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港

　　她下车，手腕被人用力拉住，秦邺手掌温度滚烫，“纪小姐，考虑一下，成为我女人如何？”他眼神深邃，叫人出神。

　　明珠甩开，“做梦！”，用力关上车门。

　　她逆光站立，表情湮灭在灯光里，她总有些神秘，迷了秦邺的眼，他只可算对她认知不同，谈不出动情，偏却痒他心。

　　着魔下车，扳正明珠身姿，狠狠地吻下去，双唇纠缠，口齿相接。

　　他感到她口中香甜，欲罢不能。

　　她感到他淡淡烟草香，好闻却气恼。

　　印下印记，轻巧避开明珠恼羞成怒，胡乱拳打脚踢。

　　“开车。”来日方长。

　　嗬，她会回到他身边，他从未如此深信不疑。

　　回纪宅已一礼拜，明珠在家，每日昏睡，小鱼来见她萎靡不振，想带她兜风，明珠不肯，喝杯水继续入梦。

　　明珠其实清醒，偶尔浑噩，她的赌局下注太大，一时间赔了自己，退缩或是前进，目前都不重要，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不陷入黑暗的泥潭，因即将难以挣脱而苦恼。

　　纪武终于归家，他在警署忙于各个案子，深夜，他望向二楼，眼里若有所思。

　　明珠梦见亲生父母，手中滴落鲜血，质问她为何同流合污，她绝望哭喊，香汗浸湿真丝睡衣，明珠抱紧薄被，咬住下唇，不该再这样下去，她搭衣去露台吹风，才得以浅眠。

　　香港冬季气温低，虽不及儿时寒冷，在这亚热带也算冰凉一片。

　　傍晚， “明珠，阿妈命王嫂给你煲了汤，暖暖身。”甄念将女儿额前碎发捋到耳后，百般疼爱。

　　明珠翘鼻一酸，埋进阿妈怀里，很舒心，很温暖，与秦邺不同……紧忙摇头，怎想到那个人，晦气晦气，喝口鲜汤快忘记。

　　纪武站在楼梯阴影处，“明珠，你来我书房。”

　　明珠望向阿妈，甄念也不知何故，点点头，让她上楼看看。

　　“阿爸好久不曾叫我到书房来，想是有什么要紧事？”上次来阿爸书房，还是念女高时打架斗殴，把人打进医院，受阿爸连夜批评教训，愣是不认错。

　　古板沉重装修风格，几处用山水饰物点缀，书房染上层书香气息，当是阿爸一贯作风，透出他刚正不阿。

　　纪武端坐在藤椅，明珠也坐下，瞧见阿爸握紧拳头，似是下定决心，“明珠，你这两天在外面的经历，我都知道了，是阿爸的错。”

　　他女儿长大成人，从始至终滴水不漏保护，不知天意弄人或命中注定，刚巧出纰漏，也是他疏忽大意，造就今日一番局面。

　　明珠来到阿爸身边，亲昵抱着他，明明是她的错才对，“这怪不到阿爸，是我太任性贪玩，瞒住阿爸，阿爸不要自责。”

　　“无论如何，是阿爸没有保护好你。”父爱如山，明珠早已将恩情深埋于心，何况不是亲父。

　　明珠蓦地记起小鱼给她一盒昌记酥饼是她钟爱红豆口味，“阿爸，你等等我，我取盒点心，边聊边吃。”

　　明珠欲走，纪武忙起身，“和你有所接触的秦邺……”

　　她停住，“阿爸知道他？”明珠惊讶。

　　何止知道，称得上了如指掌，他贩卖军火，走私 毒品，杀 人放火，又极其奸诈，警署纵使百般搜捕缉拿，奈何拿不出定罪证据，他骂下属是废物一无是处也无用，次次叫他风光走出大楼。

　　“调查那件案子的探员发现，他与那件事有联系。”纪武皱眉，担忧明珠。

　　明珠怔住，眼眶泛红，面上无任意情绪，心下波涛汹涌，强制压住怒气冲冲，未避免阿爸忧心，只干涩微笑，“他只比我大些，与他有何牵连？”明珠疑惑，不会是他做那血腥事，她理智，他的年龄不允许。

　　阿爸点头，明珠所说他赞同，可一时之间真相如何暂且不知，秦邺背景黑，人脉广，力量足以与警署抗衡，他黑白通吃，想挖他底细怕是似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明珠抬头，她心决绝，“阿爸，我能做些什么？”要接近真相尾声，她迫不及待。

　　不愧是他纪武的女儿，胆识浸入骨里，既是掌上明珠，又是心中骄傲。

　　“需要你……做警方卧底。”纪武眼眶发酸，脚踏进棺材半步的男人，此刻为女儿掉泪，该是多心疼，谁让秦邺身边只有明珠作为女人接触煞多，由不得他舍不得。

　　明珠用力点头，“好。”这不算什么，叫她即刻赴死都好，只要找出凶手，将其千刀万剐，顿时浑身充满戾气。

　　纪武拍拍她肩，“你会不会怪阿爸，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是我太自私。”他低头，对不起明珠，总有愧疚。

　　明珠倒要感谢阿爸让她参与其中，而不是做金丝雀那样困于笼中纸鸟，她爱阿爸，全世界再也找不出如此爱她的阿爸。

　　“谢谢阿爸。”她轻声低语。

　　明珠回房静坐许久，该是她去理清乱弦之时，对于未来尚且一无所知，那又怎样，明珠心思根深蒂固。

　　兰桂坊那一方。

　　善男信女舞池中摆动，随音乐节拍放空，男女不乏四目相对，干柴烈火噼啪作响，有那开放大胆一对寻角落就地解决，路人走过嬉笑回身瞧上两眼，又是情欲中烧。

　　秦邺不喜噪音嘈杂，此刻他坐上等包厢，靓妹佳丽斜身站一排，有新晋港姐化浓艳妆大胆靠近，结局一猜便知，通通被他叫手下轰出去，不情不愿也无招。

　　“邺哥，你那批货的海关已经办妥。”莫渊告知他。

　　他和秦邺兄弟相称，道上人谁不知莫渊是安和会秦邺左膀右臂，莫渊那条命若不是秦邺救下挽回，怕是世上早无他这肉身，野外当孤魂野鬼，好一声大哥，秦邺当之无愧。

　　秦邺笑，“你办事，我放心。”与莫渊碰杯。

　　语音即落，莫渊唤侍应生开瓶洋酒，红牌掺西方特有苦味，几杯胃中烧，辛辣香醇，莫渊硬是半瓶下肚。

　　秦邺看在眼里，这小子，莫看在外如何潇洒，本人酒量却奇差，“有心事？”，外人不知，只道高不可攀不与你共饮，要旁人察觉莫少几杯倒，闹笑话。

　　莫渊从不这般喝酒，定是有故事。

　　“说来听听？”

　　莫渊耸肩，邺哥不是外人，无妨。

　　女人，名叫尹小鱼的女人，莫渊首次在他面前因女人猛灌酒，为情所困？

　　莫渊与尹小鱼相识时，莫渊的确报花花公子心态，没想小鱼是正经姑娘，弄巧成拙伤姑娘七巧玲珑心，枉费对他那一片深情。

　　他惹怒小鱼，好几日找她也不理，感情如龙卷风，说爱就爱，然而这风只留不走，莫渊浮动不停的心归属小鱼，甚是段朗朗上口佳话。

　　缘来如此，尹小鱼假装发誓要与他再无瓜葛，他一个大男人，首次被拒之门外，想哄又不知从何下手，喝闷酒解乏麻痹神经，少些苦涩滋味。

　　都是男人，秦邺出主意，莫渊比他小两岁，年纪也该成家。

　　“死缠烂打。”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再凶神恶煞也存温柔情怀。

　　莫渊摔碎酒杯，“干它老母！ 你说得对，邺哥，那女人我莫渊要定了。”拿起外套就走，捉急见妙人儿解相思苦。

　　想起什么，又转头对秦邺讲，“你手下同我讲，他们快有大嫂，怎么回事？”好稀奇。

　　秦邺一愣，想起纪明珠那道明艳撩人美景，没来由，想念的紧，他不慌不忙，等待她回归。

　　点头，抿酒。

　　秦邺眼眸里温度上升，这事有谱，莫渊明了的离开。

　　午夜零时，窗外绽放片片烟花组盛景，染黑夜半边天绚丽梦幻。

　　全世界告别二十世纪最后一秒，人人怀揣新年喜气，等待这刻迎来二十一世纪崭新篇章，明珠背道而驰，感不到多欢喜，她等待着即将而来暴风骤雨，只觉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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