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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幸村对双打并非一无所知。由于单打比较耗体力，所以晨练的老人们也常常自由组成双打，当然对战的是他一个人。不过由于老人们的主要目的不是比赛，所以双打的水平并不怎么高，幸村也因此只是知道一些双打的基础知识。
然而场上的这一场双打完全不同。虽然只是小学生，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搭档之间的默契配合。作为观众的幸村甚至能够看到选手放在身后作暗号的手势。
“感觉怎么样？”比赛进行到4-3时，丰野问道。
“很厉害。”幸村答道，眼睛半刻都不离场内。
“怎么个厉害法？”丰野追问道。
“嗯，如果单是技术的话，可能和我差不多。”幸村说，“但是他们应该都已经搭档一段时间了，特别是第三小学校的这组，两人的跑位非常及时，好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
他说了几句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丰野。
丰野正看着他笑。
“我说得不对吗？”幸村问道，“呃，双打我也不太懂。”
“但是说得很好啊。”丰野说，“幸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球吗？”
“不是让我体验一下比赛气氛吗？”幸村小声说。
“网球不是野蛮人的运动。”丰野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你已经有了一定的技术水平，通过观看比赛，你会思考，会分析，这也是学习网球的一种方法。”
“但是，那样的话看录像不是也可以做到吗？”幸村说。
“问得好。”丰野赞许地说，“虽然旁观的时候很多人都可以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真要上了场，大多数人都会慌了手脚，不能冷静理智地分析局势。虽然你只是旁观，但是让你近距离体会一下现场的情况，也是对你的一个提醒：一个优秀的网球选手，即使上了球场，也能保持平静。”
“我明白了。”幸村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当局者迷，这就是为什么要有教练在一边看着的原因，否则每个网球选手都那么厉害的话，我早就没饭吃啦。”丰野开玩笑道，接着表情又认真了一些，“但是幸村，你不仅仅悟性很高，练习刻苦，而且你骨子里有一种超出你年龄的冷静沉稳。我希望你不仅仅会打网球，而且成为一个优秀的网球选手。”
他拍了拍幸村的肩膀：“看比赛的时候别把自己当成一个观众，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场上的某个人，你该怎么做？如果你是场边教练的话，又该怎么指导你的队员。”
听了丰野的话，幸村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更加专注地观看起比赛。
两轮双打结束，双方一胜一负。小百合在一边惊叹着比赛的激烈程度，拉了拉哥哥的衣角问道：“哥哥，如果他们和你打的话，你能打过么？”
“他们可是双打，你让我一个人对他们两个么？”幸村笑了起来，“只要他们打持久战，我肯定比不过两个人的体力啊。”
“这倒也是啊。”小百合笑了起来，“哎呀，我怎么问这么笨的问题。”
坐在一边的丰野微微眯起了眼睛：持久战肯定打不过两个人的体力么。幸村，你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如果不考虑单打和双打的体力差距，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同时战胜他们两个人？
这个看似温柔的孩子骨子里也许藏着一份谁也不曾知道的骄傲。丰野想。
“年轻真好啊。”丰野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晴空万里，花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了颤。
单打比赛开始了。神奈川第一小学校的单打实力显然比第三小学校略高一筹，单打三和单打二都赢了，以三比一的总比分取得了胜利，现场第一小学校的啦啦队一片欢呼。
幸村自从单打比赛开始就陷入了一种近似忘我的境界，小百合好几次叫他都没有听到。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比赛中去，将自己当成场上的选手，反复地思考着每一个处境下自己可能的反应和可以借鉴改进的地方。直到比赛结束，他都还在回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
“网球比赛原来这么激烈啊。”小百合显然意犹未尽，“可惜哥哥不在场上，不然我肯定要参加啦啦队。”
“虽然三小输了，我还是该去和他们的教练问候一声。”丰野说，“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那能看到刚才打球的队员对吧？”小百合满脸期盼的表情，“我们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丰野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呐，哥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小百合转过头对幸村说。
幸村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跟着丰野到了神奈川第三小学校网球社的教练面前。
“好久不见啊，山口。”丰野笑着和那位教练打招呼，“今天你们打得很好，没能赢真是太可惜了。”
“丰野老师，您来了。”山口教练说，“今天太遗憾了，明年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今天出场的主力里有五年级的吧，明年他们一定会更出色的。”丰野说着客套话。
山口将视线转到幸村身上：“老师，这是您的孙子吗？”
“啊，不是，幸村是我的一个小朋友。”丰野答道，“跟我学了两年网球，是个很好的孩子呢。”
“既然老师这么说，一定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山口的眼神说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上下打量着幸村略微偏瘦的身材，相比三小网球队的那些五六年级的学生，幸村的个子明显矮了一大截。
“幸村还从来没打过比赛呢。”丰野笑着说，“我带他来体验一下网球比赛现场的气氛。”
“啊，这样。”山口随便说道，“今天我们的单打一没上场，不然比赛可能会更精彩。”
“这么说的话，能不能让幸村和你们的单打一打一场呢？”丰野提议道。
“这……好吧。”山口略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照理来说让一个从没打过比赛的孩子和校队的单打一对打有些不合理，但山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输了球有些烦闷正想找个发泄的，还是答应了下来。
“哥哥要上场了吗？”小百合激动得两眼放光，“第一次看哥哥打球，哥哥要加油啊！”
“去吧，幸村。”丰野拍了拍幸村的手肘，“加油啊！”
说来奇怪，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只带给了幸村一瞬间的紧张，马上他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吧。幸村想。真正拿起球拍，站在网球赛场上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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