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去机场接到楚益优的时候，楚益优竟然第一个抱的不是她，而是和苏乞言寒暄，“Long time to see,老朋友！”在初一的记忆里他们关系没有那么好呀！当初还是她介绍苏乞言和她认识的呢！顶多算的上朋友，可这招呼这气氛，什么时候变成了铁哥们儿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是不得安宁的，楚益优的狂轰滥炸果然吓走了她的瞌睡虫…
　　“你什么时候和陆之源相亲的！”楚益优那特有的高音，她本来就是唱美声的，省合唱团的担当和门面。
　　“两个月前！”
　　“什么这么久…你跟那个老男人谈了两个月！”
　　“其实还好…他保养的还行！看起来没那么老！”
　　“呀！洛初一，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那重点是什么？！”初一弱弱的问。
　　“额！重点是…重点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果然是脱线少女才有的重点。
　　前坐两个男士的内心OS是，笨蛋，这也不是重点！
　　“谢姨说等订婚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初一不以为意，摇下一点车窗。
　　“订婚，你和那个登徒浪子订婚了！”楚益优激动的扳过初一的身子。
　　“没有…昨天他跟谢姨说退婚的事儿……所以不订婚了！”初一心不在焉。
　　“然后你和姑姑吵架了？！呃！你动心了！”楚益优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说，她永远都是话比想法快，行动比嘴更诚实。
　　“嗯？…”车突然急刹，初一倒霉的张着嘴往前坐靠背上一撞，一合嘴撞了下巴嚼了舌头……这是现世报吗！报应她偷偷在心里骂了谢姨千百遍……
　　“啊！楚亿淮你干嘛！急刹车呀！”楚益优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楚亿淮咽了咽吐沫，摸摸鼻子，指了指红灯，含糊道：“红灯。”
　　楚益优重新坐好，看到初一还趴在前坐靠背上，扶她坐好，“你怎么了……”看她满眼含泪，满脸通红。
　　“嚼断…舌头了…”初一含糊不清的说。
　　前坐的两个都转头看着她，楚亿淮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苏乞言递过来一方手帕，也是她疼的连口水都流出来了，确实有些狼狈。
　　“对了!去东城阗菻食品行…”又转头神秘兮兮地和初一说道：“你爸爱吃那的椰蓉糕!”
　　总算缓过来了，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已经没有血腥味了，想不到这么些年舌头破了竟然是被自己咬破的，真的也是没谁了……
　　买完椰蓉糕之后，车上就一直鸦雀无声，气氛有些死寂。
　　突然楚益优就又开始盘问初一，“那你怎么跟姑姑闹成那样了？！”
　　“就谢姨那意思就感觉我是大米虫…说我爸成天为我操心。都是因为我不懂事…”初一显然不喜欢谢姨。
　　“你又是哪句话理解成你是大米虫了，姑姑的原话绝对不是这个…吧！”益优就知道，肯定是初一自我理解的问题，她这人一旦跟人生份了，就不可能把那个人的话正确理解。再加上内心封闭，没自信。就跟觉得是自己讨人嫌。谢姨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说话语气肯定盛气凌人了些。
　　“谢姨说，现在瑞典的那个项目正是集资的关键时刻，你就不能乖乖的陪他吃两顿饭！…”初一模仿的有模有样，继续道：“我就回她，我已经陪了他两个月了……不止吃过两顿饭了……而且我也没有不和他吃饭呀！是他说不和我吃饭的…”“然后，谢姨就生气了……说，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米虫吗！”
　　楚益优笑的直颠颠，忙说道，“行了，好了！别说了…”缓了缓，“真没发现你还有一项才能…单口相声!…不错！”果然洛初一没情商，虽然早就知道她对姑姑有敌意，可是这样没脑子的理解姑姑的意思也是好笑，楚益优想，姑姑当时只是生气到了集资的关键时候，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洛初一竟然只围着吃饭的事打转，气急才说初一是米虫的。
　　初一生气，“看在爸的面子上，我才和陆之源交往的，不是她的命令，她一天到晚打听我们处的怎么样了，就算我喜欢陆之源也不会告诉她！”
　　老实说，苏乞言心里不是滋味，初一的这一句话，在他听来感觉确实不好。他万幸的是，他回来了，没错过……但就算她喜欢谁了，他又能说什么！这两个月，是他唯一的消息空白期，这些年楚益优心疼初一总是在网上数落他，一开始虽然觉得很烦，但同时他也就知道她周遭的生活，久而久之没了她的消息反而觉得空落落的，这两个月，楚益优去了台南，他便听不到她的消息，他搞不懂自己，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他反应过来，他应该回来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听初一说出这样旨意不明的话，他才意识到，他在乎的是她的心意。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颜夏在微信群里通知说：谢伯父已到家！既然她爸到家了却没有给她打电话兴师问罪，没有任何行动。这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一路上，只听苏乞言一直咳嗽，似有点喘不上气，初一担心，“你感冒了？”
　　“喉咙有些不舒服！”苏乞言解释。
　　初一从包里翻出便携医药盒，“这个治呼吸道感染的。上次我呼吸道感染，医生给我开的！”
　　苏乞言觉得无奈，在她心里他身体到底是有多弱！接过药，直接干吞了。
　　初一从包里拿出瓶水，急道，“喝点水！”一时急初一倒也没注意这是自己喝过的，苏乞言也没说什么。
　　回到谢宅，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楚亿淮和益优打头阵，她和苏乞言在后面跟着，她拎着买的椰蓉糕，苏乞言也买了米酒礼盒拿在手上。初一突然想笑，感觉像她带着苏乞言来瞧老丈人的，待会儿接受考验的不是她…可惜这只是错觉。
　　进了玄关，她爸并不在客厅，齐叔说在书房…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书房解释认错的时候她爸谢度华下楼了，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么多人…乞言也来了……”
　　“伯父好！”苏乞言站起来，绕过沙发，和谢度华握了手。大家便坐在客厅里。
　　初一躲在沙发的边边角，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谢度华也没和她说什么，而是和益优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聊着叙利亚前线，是的！他们聊着叙利亚前线…楚亿淮低头玩着手机，苏乞言去了洗手间…她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洞悉她爸的表情，可是似乎谢度华并不以为意…他见苏乞言一直不出来便偷偷离开了客厅。
　　敲洗手间的门也没人应，可是她肚子疼，要不然她也不会有胆子离开客厅…
　　“喂，你还要多久…喂…小…苏乞言你好了没呀！”初一拍拍门…可是没人应。
　　“你去楼上洗手间！”楚亿淮突然站在她身边，命令语气毋庸置疑。他接到苏乞言的短信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的是初一在洗手间门口…
　　“哦…”初一下意识的就答应了。这种语气还真的是不敢不答应。
　　初一刚上二楼就在走廊拐角就看到谢姨，于是又折回去一楼的洗手间，想都没想做贼心虚地赶紧躲进洗手间，一进去，就看见，苏乞言侧坐在地上，楚亿淮背对着她似乎摁着他的脖子还是脸！忙走近，推开楚亿淮。道：“你在干什么！”
　　这才发现，苏乞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楚亿淮手里拿着医用雾化器！苏乞言犯哮喘了…比以前更严重。她不明白，为什么是楚亿淮支开他，她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一瞬间泪充斥着整个眼睛，模糊了焦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出去！”楚亿淮厉声喝道。
　　初一吓得一哆嗦，泪珠滚滚掉下来。他想起苏乞漠说的话，乞言去加州治病了。原来是真的。
　　此时的苏乞言眼眸微垂，唇色惨白，毫无生气。呼吸急促…说不上一句话。这个样子的苏乞言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突然好害怕！
　　“出去”楚亿淮的语气毋庸置疑的慑人。
　　也许现在初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如游魂一样的出去带上了门，跌坐在洗手间门口。六神无主。益优过来喊她吃饭，她也完全没有反应，于是敲敲门，洗手间里也没人应答，显然楚益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的是，此时的初一神志游离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又去和谢度华聊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乞言出来了，他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他轻轻的托起她，扶着她的肩，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语气温柔，“我没事…我没事了！”
　　她突然抱住他，带着委求，“不要离开我…”
　　苏乞言忽然后悔了，他不应该回来的。他从一开始回来就是个错……他怕的就是看到如此慌神的她，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她慌了神。他原以为只要不出去，不受寒！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回来后，很多事都由不得他。好多时候他想要和她解释他离开的原因，可是他离开的原因实在难以启齿，他是受够了他们所谓的“在一起”，他才离开的，生病并不是他离开的理由，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当初离开的的借口只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可是他骗不了自己，有多悔恨自己，大概只有这些年的时光最了解！
　　“去吃饭吧！”楚亿淮打破沉静。他在这段关系中悲哀地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我没事了…”苏乞言伸手揉揉她的头，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打破她的不安，“只是哮喘！表症看起来凶险!没事的…”
　　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初一只是机械的扒着一口又一口的米饭，什么菜也没夹过，只是其间益优打马虎眼似的夹几个菜给她，深怕谢度华看出什么端倪。
　　“亿淮，你觉得初一长怎么样？”直到谢度华提到她的时候，初一才清醒了一些，坐直了身子，吃的更认真了。
　　“比以前好看了……”这算什么回答，意思是初一以前丑了。益优心里默念，小子，你这样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那就是初一长得还行，那脾气也不错，家世你也知根知底！”谢度化自动理解成了这个意思，接着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时初一才完全清醒过来，她爸这是要撮合她和楚亿淮…她不自觉看向苏乞言，她想看看苏乞言什么反应，她最怕的就是苏乞言没有反应，他从容的吃着饭，发现她在看他时也看了她一眼，眼神了什么都没有…
　　她没急着跟她爸否定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用她说楚亿淮也会拒绝，枪打出头鸟，她又不是穿了防弹衣的老鹰会被打死的。
　　“嗯…Uncle，我喜欢初一…”楚亿淮放下筷子说的很认真。就算今天谢度华不提他也打算说，因为在初一的意识里他从来都是那个生份的人，避之不及，他想说清楚，当着所有人的面。
　　初一不及咽下口中的汤，还是呛着了。忍着不咳出声来的后果就是，涨的她满脸通红，眼泪水都溢出来了，在所有人看来她是害羞跟感动。
　　对于这场告白，她吓得不轻……她的第一反应，这是楚益优的一场策划，为的是谢姨不再逼她相亲，可是唯一的症结点是，刁钻冷漠的楚亿淮怎么会参与这场策划，关键还是她爸爸挑起的话题……
　　谢度华说完这个话题便不在说什么了，现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她还是想要解除这个误会，她不想让苏乞言觉得她已经移情别恋了……也不想让她爸乱点鸳鸯，这样她跟苏乞言就更没有可能了。可是楚益优却拉住她，给她使眼色，她便以为这只是一场策划。为了堵住谢姨的嘴。
　　吃过饭，楚益优和谢度华去书房下棋了，楚亿淮也上楼了，苏乞言和谢姨去偏厅谈什么项目了…
　　于是初一便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晚间新闻，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电视剧看，她又不敢看碟，她笑点低，她爸和谢姨都在家…不能太招摇。
　　新闻快结束的时候，苏乞言和楚益优下楼了，她关了电视，走过去。
　　“你要回去了嘛？”洛初一完全忽略楚益优的存在……
　　“嗯…”苏乞言简单的回答却被益优高亢的声音盖住，“喂，我是空气嘛！”
　　“你不是住这么？”初一看也不看她。又巴巴的跟苏乞言说，“我送你！”吃过饭之后谢姨把车钥匙和信用卡什么的都拿给了她。
　　“不用了！我叫了车！”苏乞言摇摇手，笑笑说，他不想她纠结于他生了什么病，因为生病从来都不是原因。告诉他又何妨，之前没说只是因为她一直没问！
　　楚益优看初一那急着倒贴的表情，忍俊不禁，揶揄道：“你送我呗！”
　　初一见苏乞言朝门外走，忙跟上去，只听见楚益优在后面笑的很大声说道：“没出息呀呀呀！”
　　“我送你吧！啊！…我回T区，顺便送你回巷口！”初一忙跟着。
　　“我已经叫车了！”苏乞言对于这样的执拗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显而易见的讨好态度，又是把他当病人看了。
　　“那我陪你等吧！等车来！”她果然很固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当年你离开是！你去加州治病了？”
　　苏乞言沉默了好久，久的初一觉得他是默认了…他却说道：“不全是，我回加州是治病了，但不是因为生病才回加州的！”
　　这是诡辩嘛！也就是他当年生病了回去加州是事实，可是离开的理由并不是生病，初一理清这几句的时候车来了…那他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走了！拜拜…”苏乞言就这样上了车。
　　她还是没忍住敲了车窗，“是因为Cory？！”
　　苏乞言没看她，只是和司机说了句，“北区老街巷口”。车窗摇上了，车也开走了。Cory真的成了一个问题，这些年他从未在意，他从来都是只注意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其他的一切就算是在他身边打转他也毫无反应，与其说是一种不以为意，可在别人眼中倒成了放任，这只是连躲都懒得躲而已，Cory从来什么都不是。可别人不这么认为，那他便有了责任，他必须澄清这个事实，他从不喜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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