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路

作者: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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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路人的村庄


      当克洛特恢复了知觉的时候,他已经在了一个崭新的地方了。躺在软软床铺的他睁开眼时,以为自己到达了天堂。这是一个弥漫着花香的房间,木质的房梁上面涂着绿色的颜料,房间里面摆放的木制家具上刻着花纹,而地板上的白色的毛地毯上绣着紫色花朵的图案。如此华丽如此精致,莫非这便是塔里塔克尔?克洛特起身,却被吓了一跳,原来有一个少女还坐在顶梁柱旁边。这少女安静的睡着,绿色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斜在一遍。她还穿着绿色的露脐装,脖子上挂着许许多多刻有花纹的宝石。她穿着绑在腰上的长裙,绑着放着小刀的腰带,踏着厚底凉鞋。在她身边的有一个箭袋,里面有着几根尾部带着细丝的箭。克洛特在床上看了这个少女看了好久,她怎么那么与众不同啊。
      克洛特刚下床,那少女便立刻苏醒了。那少女敏锐的仿佛一只野生的络角鹿,她与克洛特四目相对。那长着绿色头发的少女,竟然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那黑色的眼睛仿佛闪着光。克洛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那少女却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自我介绍了起来:“你好啊,我叫做伊路缇克里斯汀。你不会也被我的黑色眼睛吓到了吧?”她笑的如此纯真可爱,让克洛特一下子没有了防备。“啊,我叫做克尔洛里亚古瑞密特陈……你好啊。”
      “你的名字好长啊,一看就是贵族。没想到竟然有十个字,还有一个古瓷江人姓氏……”现在人们还用古瓷江的文字书写的,可见古瓷江的影响力有多大。这个叫做伊路缇的少女掰着手指头数着克洛特的名字,很是可爱。数清楚了,便笑了笑说:“你这个名字真是太麻烦啦!要不要我给你缩短一点儿儿好不好,这样我也好招呼你呀。我们俩同是有古瓷江血脉的贵族,也就不用那么见外啦。要不然就把这几个字去啦,叫做克洛特陈怎么样?这样我们俩都方便,万一在旅行途中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我还要叫那么一大串名字,多麻烦啊!”这个建议克洛特确实听了进去,以后那个名叫克尔洛里亚古瑞密特陈的少年便就用这样的名字来称呼自己了。这个新的名字包含了自己对未来新世界的梦想,更多的,或许是少了那对任性而又陌生的父母并不存在的牵挂。
      “你多大呀?”伊路缇问。
      “十七岁……”
      “我十六岁!比你小!你还真是个厉害的大哥哥啊!你说你的新名字怎么样啊?”
      “好啊,这个新名字挺好的。但是……旅行途中?什么意思?”克洛特问伊路缇,而伊路缇则抿着嘴,腆着脸笑着说:“当然是和你一起去旅行了呀!我是我们村落里面最强的猎人了!绝不会拖你后腿的。你就看我的这只哨音箭吧,我用它不知道射杀了多少野兽呢!对了对了,我还是我们村落里面一流的药剂师!你的伤就是我的药治的!我厉害吧!”克洛特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爽快了许多,但他头脑还是不太清醒,便问道:“谢谢你的药,不过我似乎忘记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着……?”“啊?你还真是谦虚,竟然连这种大事情都忘掉啦!你可是孤身一人和霖狼搏斗的大勇士呀!”
      经她这么一说,克洛特似乎也记起了些什么……哦,自己离开了阿弗利之后,进入了一片森林,在那里休息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而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狼便出现了。自己似乎就和那匹狼争斗了起来,好像自己被那匹狼杀死了,倒在了泥潭里……克洛特另一只手捏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觉一下子就飞了过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呀!”看着这一切的伊路缇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克洛特感到有点害羞。“没有什么的!没有什么的!和霖狼搏斗,当然以为自己死啦呀,做梦呀什么的!你可要对你自己有自信!你可是真的把一头霖狼打跑了!你呀,还把它的尾巴砍下来了呢!你看!”伊路缇起身,拿了一把剑,这剑的剑柄处便包上了一层雪白的皮。“你砍了霖狼的尾巴,之前的那一把破铁剑也报废咯。我要让我的两个小弟杰奇和布拉尔去给你做了一把崭新的剑。他们可是这个村里最好的武器工匠哦。我让他们把霖狼尾巴里的骨头抽了出来,嵌在了钢木刃上——这可是新剥下来的钢木皮呀!工匠们把皮剥下来的时候还划伤了手呢!他们还把毛皮加水后敲软,制成一块缎子包在剑柄上。你看你看!这把剑好不好看!剑鞘我们也给你做了!这是属于你的木狼剑!克洛特!你可要好好收着啊!”
      克洛特听了伊路缇的话,接过伊路缇的递给他的礼物,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却还想再掐自己一下。伊路缇看着克洛特紧紧绷着笑容的脸,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克洛特见了,便矜持的道谢:“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这是昏迷多久了?”“三天而已!你可是我照顾的呢!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呢!”伊路缇不拘小节,让克洛特一时错愕。这到底是怎样的少女呢?
      “好了克洛特!让我们谈回原来的话题吧,你要去哪里冒险呢?你是不是要去找古瓷江呢?是不是呢?”伊路缇的黑色眼睛一闪一闪的,克洛特从来都没有想到就算是黑色里面也可能会有太阳的光芒。克洛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直截了当的回答,便问伊路缇说:“你怎么会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呢?”“啊?我的黑眼睛?哎呀,人人都喜欢问这些问题,连塔里塔克尔的商人们见到我的黑眼睛都要赞叹呢!”说到这一句,克洛特想起了童年的时候,塔里塔克尔的商人来到阿弗利的时,曾讲过他们所见到的希路族的陨石少女的传奇。“我的眼睛啊,其实不是天生的,是我父母雨天在树林里面打猎的时候,被陨石击中了,他们死了,我活了,眼睛也变黑了。看来那陨石一定是认定了我有古瓷江的血统,所以才这样赐福给我的!”伊路缇眼神里面都是快乐,只有一瞬间的皱眉射中了克洛特的心头。
      “反正我也是很厉害的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带上我总是没错的!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呀?最然你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但是我替你还心急呢!哎呀,我的错误,算啦算啦!你来定你来定!准备出发了就叫上我啊!可千万别忘啦!对了对了,这把剑你要好好拿着啊!我的大英雄!哎呀,我又忘了一件事!明天可千万不要走哦!今天晚上是秋至之日!大家要开宴会的,吵闹一个通宵你肯定睡不好呀!我会到我们村的广场那里跳舞,你也要来看看我呀!”伊路缇慌慌张张的说个没完,这让克洛特都忍不住笑了。克洛特连连点头,伊路缇脸都红红的。最后伊路缇离开了,克洛特倒放心了许多,甚至对伊路缇的热情感到一丝害怕。但其实,克洛特忘记了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长相。克洛特并不是非常潇洒英俊的美少年,他的脸棱角分明,皮肤是小麦色的,被海风和太阳折磨的比较粗糙。他浓眉大眼,非常英气,但那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蓝色眼珠却仍有一点儿清秀。他胡子长得不快,脸看起来比较干净;头发虽然半长不短,却还是有点儿形状的。他的身高不算特别特别的高,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显得人比较挺拔。他这模样,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别人第一眼见到他,总是能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从而产生点儿好感。就算是当年在阿弗利做一个人见人讨厌的小混蛋的时候,还是有人能从他恶劣的笑容之中感受到一点儿不算招人讨厌的喜悦。克洛特对自己的外表不算十分的自信,觉得自己更像是个长了五官的马铃薯,也算是妄自菲薄,不过这种隐隐约约的自卑,却让一头黑发,格格不入的他显得亲近了许多。
      克洛特觉得袭击的身体好多了,想四处逛一逛,看看这个希路人的村落。克洛特离开了床铺,虽然自由陆一年自己都是湿热的,但这时候也比较清凉了。克洛特找了穿上了自己准备的衬衫,马甲还有背包便出门了。他住在一个旅店里面,旅店的老板并不算欢迎他,至少相比伊路缇实在是冷淡多了。克洛特出门逛了逛,四处都是木质结构的高高房子,房子前的花园里面种着迷人的小小花朵,那花朵似乎是希路花,克洛特在一个小草丛里面采下了一朵,立刻被周围休息的人们指责了,让他不要乱摘这些花,这些话可是希路族的精神象征。克洛特也只好连连道歉。克洛特去这个村落里的商业中心逛了逛,那里比克洛特想象中的要萧条不少,才知道希路族大都是在丛林中打猎卫生的,商店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们和阿弗利一样,对塔里塔克尔的商队有着依赖之情。不过这里用的钱币也是银子,克洛特便在一个装修风格典雅了许多的小店里逛了逛。这家店的店主是蓝色的头发,蓝紫色的而眼睛,带着眼镜,看上去也比较斯文,一看就是外来人。克洛特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是的祖先们似乎是被一个在东北方遥远的海上之国被流放到这里的,这个人是希路村庄里面的学士,有些时候会去教授小孩子们知识。那人说希路族比较排外,对于和自身有点儿不同的人都是有点排斥的,他们虽然比较狂野,但他们的手艺活特别的好,他们在翠屏森林里面寻找各种资源,却不忘了要循环发展,和大自然共生,实在是难得。像是这个人的这家店,其实大部分都是希路人的功劳,希路人的造纸术是一流的,他们制作的本子都非常的结实,这样方便他们在野外记录和收集情报。克洛特一听,心里也痒了起来,便拿银子买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这本子虽然很厚,但是很轻;这笔叫做刻字笔,希路人害怕在野外笔没有墨水,便干脆把字刻在纸上。这纸也非常有趣,稍微一划一折便会变色。克洛特十分喜欢,那店主看克洛特是异乡人,便豪爽的给了半价。这可把克洛特高兴坏了。
      克洛特买完本子后,便到了一个角落兴奋地写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发生的事和周围的景象一股脑的写清楚,他写啊写啊写了很久。直到外面的阳光被希路族的灯火代替。村子的四周到处都是火把,把整个村子照得通红。男人女人穿着鲜艳的的衣服,拿着夏收的粮食,到广场上高歌跳舞,向伟大的临九女神献祭。
      克洛特想起了伊路缇的话,便也跟随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广场上了灯火阑珊,在广场中间,还有高高的木塔,上面飘着彩旗。
      广场上人潮涌动,而正中间的舞台上面已经有了身穿五颜六色花纹服饰的人们跳起舞来。那些舞蹈美艳至极,舞蹈演员们无论男女都像是优雅的蝴蝶在天空中飞舞。溪路族的舞蹈和围着溪路花飞舞的鸣蝶一样优雅,歌声如同森林里溪流流过玉石般清零动听。舞蹈演员们跳完舞了,黑色眼睛的伊路缇便上台了,她的绿色头发又长又顺,随着晚风轻轻飞扬。伊路缇身穿和希路花一样的紫色衣服,腰间缠着粉色的彩带,看起来温柔美丽。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动人,伊路缇想乐队们颔首致意,音乐声响起。那音乐刚开始有点儿阴森,像是一片片的乌鸦穿越了森林。但随着几声灵动的摇铃声,雨过天晴一般,彩虹便在天空之中露出了微笑,而伊路缇便是在彩虹之下飞舞的美丽蝴蝶。所有的观众都和克洛特一样看着伊路缇的独舞,她每旋转一圈,人们便会露出赞叹的呼喊声。谁能猜到舞台上娇艳的花朵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猎人呢?伊路缇舞毕,人们开始欢呼。克洛特深深体会到,伊路缇确实是希路村的贵族,她这么美,这么受欢迎……
      克洛特看完了伊路缇跳舞便回去收拾东西了,他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这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要朝着北极星所指向的塔里塔克尔的方向前进才可以。在收拾的过程中,伊路缇也过来找她闲聊,说着种种开心的事情。克洛特知道伊路缇嘴里的,便是离他最遥远的东西。克洛特应付了几句,就好像他会带着伊路缇一起离开似的,但克洛特自己已经有了新的准备了。待伊路缇晚上走了之后。他便打算现在离开希路村,去森林里面睡一晚上。
      簌!一支箭突然从克洛特的耳边飞过。“你以为这些钱够房费药费什么的吗?那些根本没有关系!你不拿这把剑,光凭你身上的小刀可以走过翠屏吗?!而且这剑是我们的心意,你竟然还了回来!你竟然还写了这么一封信,‘说抱歉,添麻烦,赶路要紧’之类的,真是的!”那是伊路缇的声音。克洛特也只好转过身,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敏锐的家伙似乎还是没有回家睡觉。
      “看你的样子,是怕我纠缠你么?难道我现在的射箭技巧还不合格?差一点点就灭掉你了哟!幸好我总是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回到了旅馆……”伊路缇还是责问的口气。“对不起……”克洛特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对不起就了事了么!你好歹把所有的情况说个清楚!”伊路缇呵斥道:“而且你知不知到!你才刚刚苏醒,不好好休息两三天是不能做激烈又劳累的事情的!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给我回来!”伊路缇说完后,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一根绳子突然把克洛特捆了起来。接着随着伊路缇的向上缓缓抬起的右手,克洛特的双脚也被迫离开了地面。“啊!这是什么……什么东西啊!!”克洛特拿着袖子里面藏着的小刀不停的割绳子,但绳子却越勒越紧。“别用这种低劣的方式抵抗!这可是我专门又来捕捉猎物的哨音箭,越挣扎越紧哦。”伊路缇背过身牵引着克洛特向前,克洛特实在是没有办法逃离,也只好垂头丧气的被带回去。看来伊路缇箭袋里面奇怪的箭矢,果然不一般啊
      渐渐走到村子时,伊路缇将克洛特放下了,她说:“这样的话,我也会感觉丢人的……你又不是猎物……”“谢谢你啊……”克洛特无力的说。可伊路缇非常不满意克洛特的回答,便一本正经的回复到:“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很想帮助你的。我,之前也考虑过离开翠屏去探索自己的黑眼睛是怎么出现的,但是我……不想一个人去,只是单纯的不安,就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我希望我的哨音箭能够让你明白,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在灯火里,克洛特从伊路缇的目光中看的了,自己很少见的一种神情,一种单纯的神情,一种源自于的傲慢的自信和坚持。那种神情,像是夜晚高高在上的月光。
      “好啊。”克洛特忍不住的回答道,但他知道这也是一句假话。
      “我就等你这句!那我们明天就出发!”伊路缇笑起来,大声的说。
      “什么!不是你说我还要好好休息的吗?”克洛特一时间满头雾水。
      “哎呀哎呀别在意这些。克洛特。其实啊,我只是想留你,让你多考虑一下。你的伤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嘛,你自己痊愈超快,再加上我的秘药,你的气色都变得那么好。其实,我害怕你不同意……虽然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跟上去……哈哈哈哈哈!”伊路缇在为自己诡计得逞而哈哈大笑,这让克洛特更是无奈,可是伊路缇说的每句话,倒也都是对的。
      “那我们明天早上走?”克洛特问。
      “好好!你也要好好睡一觉啊!我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伊路缇把克洛特留下的剑啊,信啊,钱啊塞到克洛特手里,便笑着蹦着高就走了,“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时,就在这里见面吧!”
      克洛特还没有回答,伊路缇就走远了,毫无防备的总院了。
      “明天早上,见面?”克洛特望着伊路缇逐渐消失,自己叹了一口气。望着手上靓丽的木狼剑,还有钱和信,飞奔到村口,点了个火折就钻到了漆黑的翠屏树林里。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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