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鬼仵作

作者:景蔄疏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四章



      三更天,阴暗的县衙牢房里,蓬头垢面的男人全身不停颤抖缩在角落双手合十不断喃喃自语。

      「罗……大……牛……」

      「啊!!!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吓得跪地死命磕头。

      掉了根针都能听见的大牢深处传来幽幽嗓音,巡夜的狱卒因为内急并不在这里,本该四处乱窜的鼠辈害虫也不见踪影,空荡荡的大牢独剩下罗大牛一人,格外恐怖。

      「我死的好冤……」

      「老余你人都去了,早点投胎吧!有仇去找杀了你的人去报仇,你找我做什么!?」

      他就一个普通庄稼汉,和隔壁老余的死明显一点关系也没有,几日前他上山打猎刚踏进门,莫名其妙的立马被一群捕快抓入大牢,这眼下关在牢里都足足七日了,何时才是个头!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死……我一个人走太孤单……跟我走吧!」

      罗大牛闻言整个人顿时不好了,什么叫作跟他走!?长到这个年岁都还没讨媳妇连个娃也没有,凭什么!

      刚开口想反驳之际,被所见画面惊得「吱」一声,两眼一翻晕倒。

      牢门缝隙伸出一只干枯发黄的爪子,手指萎缩卷曲成弯勾状,两团绿色光球飘浮半空中,还来不及确认真伪,潺潺流水声自裆部源源不绝发出,满地所及尽是橙黄色液体。

      「……」

      眼见目标已经昏死过去,讪讪然的把手收回衣袖,提着装有流萤的绵袋走出大牢。

      「这么快?有问出什么来吗?」

      苗王各摇摇头,拉开绵绳释放袋子里的流萤,忙了老半天与案子有关讯息半句也没有,不由得感到沮丧。

      伴随秋日微凉的夜风拂过草木,点点荧光照亮县衙后院,如漫天星瀑洒落大地,宛若牛郎与织女于七夕时相会银河的场景,为深秋的夜里更增添了另一种梦幻神秘的风情。

      可惜如此美景摊在律书衡和苗王各面前根本无心欣赏,哪怕宜化最有名气的花魁来到两人面前也视若无睹。

      懊恼地抓了抓头,好不容易有了罗大牛这一条线索,哪知道他胆子这么小,猛药都还没下就晕倒了还失禁,这下怎么办才好?

      回想起前几日……

      「大人!」

      律书衡的意外到来,如一道惊蛰春雷打进了大牢,向来被视为三无地的牢里顿时萌生了些生气,替终年灰暗潮湿环境洒落一丝曙光。

      然而牢头不敢怠慢,深怕县令不高兴又像以前那几个一样,随手安了个罪名到头上,那家里几个嗷嗷待哺孩子该怎么办……

      「各位辛苦了,我代余老太太带了点东西来探视犯人。」举起手里的手编竹篮,「这是老太太给大家的点心,发下去给其他人吧。」

      「这……」

      「收下,老人家心意。」

      狱卒和杂役见牢头使了眼色,赶紧收下竹篮连声道谢并拿出大牢的钥匙交给牢头,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

      「大人这边请。」

      「有劳。」

      开锁声惊扰睡梦中的女人,顶着一头乱发揉揉眼睛从干草堆里坐起,律书衡脸色不悦看了牢头一眼,看得他全身毛骨悚然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我记得……近日应已是入秋……」

      「小、小的知道,等会差人送些棉袄进来!」

      随意打发夹着尾巴逃走的牢头,律书衡推开牢门到犯妇面前坐下,地面脏污不堪、四处都是啃食过的虫鼠尸体也不嫌脏,像自己家一样,相当自然。

      「看来你的精神好很多,苗先生医术果然了得。」

      重新被押回大牢的犯妇余氏经过苗王各照料后,精神情况比起先前在刑场上好上许多。

      原本一心求死的眼神重新燃起了求生意志,面对突然出现的律书衡虽然有点胆怯却并不影响接下来的问案。

      「谢谢大人,我婆婆她还好吗?」

      「前些日子本官与苗先生曾经探望过她,除了腿脚的老毛病复发身体还算是硬朗,奈何孩子渐渐长大……」老人家独自带孩子是很辛苦的,他一个局外人能做的是请村民多关照,爱莫能助。

      「是我对不起娘……」

      「余家嫂子别伤心,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些事想单独问你,希望你能照实回答。」

      余家娘子听了律书衡的话,点头如捣蒜:「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大人,求大人洗刷我的冤屈。」

      既然犯人没有异议,那开始正事:「余嫂子是青满人士?」

      「回大人,是的,民妇是宜化青满人。」

      青满村位于宜化东城外,是个地处偏远少有人烟的小村落,世代皆为务农渔猎。

      村中民风向来纯朴,无端出了人命还死相凄惨,立即炸开了锅,闹得到处沸沸扬扬,全宜化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这青满村出了惊世媳妇,因为长年对丈夫积怨太深,怒气无处宣泄而痛下杀手,亲手杀掉枕边人。

      可事实真是如此?倘若当时的县令能再多点良知或许就不会……罢了,想再多无用,百姓们的清白由自己来守护。

      哪怕得罪权贵与朝廷,他,律书衡,依然会奉行国家律法保护百姓,严惩贪官污吏!

      「可曾有过争执?」

      「没有,奴家跟老余是村中媒人牵线而结亲,生了几个小孩与娘亲过着简单的生活,虽然没有像城里人爱的那般轰轰烈烈,但是老余他一直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奴家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余嫂子别激动,律某相信你。」待妇人心情比较平稳,律书衡接着问:「死者生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犯妇愣了下,她家老余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家里的收成也是委托村长售卖,着实想不出得罪过哪些人。

      等等──还有一个人!?

      「奴家想起来了!隔壁的大牛哥似乎和老余有什么秘密,我有问过老余,可是老余根本就什么也不肯说,还怒斥奴家跟孩子多管闲事!」

      回忆起老余身亡的前几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余氏照例提着食篮来到田里为夫君张罗午膳。

      奇怪的是,当她来到农田一瞧居然空无一人,营生的农具被随意丢弃,犁地用的牛被绑在大树下吃草只有人不见,想到近日邻近村落发生野兽吃人的事件,担心夫君会有生命危险急忙向村长求助。

      村长立即带了几个村里的大汉上山寻人,寻找了一整天终于在河边找到老余却不见罗大牛的身影,碍于入夜后野兽出没频繁,只好收队下山打算隔日再来搜索。

      「事后还有找到罗大牛吗?」

      女人摇摇头:「没有,大牛哥能去过的地方都找过,村里人猜测他可能被野兽吃了,可是连骨头也没有。」

      连尸骸也没有……

      关于女人所说邻村野兽吃人的事,律书衡早已派人去调查过,得到的消息却令他吃惊。

      食人野兽的真相和往常无差别,单纯就是狼群盘据山林为了威吓人类进入才四处吓人。

      自老余死后不久狼群毫无预警全数消失,彷佛从来没出现过,正巧就在狼群不见之前有位猎人捡到一头怀孕的母狼,瞧它即将临盆便带了回家照顾,养了起来。

      母狼虽然无法说人话但很有灵性,当猎人想放它们回山林的时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死活都不肯靠近,宁可给人类豢养也不愿回家。

      听完下属把猎人这番话转述后,一股不可思议的想法盘旋律书衡脑海中,苦于没有证据,空想罢了。

      「大人……」

      「恩?抱歉,方才想案情出神了。」真糟,都忘了自己还在询问案情,着实不该。

      「不是的大人,您肯替奴家申冤感激都来不及了,奴家只是想起些怪事想和您说。」

      「但说无妨。」

      「他回来后的那几日总是喊着很累,可一入夜又不见人影,踏进家门时面无血色,眼睛空洞无神,身上总带了股香气,摆明应该是找女人了!」

      毕竟夫妻一场,两人虽然谈不上感情浓厚,可平日里也待她和全家人很好,实在不敢朝那方面去想。

      她怕,她怕美满的家庭会因此破碎……

      也就因为她的害怕,如今搞的全家鸡犬不宁,自己还身陷囹圄,只盼眼前这位年轻官员能尽早洗刷她的冤情并找出杀害丈夫的杀手,回归平静生活。

      律书衡沈吟了好一会儿,想不通香气和死者身体状况的关连性,倘若单纯寻花问柳得了病也不可能会是那种死法。

      「那……」

      「大人!又出事了!」

      暗暗「啧」了一声,这会又怎么了?冷冷看了站在牢门外跑得满头大汗的捕快,不满。

      「大、大人,又、又死人了,梁、梁……」

      「梁捕头要你来找我过去是吧?还不快点带路!」

      「是!!!」

      离开大牢前吩咐牢头几句,快马加鞭赶往命案现场,不知怎么马匹越接近目的地越焦躁不安,随时有把他摔下去的迹象。

      「吁──镇定点,孩子。」拉好缰绳,俯身拍了拍马儿安抚它。

      看戏的百姓到是不少,再者坐骑的状况不太好,为避免发生事故,果断把马匹拴在离人群十尺外的树干上,由下属领着自己进去。

      「让开!让开!」

      「大人。」

      「情况如何?找过仵作了?」

      梁南面色凝重望着不远处躺在草席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点头,若不是苗仵作说死者的死法和老余一样,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竟会有人被用如此残忍手法杀害,酷刑般的手段……

      就在律书衡正想要掀白布时,梁南出声阻止了他。

      「大人别看!」

      「梁、南,记着你的本份是什么!」

      「是……」

      眼见自家捕头和其他捕快别过头不愿意面对尸体,他也不打算勉强他们,稍微拉开一点,总算明白梁南阻止他的理由。

      死者看上去只比老余要大上几岁,宽大的衣物显示着生前圆胖的体格。

      身高不高,十根指头各有一枚纯金戒指,显示此人若不是商贾即可能是地主或出身富贵家族,全身的行头加起来估计都能在京城郊外买栋宅院。

      可惜,此人并无此等福气,无缘享受。

      被吸到干瘪的身躯如今只剩了张皮残留在骨头上,圆润的肚子凹了进去,所有脏器和老余一样全数不见,徒留惊恐的表情将他死前的痛苦昭告天下,永世长存。

      「死者是宜化城西龙井珠院的曲老板,平时做做玉石珠宝买卖,为人还算是和善虽然有些张扬到也相安无事,家里有一妻一妾和几个孩子,从来没听闻与谁结怨或是生意上冲突。」

      重新盖好白布,律书衡拍拍裤管的黄土起身,他纳闷了,发生事故的人全都是寻常百姓?抽干了他们对凶手又有什么好处?而失踪的罗大牛和凶手又是什么关系?

      每当他们越是深入谜团越扑朔迷离,律书衡不禁想起先前所设想的画面,杀害这些人的,应该不是人……

      还是先和苗先生谈谈,再来断定也不迟,「梁捕头,苗先生呢?我都到这里这么久,怎么没见到苗先生?」

      「回大人,方才仵作勘验完尸体向村人问了点事往溪边去了。」

      「这附近有溪流?」

      「珀河支脉有经过宜化,离这附近不远。」

      顺着梁南指的方向走了半刻钟果真听见流水声,潮湿的气息充满鼻间同时水面反射出刺眼金色光芒,他瞇着眼抬手遮挡四处张望,仍遍寻不着想见之人的身影。

      捡起溪边的石头打起水漂,看着湖面泛起波波涟漪,律书衡的心依旧无法得到平静。

      哪怕长年以来的梦魇已不再出现,可每日醒来该面对的现实,每分每秒提醒着身为官员背负的责任还有义务。

      而他的身旁,并没有人与他一起并肩而战。

      或许……曾经有过却没有印象。

      儿时受了场重伤,导致失去了受伤前所有的记忆,待伤势痊愈后都是听家人讲述一点一滴慢慢补全,是真是假只能全凭他自己来评断,渐渐他把内心给封闭起来不愿开放。

      直到遇见苗王各,变得不同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彼此不甚熟稔在互动上却一点也不生疏,能与苗先生聊天他很开心。

      像多年至友重逢般自然,和身旁所谓的「家人」跟紫衣人不同,令他感到温暖也安心。

      紫衣人,是啊,怎么忘记还有这号人物。

      一想到那个紫衣人,律书衡就有气,耍人的态度什么意思!把他们当成傻瓜捉弄真有这么好玩?
      不想了!还是找苗先生要紧!

      拿起一旁的鞋子准备穿上,似有什么东西攀附于鞋尖,拿起来靠近一瞧,着实把律书衡惊呆。

      黑色物体攀附在鞋上不停左右摇晃,吓得律书衡丢掉鞋子光着脚丫跑上岸,捡了根树枝缓缓靠近这奇怪东西。

      像是有所感知,放开咬到坑坑疤疤的鞋子转而咬上树枝,此时才看清它的全貌。

      身体长形,稍扁,体外无毛发,表皮光滑且有环节,颜色偏向紫黑色,体形约有婴儿小腿粗,这大得不象话的体型看久了还真有点骇人。

      「啪」的一声,原来是细小树枝撑不住它的重量断裂,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不小声响。

      只见它扭动肥大的身体张大嘴慢慢朝律书衡靠进,露出一排又一排的森森利牙,灰绿色液体自嘴里源源不绝涌出流到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

      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这什么东西啊……

      大白天的才刚出了人命,眼下只是出来找个人还能遇上奇怪生物,最近他是走什么霉运,什么事都能给他遇上!

      「别、别过来!」拼命甩动手里唯一的武器「树枝」,一边向后退一边寻找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

      「是谁在那边?」

      糟糕,有其他百姓!?

      「快走!」急忙对着来人大喊,要对方快点离开。

      抓准律书衡转头那一刻,开始迅速移动紧接一跃而起直扑向他,无数触手自张大的嘴里伸出准备附着到猎物身上享用美食。

      闭上眼反射性用双臂挡在身前,若能以牺牲他的性命来换取百姓们的安全什么都是值得。

      苗先生,愿来生还能有机会再与你结识。

      「咻──」

      狂风呼啸而过,想象中被啃咬的痛苦并没有发生,偷偷瞄了一眼想看那怪物怎么了,哪知……

      「又是你!」

      「别来无恙啊,律大人。」

      戴了张白狐面具的紫衣人轻笑,放开握着长棍的手慢悠悠来到律书衡面前挑起他的下巴。

      「真难想象……要是吾晚来了一步,吾的大人是否也会变成一具干尸?可惜……吾对尸体没有性致。」

      「你也勾不起本官的性致,本官只想把你抓进大牢!」拍掉紫衣人的手,恶狠狠的说。

      紫衣人无奈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对他做什么,手心细小的白色结晶到是引起了律书衡注意。

      「那是什么?」

      「恩?喔,这个啊……大人何不舔舔看?」

      忍着满腹怒气青筋不停爆跳,这个该死的紫衣混账又在说什么胡话!舔舔看!?不把他抓起来好好教训一下,律书衡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别、太、超、过、了!」

      「哈哈──」

      怒瞪正笑得整个人东倒西歪的紫衣人,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才刚开口想要反驳时,对方竟双手环上律书衡的脖子与他紧贴在一起,如此亲密的举动搞得他都不知道手要放哪里。

      喂喂喂……现在什么情况?噢……该死的,这人怎么这么香!

      「香吗?喜不喜欢?」

      当然很香啊,但是这跟他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快点从他身上起来!他快要忍不住了!

      手,不听话地轻轻拥住怀里的人,很难想象怀中那软若无骨的身躯竟会是个男人所有,耳垂饱满的耳朵自发间顽皮探头似林间的小妖精,彷佛邀请他过来一亲芳泽。

      「啊……」

      紫衣人笑了,他的书衡忠于本能亲吻着他的耳朵,双手抵心上人胸口,瞇起因动情染红的双眼取下面具。

      面具底下面如白玉,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漂亮单凤眼,赤红色的瞳孔如红宝石般闪耀,粉嫩舌尖轻舔着淡粉色的唇,邪魅的嘴角微微弯起,浑身散发了诱惑又不失优雅与柔美气息。

      平稳的心跳瞬间加速如同被人用鼓棒敲击着,藏于心底暗处的野兽伺机等待出笼好掠夺眼前美人,强迫他融进骨血中永不分离。

      「……」

      眼底直勾勾展现出的汹涌情潮令紫衣人心喜,葱白的纤指拂过男人脸,对着耳朵吹气。

      「看呆了?书衡……快点……唔!」

      吻上那注视许久的软唇,滋味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打从取下面具那一刻,律书衡就一直等待时机侵略丰美双唇。

      翘开贝齿逼出躲藏于后头的软舌加以挑逗,溢出的轻吟宛若跳跃的音符,更加深了某人手上的动作。

      「啊……书衡……」

      冲动蒙蔽了他理智,这股从未出现过的陌生冲动使他感觉到害怕,然而面对眼前这番美丽的景致却又忍不住想靠近,占为己有!

      「妖孽!真是妖孽!」

      藕断丝连的银丝代表了双唇不愿分开的无声反抗,当见到粉舌舔上他的嘴角时,一切已经失控。

      「你轻点……会疼……」

      既然敌不过魔性般的冲动,懊恼的律书衡一口咬上紫衣人颈子,用牙齿轻轻摩蹭喉结,惹得怀里身躯频频颤抖。

      正当处于一触即发之际,远远传来了不属于两人的声音,硬是打断一场旖旎、春、色。

      「大人、大人你在哪?梁捕头你确定是往这边?」

      「这方向没有错啊,苗先生要不咱们再找找?」

      「好。」

      熟悉的嗓音夺回了律书衡失去的理智,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明明他是来寻找苗先生想讨论案情,此刻却……

      「走开──」

      「书衡?」

      推开身上脸色红润的紫衣人,他不懂,只要对上那对绯红色双眸就像着了魔道,每当他想后退一步,脚却不由自主的向那人走去,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整个人尤如行尸走肉。

      拔起怪物身上的棍子指向对方,恶臭的灰绿液体顺着伤口流淌出来顺着长棍蜿蜒而下。

      眼看就要碰到律书衡的手,脚尖挑起一粒石头打掉,抓过他的衣领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想死也不用这么可悲,吾会成全你。」并与你共赴黄泉作伴。

      「胡说八道什么?你都还没有被我扔进大牢,我何必寻死!」这人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怪胎。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张显来人不只一人,打量了下站在原地用衣袖擦嘴的律书衡和地上怪物尸体,也罢,目的既然已达成该是回去部署的时候。

      「虽然还很想和您多亲近下,可惜啊……」可惜这一分别,深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能再缠绵。

      「你快给我滚远点,本官不想再看见你!」眼不见为净最好!省得每次出来只会捣乱。

      殊不知暴跳如雷的律书衡在紫衣人的眼里像只炸毛的猫,家猫果然还是可爱的紧,真想抱进怀里好好疼爱。

      邪邪一笑,伸出不知何时已戴了咒印指链的右手夹了张空白符纸,口中喃喃念起咒语,随着符纸因燃烧升起冉冉烟雾人也慢慢消失。

      「又想给我逃!?」伸手想抓住对方竟未注意脚下突出的树干,面部朝下被绊倒在地。

      「呵呵,后会有期,律大人。」

      瞥见律书衡下巴那刺眼的擦伤,暗暗决定待会让柳梦铃带些药回去帮他上药,免得发炎。

      「可恶──」居然又让人给跑了!

      抓了把黄土握拳怒垂地,他发誓,哪怕要动用到全衙门人力,下一次绝对要逮到他!

      至于怎么发现牢里的罗大牛,说来也全部是泪。

      正当灰头土脸还带了伤的律书衡与梁南等人再度回到案发现场欣赏死者家人上演的争吵闹剧时,传来上游处发现可疑足迹。

      顺着泥泞上的脚印来到一处偏远山洞,遍地动物尸骨与残余菜渣以及熄灭不久的篝火,立刻命令梁南带人马到外面看守。

      辛苦守了两天两夜,眼尖的部下一发现肩上扛了只大山猪的目标,全体围攻上去,生擒根本搞不清发生什么情况的罗大牛。

      带回县衙软硬兼施的审问,依旧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无可奈何之下心生一计想要吓吓罗大牛,怎知又是这种结果。

      「时候也不早,苗先生不如今日就留在县衙里休息,明日再寻法子不迟,辛苦了。」

      「能为宜化百姓帮上忙,苗某倍感荣幸。」

      苗王各确实识大体不似那个谁……律书衡皱眉,最近怎么总拿苗先生与紫衣人做比较,自己这是怎么了?

      兴是累了吧,早点回房休息好明日再战,誓必要把这桩案子给破案,纠出凶手好给那家伙难看!

      「大人。」

      「唔?苗先生有什么事吗?」

      看不见被黑袍全身覆盖的苗王各此时的表情,但律书衡就是能想象得到衣袍后情景,他,在犹豫。

      犹豫该不该将接下来的事,全盘告知。

      「……那日自陈尸的树林里捡回来的东西,已知道是为何物。」

      似虫不似虫,身体长形无毛发,表皮光滑有环节还插了根长钉的东西,光是想到那画面就觉得恶心。

      事后律书衡回想,要是没有紫衣人及时出现刺死怪虫,步上两位死者后尘的将会是他。

      「马鳖又唤作至掌,气味咸苦且带有毒性,主要用于医治产后血晕、跌打损伤和内伤、治疗毒肿,可是……」

      可是像这种长至婴儿小腿粗的到是头一次见到,先不说是否与传统用的马鳖相同。

      光看口器里一排排森森的环状利牙,体内流出的灰绿色液体,以及一压就四散的触手摆明是不同东西。

      插于上头的长棍经查证,其成份断定为岩盐,还是质量高档市面上价格不菲的顶级岩盐。

      会是眼前这个表面两袖清风暗地实则……不,这不可能,若是如此,他岂会典当身上贵重之物以填补县衙的空洞。

      定是自己多想,一定。

      「苗先生怎么话说一半?可是什么?」

      「……王各需再详加调查一阵子,待有什么确切消息定向大人回报。」

      「也好,有劳先生。」

      躺到床上的律书衡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掏出枕头下的白狐面具发愣,不明白自己把这面具捡回来的理由为何。

      将面具覆在脸上,那人身上淡淡的香气依稀还残留鼻间,银铃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不曾离去……

      纤指取下面具置于床头,拢了拢耳边鬓发身在熟睡的律书衡额头上落下一吻。

      「祝好梦,我的书衡。」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799567/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