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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五
除夕夜守岁,天相和宋玉在下棋,小凤跟着阮青学女红,罗玄在看《蜀中游记》。小凤在绣一个荷包,还不忘给天相支招。
宋玉跟她打趣,“小凤妹妹,这个荷包是送给我的吗?”
小凤冲他做鬼脸,“才不是。”
“不知哪位青年才俊有福气啊。”宋玉佯装受伤。
“反正就是不给你的!”
阮青看着他们逗乐,因着师徒三人的到来,宋宅热闹多了。
“莫争,莫争,娘绣给你便是。”
“还是娘疼我。”
天相落下一子,“师兄,我好像赢了。”
宋玉扶额,“刚才只顾着说话,大意了。”
阮青摸摸小凤双手,“看这手凉的,别绣了,捂捂。”将暖盏塞到她手里,“姑娘家手冷要注意调养。”转向罗玄,“师弟,有没有给小凤开个方子调调。”
罗玄移开书卷,“药调治标不治本,我让她跟天相一起每天早上热身,你问问她自己,是不是老偷懒。”
窗外更声又响,宋玉虽已成年,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小凤,天相,我带你们出去放花炮。”
阮青叫道,“莫急,还未同你师叔拜年呢。”
宋玉有些不好意思,一时玩性太大,把正事忘了,领了小凤和天相,先向阮青磕了三个响头,阮青分别给了红包,又向罗玄磕了三个响头,罗玄也给了红包。
聂小凤却是未接红包,“师父,小凤不要红包,小凤有个小小的心愿。”她今天穿着那件藕色的长裙,头发也挽了个髻,脸上还擦了些脂粉,都是阮青帮忙拾掇的。过了年,她都十四岁了,在世俗意义上来说成年了。
“红包压岁不可不要。心愿说来听听,合情合理,师父自会应允。”罗玄道。
聂小凤收了红包,笑嘻嘻道,“等我放完花炮再说予师父听。”
罗玄要制止,一想毕竟不是外人,随他们玩去吧。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断断续续传来三个人的欢笑声。阮青满腹感慨,“今年过年真热闹啊。”罗玄放下书卷,看外面绽放的烟火,是啊,往年在哀牢山,因为在山上不能燃放花炮,过年总是少了一些乐趣。
屋外突然传来惊呼声,叫着小凤,阮青以为是被花炮伤着了,急急奔出门外,却见小凤跌在地上,宋玉和天相在一边嗤笑。原来地上夜凉结冰,刚才小凤脚下摔了一脚。小凤自己爬起来,未理二人,进屋来。屋内灯光亮堂,阮青看到小凤手掌上流血了,忙命人去取药箱。
值夜的小丫鬟在打瞌睡,被阮青这么一叫,差点撞到柱子上。罗玄道不必了,交由他处理即可,嘱托阮青早点回去休息,又叫了天相一起回小院。已是后半夜,众人也就散了。
罗玄带了聂小凤回房,先用温水将伤口洗净,右手小拇指关节处有一道半寸长的口子。虽是小伤口,缠上绷带却包住了半个手掌,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聂小凤皱眉道,“我的荷包要绣不完了。”
“以后要小心。”罗玄叮嘱道,“过了年已经十四岁了,莫再像之前莽撞了。现在可跟师父说,你的心愿是什么了。”
聂晓枫微微低着头,又抬起,“小凤想要师父一个承诺。”
“说来听听。”
“小凤业已成年,师父可不可答应,若小凤不愿意,师父不会将小凤嫁于他人。”
罗玄有些吃惊,因自己孤身多年,对男女情爱本就淡漠,所以虽然小凤和天相都已成年,但未曾想到婚配的问题。她眼神里都是坚定,让罗玄想到聂媚娘的眼神,对情感的执着和唯一,她是否也会跟她母亲一样呢。
“虽说婚姻乃父母做主,师如父,但吾门向来讲求顺其自然,姻缘也是机缘,到了便是到了,不到也不可强求。”
“谢谢师父。”她得到了确定答案,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师父早些休息,小凤告退了。”
过了初一,罗玄便起身为宋玉寻药,来回估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众人也未有多少离别之情。罗玄嘱托两个徒弟好好听话,莫要惹事。
但到了约定的时间,罗玄没有回来,药倒是派人带回来,自然还有信件说明。原来黄河一带瘟疫泛滥,罗玄赶去治病去了。随行带来的还有给聂小凤的一份成年礼,一个带凤纹的银镯,银镯虽不算贵重,但凤纹雕琢细腻如生,也是花了一番心意。
宋玉服药之后,日渐好转,三月便回去阳关任职。聂小凤和陈天相巴巴等着罗玄归来,从夏天又等到了冬天,在宋宅又过了一个年。
聂小凤十五岁了。
第二年的春天,罗玄终于回到了蜀中。
院子里那颗梨树,缀满了白花。罗玄刚进了院子,让仆人进去通报,就听见从树上传来了连声“师父”,分明是聂小凤的声音。罗玄走到树下,只看见一团水绿色的影子,在树枝间穿梭。
突然,树上的人惊呼一声“师父救我”,一团影子如落叶般飘下,罗玄忙伸臂来接,将人捞住。怀里的人攀住他脖子,双目紧闭,感觉安全了,才慢慢睁开眼睛,少女的眼睛里洒满了阳光,看着久违的师父笑。
罗玄放下她,她乖乖站立一旁。一年多没见,个头都窜高了,到了他的下巴,整个五官也不一样了,以前还像个小孩子,现在完全是个姑娘了。春天返暖,她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薄夹袄,就如春天一样充满了生机。
“为什么上树?”罗玄沉了脸,可以想象,这一年多时间里,不知道被阮青惯成啥样了。
“怎么一回来就训人。”阮青带着天相出来了。天相乖乖叫了一声师父,个头也长了很多,比罗玄还要高一点了。“这孩子知道你最近回来,天天爬树顶上盼着,天天想着你念着你,你倒好,一回来就知道训人。”
罗玄不好对师姐反驳,又对着聂小凤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聂小凤忙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和衣衫。
一行人到了内堂,聂小凤殷勤的送来洗脸水,又问罗玄是否需要沐浴更衣。罗玄有些微愣,命聂小凤不必在跟前侍候,以后这些琐事让天相来即可。聂小凤大眼珠转了一圈,乖乖应了。
罗玄见她还不走,问她还有何事。聂小凤倒有些扭捏了,从身后掏出一个荷包来,月白色,绣着点点梅花。
“师父,我的女红已经很好了,别嫌弃。”
罗玄有些迟疑,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终于还是接过来。
“这里面放了檀香和薄荷,可以安神。”
隐隐发出凉爽香味,罗玄拿在手里,有点进退两难。聂小凤却欢快地退了出去,罗玄看着荷包,微微叹息。
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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