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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
齐风双手抓着公车上的扶手,将陶小娟圈在怀中。
当地人称这公车为大通道,专供煤矿工人上下班用,一天来来回回几十趟,免费。
还有一种免费的交通工具,火车。倒是离他们电厂很近,下了火车几步远就到。可是,通勤火车只按大班时间点,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坐上。
齐风乐呵呵地盯着陶小娟好看的脸,车窗外一阵风飘来,女孩的长发拂过他脸庞。
陶醉!
“傻样!”陶小娟笑着白他一眼。
“呵呵……”连说“傻样”都能说得那么好听的女孩,上哪找去!呵呵……
“下车了!”陶小娟推开他手臂,挤下车去。
“来喽!”
陶小娟的家住在离车站五分钟路程的地方,齐风待她回到家换了件衣服,再乐颠颠地跟在她后面逛遍整个工人村。
小矿区也有小矿区的景致,成排的旧楼房,灰暗、斑驳。广告条幅拉得满大街都是。水灵透白的女人脸上画个粗大的十字,一头银器不知是哪个族的女孩笑得春光灿烂,捧着一瓶酒,好似在说:“爷,您来瓶吗?”
齐风“咯咯咯”地嘲笑自己的无聊,眼观陶小娟一派悠闲,大杀四店----衣店、鞋店、精品店、超市。
女人的鸦片,男人的毒药。
小矿区开了一家大超市,东西比一般小超市要贵上些,但因紧临菜市场的地理位置,每天的客流量还是很大。
陶小娟一进超市就晃没了人影,齐风也不急着找她,反倒悠闲地逛起了超市。
哟,这大超市就是不一样,东西还真是贵,同样的东西外面小店能便宜不少,干嘛非上赶着要来这里买啊,嘿,哄傻子呢吧!
思及此,他的目光搜寻到穿梭在各个货架,手中提篮里的物品已过了大半的女孩,摇头叹息,好嘛,他就那傻子。
眼光一瞟,前方一袭白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身影抬起头,四目相视,齐风嘴角不自然抽动,形成一个怪异的笑容,白身影则是在下一秒迅速调转目光。
本就难看的笑容彻底僵住,刚刚迈出的脚急忙缩回。
齐风转过身,妈的,老子尊你一领导,怕今后小鞋落身,你当谁乐意跟你打招呼似的。
转过几排货架,齐风恨恨地盯着面前的婴儿米粉,盒上一个笑得一脸纯真无辜的大胖娃娃。
还笑,还笑,再笑就把你吃掉。
啊呸!我吃它干嘛!
齐风四处张望,不见陶小娟身影,这蜜蜂采蜜采到哪去了!
勾着头四处寻觅,拐角转弯,与一人迎面相贴。
白晳的皮肤,干净无暇的肤质。剑眉羽睫,目若寒星,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的书生,惹人----冷汗涟涟!
小、小、小----“小白脸!”
完了!
果见俊俏书生眉头打结,双目圆瞪,“你说什么?!”
齐风“啊……呃……”了好一会,突听耳旁传来愉快的欢呼声。
“陶小娟?”惊喜。
“清白之躯?”惊喜。
“陶小娟!”愤怒。
“秦、秦白!”惊恐。
“你也来超市啊,好巧。”
“嗯,和朋友一块,你买的什么?”
“你看,五谷杂粮。”
“你买这干嘛,你不是住宿舍吗?”
“嗯,我有带电饭锅噢!我想煮点粥喝,我的室友,噢,就是你们值长,他最近似乎有些不顺心的事,虚火上升,一夜要跑好几次厕所,我想煮点清粥给他喝。”
“不会是肾亏吧!”
“卟哧!”齐风一个没忍住,唇角一掀,这个邪恶的音节便从牙齿缝里跑出来。
虽然他极力掩饰的慌忙用双手齐齐捂住嘴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含委屈,但实在是大势已去,覆水难收……
容修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过身高喊,“秦白!”
齐风想,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啊!这不是比窦鹅还冤。
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后,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大男孩冒出头,“容修,你在这儿呀,我找你半天了。”
容修拧眉,“你买好没有?买好赶紧走!”
“咦,买是买好了,可是----”秦白转头看看陶小娟,“容修,这是你们值的陶小娟,你知道她吧!大家多有缘哪,晚上一起聚餐吧!”
小吃一条街,顾名思义,长长一条街摆满各式各样的小吃,以它独特的香味大勾你肚子里的馋虫。
炸鸡翅、炸鸡腿、炸香蕉,烤香肠、烤酥饼、烧肉串,板面、烫面、牛肉面,铁板烧、麻辣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嘴的。
小眼睛秦白和陶小娟从街头吃到街尾,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指着一家店面,对走在后面各提了一大袋东西面色不善的两人说:“就这一家吧!”
容修撇撇嘴,“你都吃了一路了,你还吃得下!”
秦白挠挠头,腼腆的笑,“你们俩不还没吃呢吗?我和陶小娟陪你们吃。”
拼命吸着奶茶里珍珠的陶小娟头也不抬地频频点头。
选定店面,点了几盘菜,刚坐下,陶小娟挨着齐风说:“齐风,我还想喝藕粉。”
“我去买。”齐风麻利地起身出门,容修在后面不屑地翻白眼。
秦白说:“他是你男朋友?”
陶小娟笑,“不是。”
“那他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以现在进行的成果争取一个将来式。”
秦白点头,似懂非懂。
席间,三人聊了许多自己曾做过的傻气荒唐的事。
秦白说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他是家里老小,家里穷,两个姐姐都没机会上学。二哥上学晚,和他一起,第一天去学校是奶奶领着的。回来后,奶奶问他们是否记得路了 ,明天要不要再送他们一次。二哥拍胸脯说记住了。第二天,他们早早出发。
过了一个小桥,他说:“二哥,我好累,到了吗?”
“快了快了。”
过了一片庄稼地,他又说:“二哥,我好饿,到了吗?”
“快了快了,前面就是了。”
过了一座山,他再次说:“二哥,我又饿了,到了吗?”
“应该快到了。”
过了一会,他不饿了,也不累了,双腿机械地跟着二哥走。
太阳下山,他们终于走到了----家!
二哥挠挠头,“咦,怎么回来了?”
那一次闹得全村人都出来找他们,奶奶让他们跪在地上将他们哥俩屁股打开了花。
陶小娟听得吃吃地笑,“那我也说说我的吧,可怜偶新社会美丽娇伶一朵,却一直生活在霸权主义的统治下。偶上有父母,下有顽劣弟妹一双。从小的家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偶的妈一直贯彻弟妹不学好,全是老大错的中心思想,严格执行一网打尽的政策方针。故偶常常遇到的状况是偶满面春风地回到家,看到哭做一团的弟妹揉着眼睛时,偶心中大叫不好,正欲乘风归去,偶那骠悍的老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偶的小辫,二话不说,“啪啪啪”屁股挨了十几下。偶正涕泪纵横地哀悼偶那火辣辣的屁股时,偶家那两只肇事的小恶魔已经拿来了另一项家法----搓板。各位见过搓板没有,两头多少有些平的地方,中间可全是凹槽。偶惊恐的大叫不要,却是为时晚矣。只见小恶魔们相视一笑,双双跪在搓板两头,把中间那乏人问津的风水宝地留给了最无辜的偶。致使偶那本应修长匀称的玉腿变成了如今坑坑洼洼的搓板腿。”
秦白和齐风嚷嚷着要陶小娟把搓板腿露出来让他们瞧瞧。
淑女十指一伸,“奴家身体岂是尔等能睹,先奉上十两黄金再说。”
齐风喝了一口酒,得意地说:“我家养了一条京巴,全身雪白的毛,那附近的狗没一条有它模样俊,记得有一次它正在低头吃食。尾巴在那晃啊晃的,看得我玩心大起。摸出打火机,对着它尾巴那么一点。”齐风拍着大腿笑,“你们没见它当时那样,上蹿下跳的,成了秃尾巴狗,笑死我了。哈哈……”
陶小娟白他一眼,“然后你被那狗咬了一口,花了两百块钱打了几个月的针,被你妈拿着擀面仗狠揍了一顿的事,你怎么不说?”
齐风脸拉下来,喝酒,吃菜,闷闷地瞅着笑到快岔气的秦白。
这丫头从哪听来的!
妈的,准是住他家四楼的一值的死八婆说出去的。可恶!
“卟哧。”
突兀的笑声传出,容修忙端酒掩饰,干咳几声。
秦白凑上前,“容修,你也说一个吧!”
容修瞥了一眼一屋子的粗人,清清嗓子,“我自幼家教甚严,家世清白,绝不会去做什么愚蠢的事。”
一语惊堂,齐风只差拍案而起。
陶小娟打圆场哈哈说笑了几句,一顿饭再往下吃,便是没滋没味了。
酒后结帐时,齐风掏出钱,老板摆摆手,“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齐风拿着钱,愣愣地瞅向正从屋里出来的三人。
“我付过了。”容修平淡道。
“啊?你怎么先付了?”齐风将钱装进钱包,塞往裤子后袋中。
容修瞄他一眼,“就你那一点工资,吃了你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个人----”齐风拧眉怒视,接下去的话被陶小娟截断,人也被她拉向店外。
“好了,齐风,你送我回家吧!”
秦白对缓缓走出店的容修说:“容修,你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们家小娟啊!她们都是我宝贝的孩子。”
三人均一头黑线,只有少神经的秦白仍在微笑着自语自语,“化水的那些女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她们都很可爱,我很疼她们的……”
容修抚着额头想,他怎么忘了他的室友是化验的技术员,他怎么忘了他的室友有强烈的母爱泛滥病症,无药可医。
吵杂的小吃街,香味四溢,灯火通明的街道尽头传来三道齐声的怒喝,“给我闭嘴!”
秦白眯起镜框下的小眼睛,露出可爱欣慰的笑。
“我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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