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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人离了长安，快马加鞭行了一路，在途中镇子的客栈歇息一晚。
叶淮风下楼取了饭菜上来时，曲念正跪在窗前的竹榻上向外张望。
“看什么呢？”叶淮风放下托盘问。
“云深也跟来了。”曲念回头道。
“还没甩掉他呢？”叶淮风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他向来我行我素，说什么都没用。不过不妨碍我们就好。”
曲念从竹榻上跳下来，跑到桌边拾起筷子吃饭。扒了几口饭，她抬头看着几乎一箸未动的叶淮风，“你怎么不吃饭，有心事吗？”
“我在想从这里到洛阳还要再走一日，一路上如何避开恶人谷耳目。”叶淮风喝了口茶。
曲念不理他的敷衍，叼着筷子戳穿他，“自从见过了你这个徒弟，你就总是发呆。他为何要杀你，你当年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真想知道？”
“快说说看！”
“你给楼下那说书人一锭银子，他就能把我的老底都揭出来了。”叶淮风用杯盖拨弄着茶叶。
“说书人说云深当年杀了霸刀的柳七为父报仇，逃回华山，你假意安抚他，在他的茶里下了迷药，抓了他，又废了他的紫霞功。他激愤之下叛出纯阳，投入恶人谷，七年来不断追杀当初参与围攻他父亲的那些江湖名士，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恶人谷魔头。”
叶淮风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
“真的是这样吗？”
“八九不离十，”叶淮风瞥了眼窗外，“夜色深了，你该睡了。”
-
今夜无月，暗淡星光下，叶淮风在窗口的竹榻上和衣而卧。
他素来浅眠，此时听到屋顶细微的动静，立刻睁开了眼。“喵……”屋顶持续有踩踏瓦片的细微声音，一只小猫从屋顶跳下来，落在窗台上。小猫竖起尾巴，歪了歪脑袋，跳下地面钻入草丛之中。
“猫？”他站起了身，望着窗口，忽然道，“阁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空荡荡的窗口竟有人低笑，眨眼之间，晦暗的星光下显出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影。那女子有一头琥珀色的卷发和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鲜红的唇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
“道长好眼力，”女子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笑盈盈道，“没想到中原还有像道长这样标致的人物，道袍穿得这样严实，倒反而像故意引诱别人去脱似的。”
叶淮风不动声色地笑笑，袖中却已掐了个剑诀，“那姑娘今夜难不成是专门来脱贫道衣服的么？”
女子怔了下，又笑起来，“纯阳宫的道士原来还有你这样有趣的，我倒真舍不得杀你了。”她正说话之时，水蛇一样的腰肢竟眨眼间滑过来，整个人绕到了叶淮风背后。
几乎不见她如何动作，竟已偷袭到了背后，不愧是明教弟子。
叶淮风脚下气场陡然绽开，疾风平地而起，一股凌厉的剑势朝女子劈面压下。
女子未料到他的剑势如此难敌，腰身一扭又滑了出去。叶淮风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指尖弹剑，一声清吟，剑风再次如利刃般劈去。女子忽觉双腿难以动弹，她心头暗叫不好，一把拉上了兜帽。
只见金光一闪，女子竟消失不见，顷刻间叶淮风看到楼下地面扬起一片尘土。叶淮风曾与明教有过交手，熟悉他们的武功路数。这女子方才所用当是名为“贪魔体”的明教内功。
曲念从床底下爬出来，睁大眼睛问：“打跑了？”
“嗯，拿上包袱，我们现在就走。”叶淮风吩咐。
“天还没亮？她不是跑了吗？”曲念一边爬出来收拾一边惊讶道。
“明教的暗杀很少一个人行动，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天亮之前必须赶到洛阳，”叶淮风迅速道，“只要能到洛阳，就有法子了。”
-
深夜中马嘶划破了寂静，两人披星戴月在料峭秋寒中策马狂奔。
曲念自幼生长在苗疆，受教内长辈们庇护，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危险。这一路跟着叶淮风奔赴雁门关，虽是危机四伏，但叶淮风总在危险出现前就已暗中避开，有些险境甚至曲念都未曾发觉。
而这一次，是真正的亡命狂奔。
曲念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很快便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她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勉强回头，见七道黑影在林间小路紧追不舍。她没料到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她可以看清的地步，心下惶然，手足发僵，速度更是慢了几分。
“小念念，冷静。”叶淮风沉静的声音在呼啸的夜风中竟十分清晰。
曲念的喉头仿佛被人扼住，说不出话来。她的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冷汗。
“别忘了，你可是说过爬都要爬去雁门关的。”叶淮风柔声道。
“……绝不食言。”曲念握紧了缰绳，深深呼吸。
“小念念，你听好，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能到洛阳。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进了洛阳城，去五岳楼找一个叫李凌楼的人。”叶淮风嘱咐道。
“那你呢……”曲念侧头一瞥，正见他鬓发飞扬，道袍飘举，手中缰绳一松，身子如飞仙般朝后飘去。
“我稍后就赶上……”他随口留下一句话。
“叶淮风！”曲念不禁失声大叫。
身后很快响起了激烈的兵刃相击和厮杀缠斗之声。
曲念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在风中一串串向后飘散。她狠狠抽了一马鞭，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
这一夜，一个明教杀手都没有赶上来。
曲念脸上的泪已经被刀子似的夜风刮干，面颊火辣辣地刺痛着。清晨第一缕晨曦亮起的时候，她到了洛阳城门。骏马前腿一软栽倒在地，曲念滚下了马，顾不得拍去尘土，踉跄着跑入城门。
清晨街上还没有什么人，两边的商铺大都紧闭着门，只有一两家早点铺子已经做上了油锅，炸着渍香的油饼。
曲念惶然地在街上跑，终于见到了“五岳楼”的大字招牌。
这酒楼还未开门做生意，她用力捶着门，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十分凄惶。
“一大早的干什么呀！”店小二有些烦躁地挪开门板。
“我要找李凌楼！”曲念白着小脸道。
“找李爷的？”小二似乎被她的脸色吓到了，“李爷还没来呢，他每天要到辰时才过来喝酒，你进来等会吧！”
“多谢小二哥。”曲念这时才感到全身连骨头缝都冷透了，寒战着走进去。
“念念？”她身后忽然有人惊道。
曲念忙回头，居然看见了夏寒烟。她裹着斗篷走进来，眼中露出安心的神色，“果然是你。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洛阳，道长呢？”
“我和道长约好在这里见，夏姐姐你不是要去天策府吗？”曲念问。
“我正是准备去天策府找人，途经洛阳，想起我要找那人有个朋友在此地，就想先向他打听下那人现在在不在天策府，”她解释道，“我刚才听到你也要找李凌楼，他就是那人的朋友。”
“你也是来这里找李凌楼的？”曲念没料到世事这么巧。
“一起等吧。”夏寒烟笑了笑。
遇到认识的人多少让曲念悬着的心稍稍下降，她一口一口喝着热茶，不时张望着门口。
随着日头升高，出入酒楼的人多了起来。夏寒烟似乎看到了什么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曲念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匹矫健的乌骓马在酒楼门口仰起前蹄嘶鸣，一个随意袒露着古铜色前胸的伟岸男子下了马大步走进来。他的脸显得英俊坚毅，眼角和手臂上的疤痕暗示着他曾久经沙场。但他走进来时，身上已飘着酒味，眼神也似醉非醉。
“老板，来一壶……”
“李将军！”夏寒烟喊道。
男子挠了挠头，朝声音望去，见了她，神色顿时清醒几分，惊讶道：“夏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率先走上楼梯道：“跟我来，里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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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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