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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生(中)
陆墨清的开场白,安修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人的毛病可真多,不过,谁让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呢,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安修然点了点头。
陆墨清说:“第一、如果达成协议,全程必须无条件照我的话行事;第二、陈述事情原委,不得有任何的隐瞒、或欺瞒——以上这两点,若违反了其中任意一条,所有后果,请自负;第三、即使言明了情况,但接不接受委托由我决定;第四、若接受委托必须先结款,多少我说了算,概不接受议价。”
“你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啊?!”安修然自己就是商人,和别人洽谈业务即便不会有合作,出于公司形象等多方面的综合考虑,也不会说出这么强势的话,所以为陆墨清有如此霸道的规矩而惊叹,一时口快,没管住嘴巴。
面对安修然的失言陆墨清态度坦然,显然是不在意,还笑着道:“安先生,关于这个问题,或许稍后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再细聊。”
但安修然就尴尬了,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转移话题道:“是这样的,请问陆天师你会捉妖怪吗?”安修然是想先问清楚,否则要是讲了老半天,讲完了,结果人家却说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那就太情何以堪了。
陆墨清挑了挑眉,“请继续。”
没否认?那就是会的意思啰?这么想,安修然总结了自己的噩梦,“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直到昨天晚上,我每天都会重复的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里面的内容非常非常的真实,甚至我醒了以后,我还可以很清晰的回忆起梦里面的细节,而且不仅如此,我跟梦里的人还有一种奇特的联系,好像我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里安修然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再道:“我做的梦,就是我的前世?”
“哦?安先生怎么会这样认为?”陆墨清不免有些失笑,一般人遇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关注点应该不在这里吧?
“因为给我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仿佛就是我曾经的亲身经历,况且梦里的那人和我同姓,也姓安,这不会只是单纯的巧合吧?”见陆墨清笑安修然顿心生不满,担惊受怕的客户这么严肃的向你询疑解惑,你不安慰就算了,居然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发笑,什么意思?嘲笑吗?这有什么好嘲笑的?安修然不自觉用质问的语气,还拔高了音量。
殊不知陆墨清喜静怕吵,尤其不喜别人突然的高声嚷嚷,好在安修然的这种程度不算精准踩雷,还带来了陆墨清感兴趣的东西存在,便觉得安修然这有别于其他来人惯有的谨小慎微和谦和有礼,挺有几分灵动,由此起了逗弄安修然的念头,“可这与我会不会捉妖怪,有何关系?”
安修然平复下情绪,继续道:“关于整个梦境简单的说,就是我无意的辜负了一只千年的狐妖,虽然最后为了赎罪我自杀了,可当时的我始终还是觉得心中有愧,于是对它许诺了来生,现在是不是狐妖找到我了?所以用做梦的方式提醒我?”
“安先生想我怎么做?”顺着安修然的话陆墨清问。
安修然见陆墨清没反驳没质疑,自然也顺着自己的猜测下去,“其实,我根本记不起前世的种种,所有知道的全部都是通过梦境,既然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那里面的恩怨纠葛只会越理越乱,还不如彼此都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陆天师你说是与不是?”
“安先生要除妖?这确实是个永绝后患的办法。”陆墨清说。
“不是不是,”安修然连连摆手,“陆天师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收服它,然后感化、教化什么的都可以,只要让它对我死心,以后别再继续纠缠我,就行了。”
“这样啊?可是,”陆墨清两手一摊,“感化教化什么的,我不会。”
这是大实话,术有专攻,感化教化不是陆墨清所擅长,陆墨清从来不骗人,顶多避重就轻的说一半留一半,引人想破脑子自己猜。
安修然楞了,好歹也是被人天师天师这么叫过来的,你不用假装斟酌一下,再回答吗?这样简单粗暴的便承认自己不会,真合适吗?陆墨清是很干脆利落,但安修然就犯难了,他左思右想,才再问陆墨清,“那能不能暂时的先牵制住它,让我不再做梦,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先生,它若是执意要不死不休,你觉得,你能拖延到几时?”陆墨清不答反问道。
“……”就是说,当断则断,最好的办法还应该是……
好人好事,安修然做过不少,但那都是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举手之劳罢了,所以安修然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不是好人,也绝对不是坏人,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就要抹杀一个生灵,哪怕这个生灵其实是一只妖,尤其这只妖还是他前世的恋人,在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里面,是他对不起狐妖在先,真的只能让狐妖死吗?
举棋不定的又沉思了会儿,安修然说:“那跟它商量一下,给我些时间,等我这辈子的父母都寿终正寝了以后,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它,这样总可以吧?”
至于和狐妖再续前缘的这个选项,安修然还是宁愿死,原因有二,第一、他接受不了人兽恋;第二、安子扬的父母和妻子就是前车之鉴,就算是事出有因,安修然也不可能和一个虐杀过人类的妖怪在一起,反正,人终归是要死的,大不了,就当出了一场意外提早死呗。
陆墨清,“不可以呢?安先生,妖多数不是能讲道理的种族。”
一直不正面的回答问题,就是不让安修然躲避,要他立刻做出决定的意思,这是因为陆墨清想知道,这个让他觉得有几分灵动的人,到底能维持这份灵动多久。
由此可见,陆墨清的性格有些恶劣,让他感兴趣的人不会太开心。
安修然的面色微冷,“这样的话,只能麻烦陆天师,陆天师辛苦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自己一退再退,已经是底线了,若狐妖真的这也不行,在有的选择的前提下,安修然当然不会无私的自我奉献了。
是预期的回答,可也让陆墨清有些意料之外,人总是利己的,会有意无意的美化自己的言行,还以为安修然会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树立出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形象,能不那么多废话,可……有点意思,陆墨清微微一笑,“安先生,你的委托我接。”
安修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就有劳陆天师,酬劳方面,还请陆天师开价。”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安修然直觉,只要陆墨清肯出手事情一定可以被解决,也不担心自己的直觉出错,如果陆墨清只是徒有虚名,安修然自是有能力让其付出代价。
安修然爽快,陆墨清也不拖拉,拉开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摸出名片递给安修然,“100万,上面的账户。”绝对的优惠价,毕竟这次要对付的,可不止一只妖。
安修然接过名片一看,是陆墨清的风格,依旧过分单调,名片白底黑字,上面只有陆墨清的名字,联系方式,和一排银行卡账号,掏出手机对银行软件输入这个账号,提示成功后,安修然把手机屏幕转向陆墨清,说:“陆天师,可以查账了。”
陆墨清笑,“不用。”
“那陆天师什么时候可以动身?需不需要我配合?”钱都给完了,安修然当然是急不可耐的,想马上解决噩梦。
“现在就可以,至于配合的话……”说着陆墨清站起身,不过没往门口去,而是走到了沙发边上,然后抬手示意安修然过去。
“陆天师?”安修然疑惑,不是要出门吗?怎么多此一举,还让他也过去?只见陆墨清似笑非笑,定定的“看”着他,安修然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陆天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它、它……”已经猜到了什么,安修然说不下去了。
“它跟着你,现在就在这里。”陆墨清“好心”的替他说完。
恍惚听见了狐狸的叫声,安修然整个人都僵住,打一个激灵后,飞速的跑向陆墨清,紧紧扒住陆墨清的手臂,整个人在瑟瑟发抖,“现现现现在,可可是、是大、大白天、天、天啊……”
而除了怕吵,陆墨清还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尤其这种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衣,直接的肢体接触,他不悦的推开安修然,“那是鬼,你不都说它是妖怪吗?”更何况鬼怕阳光是人说的,鬼自己可没说过。
安修然以为狐妖只是对自己施了法术,让自己每天做梦,没想到它居然会跟着自己,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这个事实多恐怖啊,那他找陆墨清收妖的事……是不是还应该感谢狐妖的忍耐力好,没半路上就忍不住的解决了他?深深觉得自己很危险,只有紧挨陆墨清才安全,所以被推开也不介意,继续的凑上去。
这一次,陆墨清拽了好几下都没有拽开,又不能太用力伤到安修然,索性捏了个法诀让安修然昏睡过去,把安修然扶到沙发上,陆墨清站直转过身,对某一处道:“既然不是要他的性命,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那处的空间忽的扭曲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两个选择,我帮你,或者,我阻你。”陆墨清没给对方拒绝的权利。
陆墨清的这话一出口,那处的空间又扭曲了起来,且还扩散开来,眼见就要碰到陆墨清了,又突然退了回去,只留下一点点的波动,“你要什么?”响起来的声音非男非女,听着很虚幻的感觉。
“梦花。”陆墨清说。
“……好。”那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如愿的陆墨清让到一边,随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凭空出现,窜向昏睡中的安修然,瞬间融进安修然的身体里。
【梦境】
又是这种感觉……
每次做梦前的前奏,可是,自己不是找到了陆墨清,在陆墨清陆天师的办公室里吗?安修然想反抗,但是在梦里,就不是他想,便能控制得了的了,不过,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是继续了上次被陈煦林叫醒而中断的地方……
“他”抱着父亲的尸首默默流泪,其实夫人出事的时候,“他”便已经怀疑是少女,于是带着家人避走回乡。母亲去了以后,“他”还试图找过少女,准备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过错,只是一无所获,显然,少女并不愿意见“他”,所以“他”想到了一切的开始,那座与少女初识的竹林,可还是来不及,“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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