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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沈念整理一下衣服,走进去坐到顾长风对面。
顾长风抬头看到是她,嘴角扬起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你想喝点什么?”他问。
“我要一杯果汁吧。”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果汁。“不喝咖啡?”顾长风点完后盯着她问。沈念答道:“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我不想今天晚上睡不着觉。我的睡眠很重要的顾先生。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不喜欢睡觉。”顾长风听后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沈念看着他笑,也跟着笑起来。
沈念的视线落到他手边的画册上,“这个是?”他递给她,“这是我闲来无事画的。闻医师让我夜里心烦的时候就看这本书,看了书想到什么就画下来。我就画在这册子上。”说着顾长风指了他刚才看的那本书,沈念看了一下封面,是伯内特的《秘密花园》没错了。这是闻老头一贯的作风,通过病人所画的画判断他近期的情绪。
沈念翻看了他的画册,第一张是一个小男孩,靠在床头,眼睛望向窗外。床的另一侧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天窗外边是黑漆漆的。她往后翻了几张,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是偶尔小男孩会坐起来,但是大多都是在床头靠着。只有最后一张,床旁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天窗外边多了一轮弯月,小小的,挂在天空。画的右下角有时间,2013年10月13号。是一天前。
“这是...”沈念指着最后一张问他。他拿回画册合上,说道:“这是昨天晚上新画的,当时心情还不错。”沈念继续问他,“那你昨晚回去有没有继续做梦?”他端起果汁抿了一口,抬眼道:“做了梦,但是我没有梦到那个男人和那个小孩子。我梦到了,你。”沈念没说话,听他继续道:“在梦里,我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四周都是墙壁,阴森黑暗。你突然就出现了,手里还有一个手电筒,把小黑屋照得透亮。你还告诉我,让我不要怕,说你会带我离开。”
沈念听闻,笑道:“你在写小说吗?大作家都不敢这样写。”
顾长风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没骗你,你就是带我出去的那个人。所以昨晚我虽然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却睡得还不错,中途没有醒过来。当我醒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四十。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睡得比较好的一次。”
“那你睡得最好的一次是那次啊?”沈念问道。
顾长风慢慢靠在椅子上,“是在医院里。闻医师值班,我在他的值班室里睡着了。那次他值班值了多久,我就睡了多久。从那次起,我就没有再睡过那么好的觉了。”
沈念深思一番,对他说:“这样吧,我现在先给你简单治疗一下,等闻老头回来,你就去找他。只有他最清楚你的病情。”顾长风点点头,望着她。
沈念拿出纸笔,边写边说:“我先给你开一点安眠的药,你最近不能再喝咖啡了,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尤其是晚上坚决不能喝...”
“沈医师。我不想吃药,不想治病。”顾长风打断她,她停下动作,抬眼看着他,“我只想知道我的梦的来源。为什么会不停地做这个梦。我还想知道,我十岁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听你的。”
沈念好奇顾长风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愿意说,她便不问。只给顾长风写好安眠药的单子,然后讲了一下夜里怎么舒缓情绪。这期间她忍住没有开口问他,她知道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秘密。沈念很想知道,又不愿意从他身上得知。
送顾长风离开后,沈念回了家,拨了电话给自己的师傅,闻莱。从闻老头那儿沈念得知了一点东西。顾长风是在两年前找闻老头治病的。两年前第一次去治病时,顾长风的情况非常糟糕,闻老头试图给他催眠,过程中顾长风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似乎他的记忆里有一些令他痛苦不堪的东西。闻老头至今没有从顾长风身上得知究竟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拿着菜刀的男人,和一个不停哭泣的小男孩。
这样说来,沈念更加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记忆会让他如此痛苦。
闻老头说他两天后的飞机回苏州,他回来那天顾长风会去找他看病。她打算跟着去看看,不过好在闻老头说顾长风如今的状态好了许多。除了做梦多了一点,已经不怎么会爆发情绪了。
这两天沈念休假,找不到事情做,她决定去逛逛街。苏州十全街那边有许多画廊,以前她经常去那边看画,有时候瞧中一两幅好的作品也会花点钱带回家。今天她打算去入手一幅画。十全街,东起葑门桥,西抵三元坊。沿街都是画廊,收录了许多著名画家的画作。
刚到十全街,沈念径直走进了一家画廊,茹泽画廊。这家画廊不大不小,里面的画作大多都是一些不知名的画家的。不过她更喜欢这些画家的画作,因为他们往往更懂得生活。
沈念慢悠悠地在画廊里逛着,偶尔在一两幅画面前停驻。没有她特别喜欢的。她正想走出门,一个人迎面走来,她顺势看过去,藏蓝色的羊毛衫。是顾长风。他也看到沈念了,向她走过来。当时顾长风的身后是一片晚霞,他像是从云里走出来一样,踏着光,踩着云,就那么走到沈念身边。
“沈医师?你来看画?”
沈念从幻想中醒过来,抬头看着他,“啊对,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打算买一两幅回去挂在墙上。不过很可惜,今天没有我特别喜欢的。”她耸耸肩,表示可惜。
他微微挑眉,笑笑说道:“谁说的,我的你还没看呢!”说着看向门口,“阿泽,我的画帮我拿进来了吗我这儿可有一个客人等着看呢!”
“你是...画家?”
“算是吧,也不算。这家画廊是我朋友开的,我偶尔会拿一些画过来参展,有时候会被一些顾客买去,也算是赚个外快。”那个叫阿泽的男人把画递给顾长风,“这两幅是我上个月刚刚完成的,一幅国画,一幅油画。”
沈念仔细看着那两幅画,那幅松柏图用色沉稳,刻画入微,虽比不上那些大家的名作,倒也是一幅好画,更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一排小字,字体娟秀,像一个姑娘的,上面写着:桃李逐松柏。旁边的油画有点像她今天看到的顾长风画册上的画,是个男孩子,不过那个女孩子不在画上。
“这个...”沈念指着那幅松柏图,望着顾长风。
“这个是我为一位朋友画的。”说着他收起那幅画,把油画放到她眼前。“沈医师看看喜欢这幅吗?喜欢我就送给你,如果不喜欢我下次替你画一幅你喜欢的。权当礼物送给你。”沈念的眼神随着松柏图在动,“我喜欢这个,你卖吗?”她抬头看着他,一脸真诚。
顾长风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医师喜欢哪副画,我都可以送给你。但是这幅松柏图不行。这是别人的。我不能送,对不起。”
“我不要你白白送给我,我是来买画的。既然今天没有我特别喜欢的,那下次我再来看看,希望会有我喜欢的画。至于这幅松柏图,你不愿意卖就算了。我期待你其他更好的画作。”
言罢沈念对他笑笑,离开了画廊。走到门口,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顾长风迈着步子向她走过来。“沈医师现在去哪儿?”
“打算去另外几家画廊看看。”
“如果沈医师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的画室看看,那儿有一些我以前的画,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沈念见他如此热切想带她去,便答应了。于是他们驱车去了一个沈念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有点偏僻,在古城区的小楼里,有三间小小的画室,正中间挂着招牌“呦食画室”。沈念四处走走看看,发现这里基本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在,不过堆了许多画作,堆得四处都是。沈念边走边问他:“呦食?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寓意。你知道‘长风破浪会有时’这句诗吧?我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当时取画室名字很头疼,阿泽说我可以利用这句诗来取名字。”顾长风靠在一张桌上,对她说道,“我原本想就取名叫‘有时’的,但是阿泽说太简单了。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他就帮我一起想。后来他说有一句诗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干脆就叫‘呦食’,又好听又好看。别人问起来还能做个解释。”
沈念不停地在画室里转圈圈,这里看看,那里瞅瞅。顾长风也很有耐心,在一旁为她解说这幅画是在什么情形下创作的,那副画又是什么样的契机有的灵感,许多画在他这里都有一个故事。她听了一两个,大多是他朋友之间的。顾长风挺厉害,国画,油画,以及素描等等都很拿手。但是沈念觉得很奇怪,这个画室没有人来,而且看样子平常也不怎么有人来,那他开这间画室的意义在哪里?想到这儿,沈念直接问了他。
顾长风解释说,这间不是他唯一的画室,只是他开的第一间画室。以前没钱开在这里,后来有了一点小钱就在苏州另外几个区开了几家,现在加上这家,他一共开了四家画室,另外三家都拿来教学,只有这家是独有他自己的记忆。从一开始的画作到现在每一次作画都在这里产生。
沈念一直和顾长风在这间画室待到晚上八点多,直到他们都有些饿,才离开去吃了点东西,之后顾长风送沈念回了家。沈念在临走之前告诉他,她想要一幅开阔明朗的画作,至于是什么内容,由他决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其实这也是治疗的方法之一,让顾长风用自我调节的办法变得明亮。虽然白天的他的确温暖得像个小太阳,但是黑夜里的他又无助得令人心疼。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什么身份,沈念都希望顾长风如她第一次见他那样,一笑就如沐春风,令她心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利用药物来缓解情绪。这个过程漫长,可她愿意陪他慢慢变得更好,也让自己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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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喜欢沈念 现在就喜欢 只是他还不能说出来 沈念不喜欢 只是好奇加小心动而已嘻嘻嘻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