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爱

　　砚溪没想到的是，苏少阳的魅力远远超乎想象
　　适逢刚刚开学，才仅在这所高中上第三节课，就已经有数不清的女生被他那张完美的脸俘获。
　　砚溪想了想，觉得这完全可以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过说不上为什么，她看到那些追随者还组建起后援会，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去食堂买早餐，视线自然而然落在那个双手插在口袋，酷酷的男生身上。
　　随后，站在他不远处的女孩子们。嬉笑打闹，叽叽喳喳。近乎疯狂地朝苏少阳所在的方位尖叫吹口哨，丝毫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看到这些，砚溪没了胃口。甚至连眼睛都有点失神，鼻腔酸涩得不正常。
　　更令她大跌眼镜的是，高二、高三的学姐们也虎视眈眈，瞧着站在树荫下仰头喝汽水的苏少阳恨不能冲上前表白。

　　砚溪扭身回教室，说不上为什么要如此不痛快。随脚大力踹上一颗躺在路中央的石子。
　　却没想到不甚圆润的小石头紧贴地面，急速飞旋。当它偏离轨道，她才猛然后知后觉。
　　石子结结实实打在前方一人的小腿，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嘣”得反弹开，之后才乖乖落在地上。
　　砚溪抬头，视线从那被石子打到的位置转向对方的脸。
　　与此同时，那人也回过头来。
　　“苏……苏少阳？！”砚溪吃惊得睁圆了眼睛，甚至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反倒是男生，眼神平静得近乎什么也都没发生过。随后，才缓缓蹙眉，眼里微微泄出不满的情绪。
　　砚溪直视那双眼睛很不舒服，费了好大劲才从窒息感中挣脱。于是急忙上前，面对他，紧张又略显尴尬，更多的则是歉意：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可是苏少阳却在她郑重的话语还没说完之前，就已经迅速转身。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他察觉到了不妥，又忽然停下来，低低说了句：“没事……”便就又加快速度，步态比往日跛得更厉害。

　　砚溪的眼睛被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刺痛，于是追上前去，“刚才我使了好大力气踢的，很疼吧？……”可是苏少阳的脸色忽然寒得像冰，语气更透着几分怒火：　“你别跟着我！”
　　她从未被旁人以如此不讲道理的态度凶过，心里不免生出几分颓丧。

　　上课铃响过，她才回神慌忙往教室奔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一节物理课，她迟到了。透过门玻璃，看到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面相很凶，苦恼地直跺脚，硬着头皮喊道：　“报告。”
　　在得到准许后，她缓慢推开教室门。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听老师吼低：“你知道上课多久了？！没听见铃声吗？”
　　砚溪不敢抬头，感到异常恐惧。

　　“老师，她是吃坏肚子了。刚才去了厕所。”砚溪前排的女生站得挺拔，替她解释，微笑时脸颊即刻现出两枚酒窝。甚至毫不避讳地盯着老师，那头特立独行的清爽短发，和星星般的眸子，让黝黑的脸盘，看起来十分精神。
　　“哦？是这样……”
　　老师扫视着砚溪。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窘得脸颊通红。
　　“那回座位吧，下不为例。”老师开示继续絮叨起他新学期的课堂要求和学习目标，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砚溪定了定神，才察觉处于情绪的极度紧张中，身上早已渗出一层薄汗，脚底也有些发软，也许当人站在教室那么突兀的地方，不仅会绷紧神经，还会绷紧肌肉，不然她怎么全身脱力得厉害。
　　再望向替她解围的前排女生，真是思绪万千。写了张感谢的字条，偷偷塞了过去。
　　早晨和煦的阳光如同柳橙汁，教室里的人被浸泡着，轮廓线都模糊不清起来，她托着下巴神游。
　　“你，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老师的声音刺喇喇划破略显沉闷的空气，同时也把砚溪吓了一跳。她将视线转向，才发现全班同学都死死盯着她的脸。砚溪愣愣地环顾四周，满脸写着不解。接着就发现讲台上的老师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果然，老师是在叫砚溪回答，她当即站起身，却明白厄运才刚开始，她哪儿知道老师说了什么，开学第一课全是老生常谈的强调纪律，她早就心不在焉
　　此刻只能傻傻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明白别无选择。

　　“你有没有认真听讲？”老师像在报方才的一箭之仇，语气格外严厉，砚溪紧张到喉咙发干。
　　“坐吧！哪位同学知道？”。他转开目光，就仿佛砚溪只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然而预料之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苏少阳，却缓缓举起了左手。
　　她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连苏少阳说了什么，都没能听进去。初中的几年，她是老师最喜欢的几名学生之一，还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他坐下来，冷哼：“你是白痴么……”砚溪猛然转过脸，对上苏少阳的眼睛。
　　那目光冷漠伴着讥讽，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砚溪双颊滚烫，接着，只听他道：
　　“脸红的样子也……”
　　她努力望着他白瓷般精致的脸庞。
　　“也，好丑……”

　　砚溪闻言，半张着嘴巴，仿佛生吞了个榴莲：　“臭小子！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试试！”的她脸涨得通红，不过，这次是因为肺都快被气炸了的缘故。
　　砚溪算是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位置，他们本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何必像小丑一样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可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苏少阳居然没发出半点儿声响，甚至连表情和动作都没变。就像活在真空中，与周围隔着道看不见的墙。
　　消气后，她很仔细地考虑过苏少阳的情况，他略显自闭，即使是下课，也几乎不和人说话，总是安静地翻书，微微皱眉靠着椅背，丁点儿表情都没有，怪吓人的。
　　她明白他有隐情，否则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于是总陷入莫名的思绪……

　　放学，砚溪蹦蹦跳跳往门口去时，无意间看到苏少阳只身一人站在车棚外高大的桐树下，面对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孩子。
　　她顿时转不开视线，只见两人交谈了几句，那女孩儿就开始哭，纵使如此，也没法掩盖那动人的神情和漂亮的脸蛋儿。
　　苏少阳垂着头，一言不发，转身要走，却被那女生一把扭住胳膊，狠狠甩了一巴掌，然后戏剧性地抹着眼泪跑开了……他则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很久都没动，任由微风拂动着额发。

　　砚溪清了清喉咙，装作途经的样子走向他：
　　“喂，你没事吧？”
　　他脸色惨淡，甚至懒得看她一眼，一瘸一拐试图往别的方向离开。
　　可是她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而是追问：“你又乱说话惹上麻烦了吗？”语气熟络得仿佛本来就是要好的朋友，她看他没反应，便自顾自地道，“你总是太毒舌，不过没关系，我知道那是你说话的方式，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便袭向她，她脚下不稳，即刻跌在地上，手腕火辣辣的疼。
　　“你想对我的苏少阳做什么？！”尖利的声音刺痛着砚溪的耳膜。她回过头，看到之前还哭得梨花带雨，又漂亮又温柔的女生，正双手叉腰，狠狠瞪视着她。
　　她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可那漂亮女生却没有任何解释。抬脚就踹在她肚子上，剧痛之下，砚溪双膝跪地，还没等她从疼痛中缓过来，对方已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扇了几巴掌。出于本能，她双手并用想掰开她的手，却只是徒劳，泪眼迷蒙之际，看到苏少阳伸手抓住了那正在疯狂打人的手腕。蹙紧双眉，目光如剑：
　　“你有病啊？适可而止……”
　　漂亮女生收起狰狞的表情，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他，他却在下一秒俯身亲吻了少女的嘴唇。

　　砚溪呆呆看着眼前一幕，那女生双手并用攀附在苏少阳身上，神情特别投入，然后还用胜利者的目光挑衅她。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甚至一分钟都不想看下去，可腹部的剧痛，又着实令她站不起来。那女生则越来越得寸进尺，直至她左手不安分地摸向他插在衣兜的右手，却才猛然被苏少阳推开，少年低垂着眼睑，脸上结了层霜：“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她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然后松开苏少阳的怀抱，目光里颇有几分不怀好意，“这吻，我收下了。那么，下次见吧，苏少阳！”她笑起来很美，美得仿佛娇艳的罂粟。
　　砚溪愣愣地望着那袅娜离开的背影，挪不开视线。

　　“自己能起来么？”回过神，她闻声抬起头，才发现苏少阳并没走，然而她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后，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有真实的痛觉令她难以起身：
　　“可以，扶我一下吗？”
　　苏少阳没动，他说：“我平衡不好，恐怕不行。”
　　她便只好捂着肚子，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对了，你的腿，是受伤吗？”
　　他目光忽然黯然，沉默的样子，总令人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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