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我现在就要泡石上优

　　雾切愣了一秒，没忍住，耳根子红了。却不是害羞，是笑的。
　　石上也愣了一秒，他是真害羞，没料到自己能顺畅地说出这种话来。

　　女孩子笑起来，在最美好的年纪露出最漂亮的笑容，她抬起手别过耳际的垂发，眼角微微挑起来，唇角弯来一个笑：“明天见啦……石上君。”

　　话是这样讲，可是第二天雾切真央没有来学校。
　　“真央同学和我说她感冒了，”藤原说，这姑娘还是那副天真的笑模样，两颊很可爱地微微鼓起来，“不过真央同学和辉夜同学不大一样……她这时候很柔弱的，倒没有多喜欢撒娇。”

　　“哎呀，藤原同学。”
　　四宫从唇角攒出一个笑来，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的假象，“难不成我很喜欢撒娇？身为四宫的我怎么会是那种模样呢。”

　　“啊！辉夜同学那副样子明明就是难得一见的喜欢撒娇！”藤原就辩解。

　　四宫想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敌得过藤原同学脑细胞的人……于是干脆不再挣扎，兀自从唇角提起一个笑来，看向石上优，眉梢儿微微地一挑，她说：“石上同学要不要去看看雾切同学呢？”

　　石上说：“我？”
　　他看起来有一点惊讶，也不是很振作。

　　“嗯，我觉得让你去才是最优解。”四宫抿着唇，手指抵在唇边，线条流丽，色彩难得妩艳，“雾切同学一定很寂寞吧，看到石上同学心情说不定会好些……我是这样想的哦？”

　　石上感受到了无措，他说：“可是我不知道前辈的家在哪里……”

　　“啊，这个我知道哦！”藤原立刻说，女孩子高高地举起了手，脸上的笑容柔和，却很像恶魔，“石上同学今天是不去不行了哦，好歹也让真央同学感受到美好嘛！”

　　石上挠头：“这和让前辈感受到美好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
　　藤原逼近他，语气很严肃，又带着种甜蜜的梦幻，她双手合十，做出幻想的表情，显得分外宁和，像玛利亚沐浴在圣光里，“心爱的人在自己脆弱的时候前去，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而且真央同学看上去就很喜欢这些东西嘛！”

　　石上说：“不，我——”

　　“如果连石上同学都不愿意去看真央同学的话，那真央同学一定会非常难过吧——”

　　石上说：“不，前辈她——”

　　“被病痛折磨的真央同学、那副楚楚可怜的虚弱的样子，就好像石上同学做什么都可以的真央同学，石上同学难道不想看看吗？”

　　石上说：“……”

　　“……稍微等一下，藤原学姐，”少年抬起头来，表情空洞，“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人吗？明明是学姐你想多了吧，啊啊，没想到藤原学姐的脑子里竟然装着这种黄色废料，真是不知羞耻啊——”

　　“？！等、等等？！我才不是？！”

　　……但是，石上想，我会去的。

　　【今日的胜负：藤原书记的胜利。
　　原因：成功地助攻了呢、藤原书记。】

　　石上优按照藤原书记给的地址，来到了雾切的府邸前。
　　高大的白色围墙颜彩冰冷，是雪一般刺骨的风情，仿佛要将人间情感也一并冻结。
　　他觉得很奇怪，平成时代已经很少有这种和式的院落，四宫辉夜家是这样的院子他先前已经听说过，却没有料到雾切家也是这副模样。
　　只能说确实有钱。

　　少年喟叹着，沉默地敲响了厚重的日式木门。

　　身着和服的女性把石上领进去，她低下头，告诉他真央小姐已经睡下，如果是探病的话也理应到此为止。
　　大抵雾切家的人都带着这样一种和他们家围墙一般疏冷的气息。
　　可是不对，石上想，那前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永远都温柔地笑着的前辈，眉角眼梢里都漫延开活力，像轮小太阳，温度永恒，永不坠落。

　　他看向女管家，却发现她早已转过身。但却没有离去，只是默默地打开了某一扇紧闭的房门，动作流畅而端庄，只开一道缝隙。
　　那扇门是木制雕花儿，形容都是尊贵，带着一股娴雅气息，好像平安时代的姬君，从细节延伸出华丽。

　　“真央小姐，”管家低声说，“您有什么指示？”

　　石上怔忪了片刻，是因为他委实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走神，他想，然后侧耳倾听。

　　门后传来熟悉的嗓音，雾切真央说：“文小姐？是谁来了？”
　　少女的嗓子有些哑，听着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却有一番别样的冰冷风韵，更是石上从未感受过的清厉，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仪。

　　文小姐还没说话，石上就抢先说：“前辈，是我。”

　　门后的前辈没说话，四野一片沉默，半晌她说：“你为什么会来？”像是从眼睛里强行挤出笑意和力气。

　　石上隔着那扇门，轻声说：“因为我想见你。”

　　细细的、低低柔柔的笑音终于传进耳朵里，紧接着是衣角摩挲的声音。
　　庄严庭园里的华服公主下令，说：“文小姐，让他进来。”

　　文小姐又冲石上鞠躬，态度冷淡而恭敬，把他迎进房间后便退下，真正没了踪影。

　　石上优踏入黑暗，看到重重床幔后女孩儿轮廓模糊的脸，雾切真央已经撑起身来，就这样略带疲态地看他，先前的那些冰冷威仪似乎都已经四散干净，而今再看，只觉着她确实虚弱。

　　他于是率先打破沉默：“前辈昨天听上去稍微有点鼻音，今天是感冒加重了吗？”

　　稍微有点鼻音的雾切真央点头，说：“嗯。”

　　她又抬起眼来，仍是那种藏着倦怠的风情，楚楚谡谡，又有一点深深揉进眉角的端艳之美。
　　她招手，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来，瞧着薄薄淡淡的，有些冷，然后冲他说：“石上君，你过来。”

　　石上走过去，站在床边低着头看她，这个时候才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前辈确实病了，眼角都泛出红来，面色却是缺乏血气的苍白。

　　女孩儿拉住他的袖子，施力一拽，少年就栽倒下去，情急之下双手撑在了床上，陷进柔软的织物里。
　　他的头发垂下来，于是他微微压了下巴，却感受到身下女孩儿温热的鼻息，这样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现下这个情况，好像有些复杂。

　　白发少女咯咯地笑起来，是相当清脆的嗓音，沙哑仿佛尽数褪去了，她微微抬起眼睛，苍白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廓：“石上君，祖父大人今晚不在，文小姐也不会来。”

　　雾切真央往日绝没有这么大胆，生病确实为她带来了一些问题。
　　心中这么想，但他却不能放手，更不能抬起头，连闭眼都不想。

　　难免有些旖旎的心思扩散，但下一秒却被强行止住，女孩儿的眼眶似乎溢出了什么东西，晶莹，温凉，水泽泛着光。

　　她说为什么呢，石上君，你为什么要来呢。

　　她说：“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自己。冷淡的无用的雾切真央。”

　　大抵她终于晓得伪装无用，雾切家的人生来就该是凉薄。
　　一个人的时候不能露出微笑，她可以向石上优伸出手，这种时候却没有人能从天而降，依靠和援手都是奢望。

　　摒弃感情，构筑虚假的自己，这是谎言。
　　生病时格外脆弱，因此也终于暴露出了这种东西。

　　她看着石上优，少年眼眉低垂，脸上的神情被黑暗掩盖，可她的视力很好，能够看清他的沉默和无措。

　　良久她听见他说：“前辈。”
　　少年欺身压下来，手指在抖，嘴唇在颤，他闭上眼睛，却有种孤注一掷的味道，怀了一腔孤勇，把自己往她身边送。
　　石上优说：“生病难过的话，就传染给我好了。”

　　这是一个吻，雾切真央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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