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火传奇

　　午后，阳光灿烂。和煦的春风从窗外吹来，十分惬意。
　　陆晓芝倚在窗沿上，看着古朴的院子，开花的桃树，错落有致的屋檐，双瞳见时而闪过细微的电花。
　　意识的角落里，陆晓芝给小诺讲着小美人鱼的故事。
　　“王子和公主最后在一起了吗？”小诺在心头问道。
　　“公主最后化成了美丽泡沫，成全了王子。”
　　“晓芝姐姐，为什么王子和公主不能在一起？”小诺有点不明白。
　　“很多事情，最后都难以两全其美。”陆晓芝感慨了下，“你得做出选择，做出你认为是正确的选择。”
　　小诺似有所悟，一闪一闪的。
　　陆晓芝又想到了什么。
　　“小诺，你能不能教我大晴官话？”
　　“小诺不是教师，不知道教不教得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诺很开心，又变化了几种飞舞的轨迹。
　　意识中，一人一光，嬉戏，玩耍。
　　南宫王府的郡主闺房，那个望着窗外怔怔发呆的女孩，眼角略有霜色闪烁，呆呆地坐了一下午。
　　梁州城外，隐蔽的森林通道中。
　　刘篱还刀入鞘。
　　白马公子迎他而来，哈哈大笑。
　　“真不愧是妖刀刘篱，南疆第一刀客。”
　　“惭愧！”刘篱拱手。“若非奇遇，刘某当不敌附尸。”
　　“刘大侠客气了，大侠声明远扬，区区妖孽，怎能放在眼里。”白马公子说着，拍了拍刘篱的肩膀，回头上马去了。
　　一黑一白两骑，又领着众人上路了。
　　“此行去往梁州还有一天路程，希望别再出什么岔子。”白马公子感叹道。
　　“公子莫担心，附尸出没，皆是独行，尚未见过结伴。刘某能应付。”
　　“刘大侠，最近妖孽丛生，百年未有所闻。这等异相，大侠可知道缘由？”
　　“君公子，既然您三王府都不知道缘由，我这等乡野游侠，又怎么可能知道更多消息呢？”
　　两人相视一笑，并不再语。
　　入夜，寒风吹起。
　　陆晓芝用过晚饭后，便进了院子，吩咐桃子和下人燃起了一个篝火。
　　春季的夜晚还是寒冷的，小小的篝火散发出怡人的温暖。
　　小诺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什么，陆晓芝在心中默默地看着满足的小诺。
　　待到小诺吃饱喝足，篝火也灭了。陆晓芝遣散了众仆，一个人在院子里散着步。
　　“小诺，今天上午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攻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你能猜测吗？”
　　小诺想了会儿，小光点摇摇头：“小诺不知道。”
　　陆晓芝一边走一边说：“其实今天去过墓地之后，我一直有个疑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躺在一个柴堆上的。”
　　“南宫王爷当时明显是想要烧了我。”陆晓芝看向小诺：“但我在墓地，发现这个世界的主流葬法是土葬，我看到了大量的棺材，甚至看到了鬼火，鬼火是土葬才会出现的迹象。”
　　“这可是王爷独生女儿的遗体啊。我觉得这儿的人可不觉得火葬是一种高规格的葬礼。”
　　小诺表示赞同。
　　“小诺你看今天停尸房那些残缺不齐的尸体，他们都被摆在那儿挺久了。可是小郡主死了才一天，王爷就心急火燎的要把遗体烧了。”
　　“所以南宫泽很有可能是害怕自己女儿的尸体发生什么，才会赶在一定的期限之前实施火葬的。”
　　“还有一个细节我也一直很在意。”陆晓芝觉得自己柯南福尔摩斯上身。
　　“我从火堆上下来后，王爷还是把那个火堆给点了。这说明这种火葬仪式已经是约定俗成，如果抬出去了遗体最后没有烧，反而会引起怀疑。”
　　“最后的结论就是：保留遗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晓芝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光，望向小诺。
　　小诺佩服得一闪一闪的。
　　“小诺，我记得你和我说，在天雷把我带入郡主身体之前，你是不是没有灵智？”
　　小诺点点头。
　　“那你获得灵智之前，在南宫敏的身体里，你想要做什么，还记得吗？”
　　小诺明显是思考地飞舞起来，慢悠悠地。
　　突然，它停了下来，似乎是带着点惊恐地小幅振动。
　　“晓芝姐姐，小诺当时是在尝试控制这具身体！”
　　小诺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小诺当时觉得饿，但是身体动不了，小诺想要控制她去觅食。”
　　陆晓芝神色凝重地回头看着小诺。
　　“如果你用南宫敏的身体，出去觅食，遇到了惊恐的人类，你会认为是个威胁吗？”
　　“小诺……应该……会。”
　　“遇到了危险，你会怎么做？”
　　“小诺会自救……会攻击……”
　　“你会怎样攻击？”
　　小诺看着陆晓芝，停顿了很久，像是在做心里挣扎。
　　“晓芝姐姐，用你的身体伸出手掌。”
　　陆晓芝从意识中脱离出来，伸出了手掌。
　　一团霜白的光体在掌心腾空出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丢出去！”心头传来小诺的声音。
　　陆晓芝做了一个单手投掷沙包的动作，把发光体丢向了墙角的一刻桃树。
　　“轰！”一声巨响，那是桃树上半部分坍塌的声音。
　　至于被光体丢中的下半部分，已经消失了。
　　丫鬟桃子和一群仆人应声而至，看到了吓傻的陆晓芝。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桃子很惊恐。
　　“都回去睡觉！不关你们事！”杜子梅似乎是一直待在不远处，已经应声赶来了。
　　“王爷今天想练练郡主的胆子，在树干里埋了火药。”杜子梅拧着眉头看着倒塌的桃树，对桃子说道。“尽量不要张扬。”
　　“桃子知道了，上午老爷还带小姐去了坟地，原来是因为这个。”桃子笑着对杜子梅说道。
　　“就你聪明！”杜子梅的两眼又眯成了一条缝。
　　待到众仆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了杜子梅和陆晓芝，两个侍卫保持在静音距离，远远地看着。
　　“大仙……”
　　“陆晓芝。”陆晓芝指了指自己，然后用大晴官话说道；“陆晓芝。”
　　古时忌名讳，别人高你一等的时候，一般不会去主动问名字，陆晓芝是以至今没有机会报过大名。
　　“学得可真快呀。”杜子梅微微一惊，立刻猥琐地笑道：“陆大仙这一番操练，可是找到什么应对之策了？”
　　陆晓芝摇摇头。
　　想了想，杜子梅是不是有点过分镇定了？这随手断树的场面，竟如此淡然……突然心中一惊！
　　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吗？知道我身体里有什么，知道带着那种东西的人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但苦于语言障碍，陆晓芝一肚子气憋在心里发不出去。
　　只能愤愤地喊了一声：“骗人！”
　　杜子梅还是那副贱贱的笑脸，“谁骗人了？”
　　陆晓芝指指杜子梅，再指指自己：“你骗我！”
　　杜子梅似乎是没搞明白，“我骗你什么？”
　　陆晓芝指指那崩塌的桃树，指指杜子梅：“你早就知道！”
　　杜子梅陷入了沉思。
　　然后说道：“你不会是认为，我们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这为祸之物的真相？”
　　陆晓芝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杜子梅突然变得很惊讶，陆晓芝没法判断那是装出来的惊讶，还是真的惊讶。
　　须臾，杜子梅才接话道：“你不会真的是恰巧吧！恰巧被路过的闪电带进了郡主的身里，什么都不知道？”
　　这回轮到陆晓芝惊讶了。
　　他们没有故意瞒着陆晓芝。
　　他们以为陆晓芝是全知的神仙，或者至少是为此而来。毕竟如此巧合的时间，如此巧合的夺舍附体，换作谁都会以为这是有联系的吧。
　　随即陆晓芝却觉得有点好笑。骗他们说是神仙的是自己，说为了“芸芸众生，黎民百姓”的也是自己。到头来骗了他们，也坑了自己。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吧。
　　看着有点忐忑的军师，陆晓芝不免心生同情。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会帮忙。”
　　军师怀疑地抬起头，正对上了陆晓芝真挚的目光。
　　“帮到底。”陆晓芝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晓芝本就是这样的人，选择教师职业就是打算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王爷那里。”陆晓芝颇有些不好意思。“帮我解释。”
　　杜子梅很认真地思索了半天，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陆仙女，您到底是人是仙？”
　　陆晓芝看着杜子梅哑然失笑，再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人很是了得，心中第一次对杜子梅生出了一点敬佩。
　　望着杜子梅认真的眼神，陆晓芝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之后杜子梅又陪着陆晓芝在院子里逛了几圈，提了几个仙人相关的问题，陆晓芝都不作答。杜子梅觉得这仙人要不是突然又不会说话了，要不就无话可说了。了然无趣了一会儿，便作罢告辞了。
　　陆晓芝却颇有些开心，她总觉得自己自穿越来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人达成了一些共识。
　　陆晓芝回到了闺房，看着窗外那棵倒塌的桃树，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睡到了床上，又回到了意识中，寻找起小诺。
　　小诺又回到了那个残月倒影的湖畔，一动不动，只是时而黯淡一下。
　　“等离子体。”陆晓芝慢慢地向小诺走去。“又称作电浆。”
　　“这是你们族群的自保方式。”陆晓芝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小诺：“这是本能，没有什么可以内疚的。”
　　小诺飞了下来，静静地依靠在陆晓芝的肩头。
　　“晓芝姐姐，小诺不是在内疚。”
　　白色的光球变得尤为温柔。
　　“小诺只是觉得，小诺同类的存在是如此的野蛮和残忍。为什么会这样？”
　　“世界本来就是野蛮和残忍的，这可能才是宇宙的本性吧。”陆晓芝感叹道。
　　“那小诺的同类们也好，人类也好，生存着是为了什么？”小诺很伤感。“只是为了互相毁灭吗？明明小诺和晓芝姐姐共存得很好啊。”
　　“有坏的，就会有好的，有丑陋的，自然也会有美丽的，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而这两面也都是共存的。”陆晓芝解释道。“我们生存是因为我们心怀着那美好的希望，即使现实再残忍，我们也能克服。”
　　小诺好像听懂了。
　　“晓芝姐姐，小诺想要帮你。想要帮助人类。”小诺听起来很坚定。
　　陆晓芝望向小诺，许久才说：“小诺，这可是背叛。”
　　小诺丝毫没有动摇：“小诺一生，并不知道什么是背叛。小诺只是心里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小诺变得越来越明亮。“小诺会做选择，做正确的选择。”
　　湖畔，一颗璀璨的新星，明亮地仿佛能照亮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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