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KU计划

　　正式意识到自己缺少交通工具已经是第二天七点半。

　　自从入住此处以来，顾卿便不常出门。仅有的几次除了搭苏秋远的便车，就是昨日乘的黄包车。毕竟有人乐意让他“消失”，而自己执行就好，顾卿并不抵触。

　　但有人一夜之间改变想法着实把场面弄的难堪。顾卿主观上不论真假全盘接受，客观却缺少四驱硬件无法实施。局深水浑，与大多信息隔离的当下，实在不知道自己混进苏城大队是某个集体商量后的决策，还是某个只来自一人的指令。

　　习惯了在深海游走的人，对偶尔出现的光亮下意识选择远离。谁都说不好这道光背后是可以饱腹的磷虾还是蠢蠢欲动的深海龙鱼。而现在尽管四下敞亮，局面却扑朔迷离。

　　…没办法，为了不在第二天重蹈第一天翘班的尴尬，再远的路也不得不走。前街转角应该有一排共享单车，七公里路理论上骑车二十分钟足矣。

　　顾卿习惯性地往前街走，稍稍感叹虽然还拉着警戒线，却已经基本清整干净的现场。警戒线转角的拐弯处列着一排因为位置偏僻而不常被使用，半落着灰的共享单车。顾卿弯身扫码，研究如何注册这个新颖玩意。大夏天他依旧一身长袖长裤，半靠路边的香樟树借着树荫填写手机号验证信息。

　　也正是此时一辆灰色奥迪不急不缓地停在了顾卿面前的路牙边。车主人按下车窗，左手伸出窗外敲敲车沿试图引起外边人的注意。引擎未停，车内的冷气顺着清脆地“咚”声朝顾卿散去。

　　“好巧，”那双手的主人看着顾卿把手机放回口袋，“要不要载你一程？”

　　顾卿点头，补上客套：“那就麻烦叶队长了。”

　　虽然说的客气疏离，实际上因为怕热，涌出的冷气已经让他本能地想再往大开的车窗边凑近些。不论叶铉轩接二连三的出现是否可疑，他想，礼尚往来本就是人之常情，因面子而错过就很可惜可笑。再者，如果自己真被盯上也无妨——人贵在有被利用价值。

　　顾卿坦然接受被他人利用，也不自恃清高与利用他人的举动划清界限。这种态度被当下他自然打开右侧车门理所当然地坐进副驾驶位的一系列动作演示的淋漓尽致。

　　叶铉轩关上车窗，转头对顾卿的不客气挑眉，“照顾新队员是职责所在。”

　　顾卿不置可否，习惯性地扫了眼后视镜确认没有尾随者，再敏锐地顺着路杆定位红绿灯边的监控。

　　“绿灯了。”顾卿看着映上一层绿光的监控摄像头。

　　“T形路口放红绿灯？挺新奇。”叶铉轩驶上正路平稳加速，随口感叹。

　　“左手边往主干道的转角有棵受保护树木，可能把视野遮了大半。这条路偏，开车的人实在不多，城市规划估计就随它去了。”顾卿回话，微微加重了‘人实在不多’几字，偏头看身边专心开车的驾驶员。

　　“这样啊，”大约听出了顾卿话里对自己大清早出现在路边的质疑，叶铉轩笑了笑，却也没做任何解释，“那万一不注意岂不是很容易发生事故？”

　　“大多人都是从这条路左转入主干道，几乎没人右转进这条小道，”顾卿意有所指，“更不用提一个有着十余年驾驶经验的老出租车司机。”

　　“也好，”奥迪平稳地左转汇入主干道，“不然这个交叉口早该成肇事逃逸的绝佳位了。”

　　顾卿用一种‘这么大一个监控挂在上边你瞎吗’的表情无声地看着某个车技不错的驾驶员。

　　叶铉轩不急不恼，慢慢补充信息解释：“也许就像你说的，正因为没有人使用这条街道，交通队基本不会查到这处的监控。昨天局里查监控记录才发现这个转角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很久。”

　　“糟糕的巧合。“顾卿收回目光咂舌，转而看向窗外。

　　“墨菲定律，不是吗？“叶铉轩评价。

　　顾卿没有回话。叶铉轩没有边开车边听广播电台的习惯，车内也没有内置警局内线，两人的沉默让本就不甚热闹的车内安静下来。

　　窗外景色变幻，五分钟的车程里苏城也逐渐醒来。路边早点店排起队，赶着上班的人们逐渐充斥街口小巷。虽然在苏城落脚已有一个月有余，顾卿却在’上班’途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回到了苏城。

　　叶铉轩拉下车窗，和警局外站岗的小警察随意打了声招呼。小年轻忙不迭地行了军礼，目送他流畅地倒入停车位，再回过身一脸严肃地继续值岗。

　　车内供冷随着奥迪熄火一同停下，酷暑的炎热无孔不入地探入。一身便服的叶铉轩却斜过身从后座捞出两件秋季才会穿的制服外套，并随手把一件塞给了邻座的顾卿。

　　“墨菲定律并没有科学依据，而是一种基于确认偏差的心理偏见。”顾卿皱了皱眉，单手搂着外套拉开门下车，“这个定律能被广为流传，只能是因为人们心里有鬼。”

　　叶铉轩笑了笑，关上车门把手里拎着的警局制服外套挂在自己肩上。“那我很期待顾顾问对这起刑侦事件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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