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心头白月光

　　时隔多年，赵颜生再次见到姜肆，她一眼就认出那个曾经的少年，可是他对满屋的人皆若不见，幽深的目光只落到一个人的身上。
　　顺着姜肆的目光尽头，是晋妩。
　　赵颜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生硬。
　　姜肆朝太后行礼后，就坐到晋妩的身边，姜肆很自然地就去牵晋妩的手。
　　晋妩象征性地挣扎一番也就放任姜肆亲密的举动了。
　　“王上来了。”素姬太后靠在椅背上，身边靠着赵颜华。太后开口说道，“这是你表妹们，小时候见过的。”
　　太后随手指着赵颜生、赵颜华姐妹俩。
　　赵颜生见姜肆一脸困惑，心中难免失望。她以为幼时的回忆是两个人的回忆，可是到头来死守过去得还是只有自己。心中这样想嘴上就难免露出一丝苦笑。
　　*
　　“哀家不说姜国几代王上，就说士大夫之族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为王者，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哪一个朝代不是如此。前朝、后宫互相牵制，这王位才能坐得稳。况且膝下子嗣越多，江山才后继有人。”素姬太后满脸怒意，“就算你不肯纳赵氏女，泾阳城多得是大家闺秀。”
　　姜肆不为所动，尽管太后满脸怒容。
　　前朝君王王权飘摇，故才借后宫妃嫔母族势力来平衡朝堂。可姜肆自认为有能力把控朝堂，于他而言，根本无须违背自己的心意来纳一些自己不爱的女子。
　　外戚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制人，亦可以毁灭自己。
　　“儿臣自有打算，不劳母后费心。若是您担心赵家大可不必，儿臣绝不忘记赵家扶持之恩，若赵氏一族无二心，儿臣必定保证他们荣华一生。如果母后仅仅是担心赵家姊妹的亲事，儿臣可在满朝有才能的大臣中为她们择一位良人。”姜肆说完就行礼退下。
　　素姬太后叹了一口气，只说道：“王上已经是姜国的最高位者。母后人微言轻自以为无法撼动王上半分。若王上胸有沟壑，母后绝不多言半句。但若只为晋氏故，愿王上三思。女子容颜易逝，就算倾国倾城之貌也有衰老的一天。待到那时，王上还不改心意吗？”
　　听到这话，姜肆停住脚步，在珠帘处转身说道，“若儿臣爱她颜色固不长久，但并非如此。”
　　太后看着姜肆走远的身影，心中不免唏嘘万分。年轻的时候的想法是如此得纯粹，老来却以为看透世间情爱，更加追求看得到的权力地位。
　　“听到了？”太后朝屏风后面说了句话，“王上不肯纳妃子。你等他多年，何苦呢！傻孩子，姑母是过来人。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执念，得不到也放不下，白白蹉跎了时光。女人呐，以为情爱便是一切，错了。”
　　赵颜生早已泪流满面，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是不肯轻易掉泪的，可今日似乎把往日的委屈通过眼泪一股脑从心里流出来了似的。
　　当年，姜婉未出阁的时候，她们是闺中密友。儿时她最喜欢跟姜婉玩，年纪小的时候最喜欢扮家家酒，因为一起玩的都是女孩子，姜婉就叫姜肆来扮新郎，而她是新娘。
　　她一直做着新娘的梦。
　　长大后也总是不经意地看他纵马、郊游、读书……执念越来越深，以致于到如今非他不可的情况。
　　赵颜生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的泪痕。只是平静地说，“臣女知晓了，从今不敢妄想王上半分。”
　　太后看着这自己最疼爱的侄女，爱怜地唤她来身边坐着。浅浅的眉，温和的眸，不算多么艳丽的容颜，与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太后安慰道，“我赵家的女儿在这泾阳城里有哪家公子不愿意求娶？论出生，如若不是几代贵族功勋我们家还看不上，哪里愁嫁？王上不是池中物，倘若想靠联姻来巩固赵家势力实在是愚不可及，白白耽误了你。倒不如安安分分，求王上感念几分往日里扶持的情谊。”
　　赵颜生点点头。只是嘴角的那一抹苦涩是怎样也遮掩不住的。
　　*
　　“姐姐最近闭门不出，是什么缘故？妹妹瞧着姐姐这几日倒是清减了几分。”
　　未见其人，就传来了赵颜华的声音。
　　赵颜生眼神示意侍立在两旁的侍女出去，依旧注视着眼前的古琴，照着琴谱拨出几个音。
　　赵颜华笑道，“我听闻王后琴艺师承鲁国大家涂令氏，琴艺举世无双。前日我进宫陪伴姑母，到王后宫中，彼时王后素手蹁跹，琴音缓缓流淌而出，不说是王上了，连我一介女子都驻足流连。琴艺果真如此有趣？姐姐最近也痴迷其中。姐姐自小擅舞，幼时断然不肯碰琴半分，只觉得枯燥乏味。如今倒是不同了。”
　　手指一顿，赵颜生面皮微红，染上几许薄怒，“难道她抚琴抚得好，我就不能抚琴了吗？天下哪有这样霸道的事情。”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何故曲解了我，王后温和仁善，定然也不会这么想。姐姐何苦动那么大的气。”赵颜华还是一副笑着的样子，她顺势坐在赵颜生的身边说，“姐姐何苦为难自己，如果是妹妹我，决计不会轻易放弃。”
　　赵颜生眼神一凝，怀疑地看了赵颜华一眼，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赵颜华说，“姐姐不肯承认对王上的心意也罢。”说完她起身在赵颜生的闺房看似随意的转悠，“要是换做是我，必定要争取一番。如若姐姐是平头百姓，这爱慕之情自然无法吐露。可是姐姐偏偏投身在赵家，既然如此为何独自神伤，王庭三宫六院，现在只有一个王后，王上为册立夫人，以我赵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四夫人占一位又何妨？”
　　听赵颜华一席话，赵颜生心里微微动摇，“可王上心有所属。独爱王后一人。”
　　赵颜华笑了起来，说道：“姐姐为何如此天真，天家富贵，非普通贵族功勋可比拟。晋国、姜国……哪一个国君只立一位王后。如今王上与王后情浓时刻，王上自然眼里心里都是她。可是时间男子情爱能持续多久呢？况且那一位还是万人之上的王上。若我赵家没有一位女子入王庭，若下一任君王与赵家无任何血缘关系，那赵家的荣华也就止步今朝了。”
　　说完，赵颜华握住赵颜生的手。见赵颜生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不得不下一剂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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