥。”
“……那、那我就只有这些钱，这是我偷偷攒的，都给你了。你千万不要骗我，要是让我爸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手机里，少年的声音忐忑极了，信任中夹杂着莫大的恐惧。
肖梦瑶熟悉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几段话说下来，听得一班班主任李老师脸都黑了。
她这人性子不讨喜，严厉古板，在学生们那里很不受欢迎，但肖梦瑶一向嘴甜爱说话，成绩也不错，被她视为得意门生，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这样诽谤她，污蔑她的名声？
李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指着肖梦瑶：“你、你——”
肖梦瑶也听得慌了神，之前还镇定自若的脸渐渐白了，感应到来自四面八方惊诧、怀疑、鄙视的目光，听到周围那些窃窃私语，她整个人像是被剥光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身体都在发抖。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
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早就被肖梦瑶抛之脑后，其实她也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忽悠陈墨的了，但现在只能一口咬死不认。
她苍白着脸环顾了一周，慌忙摇头：“不对，这不是真的，这录音是假的！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越说肖梦瑶的语气越笃定，似乎已经把自己都洗脑了：“你们相信我，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我怎么会故意骗钱，怎么会这样说李老师？这录音一定是合成的，陈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样——”
此时她再也顾不得自己一贯温柔优雅的形象，直接冲着楚肆冲了上去，楚肆向旁边轻轻闪开，肖梦瑶立刻一脚绊倒，直接摔在了地上，膝盖都出了血。
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搀扶她。尤其是心思还算单纯的学生们，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条终于露出真面目的毒蛇，带着惊诧，震惊，与害怕。
还是肖父肖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肖母赶紧把女儿从地上扶起，肖父却是冷哼了一声：“扶她干什么？今天真是脸面都让她丢干净了，就让她自己坐在地上反省吧！”
“爸你相信我，这录音是假的……”
这一摔似乎把肖梦瑶摔清醒了，她此时的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居然拼命回想起了那天和陈墨之间的对话，发现内容虽然和录音中差不多，但其实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她哄骗陈墨的理由也不是给李老师送礼，这让肖梦瑶恢复了底气。
她抬手指向楚肆，再顾不得维持温柔大方的形象：“是你！一定是你故意找人合成的！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大家吗？假的就是假的！”
她的神情语气太过坚定，让其他人又动摇起来，但看楚肆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弄得他们都有点糊涂了。
楚肆从始至终都安静得过分，这时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自欺欺人。
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机往校长面前一递，只说了一句话：“是真是假，我们可以找人来鉴定。”
“既然这样，不如交给我吧。”旁边突然插入一道声音，就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接过手机。
校长一见他，立刻露出放松的笑：“小宋休假回来了？好好好，你可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手，这事交给你最好不过！”
这位才来到申城一中不久的宋老师虽然年纪轻轻，却很受看重。据说他本身不仅来历高，专业水平强，还得到过不少专业上的奖项——虽然不是出名的大奖，但以他的年龄来说也是相当优秀。
而他的计算机水平，更是十分出众，还曾经被大公司请去编写安全软件。
宋尧一回校就遇上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当然也不推辞，接过手机就带着一群人去了学校的计算机房，将录音上传到了电脑上，一秒钟都不耽误地分析起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真的。
他笃定地给出结论：“这录音的确是真的，我可以担保，没有任何人工合成甚至剪切的痕迹。”
他的话，校长和老师们自然都不会怀疑，便都看向了肖梦瑶。
——既然录音是真的，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十分清楚了。
肖梦瑶却不敢置信地呆站在原地。
——明明那些话不是她说的，明明这录音是假的，为什么鉴定出来的结果是这样？难道宋老师也跟陈墨是一伙的？还是说他的技术太菜没有鉴定出来？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当事人宋尧只觉得好笑，校长却是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够了。宋老师的人品、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明知故犯。真相已经大白，还要胡搅蛮缠，你这样满口谎言的学生，我们申城一中要不起！”
校长直接看向肖家夫妇，语气不容商量：“抱歉，鉴于肖梦瑶同学在校期间犯下重大过错，学校只能对其劝退了。”
肖家父妇连忙向校长求情，肖梦瑶却还要辩解：“不，这录音真的是合成的，我没有说谎——”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她脸上，原本膝盖就受了伤的她一个不稳又摔倒在地。这一次肖母也没有再去搀扶她，肖父更是厉喝道：“还嫌不够丢脸吗？！”
他对着妻子也没好气道：“还不走？把这不成器的家伙带回去！”
“哎，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个讨厌的声音拖长了语调叫住他们，之前一直仿佛隐形人的陈富突然跳了出来，嘴上发出一声嗤笑。
“诈骗，污蔑，诽谤……之前你们可是振振有词，现在真相大白，拍拍屁股就走啦？该还我们的钱呢？还有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
他本就是那种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现在占了理更是咄咄逼人，直接把两只手往前一摊就要钱。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边的少年，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这丫头，之前口口声声说是我儿子撒谎污蔑，结果真正撒谎的是谁？这就一个道歉都没有就想直接跑了？”
其他人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难缠的家伙。之前陈富闹得凶，自从楚肆到来，他就不吭声了，甚至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藏在人群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被楚肆打出了阴影，直到现在还有点震慑于他的余威，不敢乱跳。
不过，老老实实了一段时间，这时见楚肆大获全胜，又对他抛过来一个眼神，陈富立刻福至心灵，明白了楚肆所表达的意思。
……这不就像是赌场的那些大佬和马仔一样吗？大佬有话不方便直接说的时候，当然要马仔出场了！
只要能拿到钱，陈富一点也不介意跳出来被人当枪使。
在一众师生的围观中，肖家夫妇深感丢脸。想到最近公司的动荡，为免事情闹得更大，波及公司的名誉，肖父当场就按照他给出的卡号转了十万元，又按着恍恍惚惚的肖梦瑶给楚肆道歉。
肖梦瑶当然不愿意道歉。
她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明明这录音就是陈墨弄出来的假货，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哪怕她骗了陈墨的钱，但她也没打算一直赖账，准备之后偷偷还钱的。现在陈墨害得她被学校劝退，还想要她低声下气给他道歉？！
她死死咬着牙，恨恨地瞪向楚肆。
从始至终，楚肆都只是安静站在一旁，仿佛局外人一般观看着这场闹剧，唇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见肖梦瑶看来，他也淡然与之对视。
肖梦瑶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在少年那双漆黑又平静的眸子里，似有浓郁的黑雾在弥漫，她仿佛看见了无穷无尽的恶意。
“……对，对不起！”
这一刻的肖梦瑶，像是草原上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小动物，几乎被恐惧淹没，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颤栗的身体，颤抖的声音就这样脱口而出。
楚肆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露出纯然的疑惑：“……道歉难道不该加上姓名吗？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呢。”
恶意汹涌而来，肖梦瑶更加剧烈地抖了一下，一下子来了个大鞠躬，声音中带上了哭腔，这次不是伪装，是真的吓哭了：“对不起，陈墨，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楚肆没有回话，也没有说是否原谅。
终究，真正该接受道歉、选择是否原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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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才演绎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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