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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西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魔咒课教室，眼皮像是被施了黏黏咒一样难以睁开。昨夜对飞行咒的无限憧憬化作了一场辗转反侧的失眠，此刻只留下两圈淡淡的青黑，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西茉，你还好吗？”迪安的声音带着真切的关心，他注意到她往常神采飞扬的脸庞此刻写满了倦怠。
西茉用一个巨大的哈欠作为回应。“几乎一夜没合眼，”她嘟囔着，声音因困倦而变得软糯，“我先趴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教授来了千万要叫我。”她把脸埋进臂弯里，温暖的黑暗瞬间包裹了她。
然而，这短暂被打破了。一道拖着长调，充满恶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她的昏沉：“勤奋的斐尼甘，难道是通宵刻苦钻研，想一鸣惊人吗？”
是德拉科。西茉的心往下一沉。自从那次共同禁闭后，两人相安无事了好几天，她几乎天真地以为那场小小的共患难能让他收敛一些。现实很快给了她答案。
她连头都懒得完全抬起，从手臂的缝隙里懒懒地瞥了那个淡金脑袋一眼，选择了沉默，再次将自己埋入那片短暂的黑暗。这是一种无声的，疲倦的抗议。
德拉科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冷处理，他精心准备的嘲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被更浓的倨傲覆盖。他下巴微扬，似乎正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语言攻势，
恰在此时，教室门开了。弗立维教授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站到了那摞书本堆成的讲台后。迪安赶紧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西茉。
西茉像被施了复苏咒一样猛地抬起头，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努力睁大那双因困倦而水汽氤氲的眼睛，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投向教授。
弗立维教授用他尖细的嗓音清晰地讲解了要点，并完美地演示了“羽加迪姆勒维奥萨”。那根淡黄色的羽毛随着他魔杖的优雅指挥，轻盈地在空中跳起了华尔兹。西茉看得目不转睛，心中的期待再次被点燃。
分组练习开始，西茉和纳威分到了一起。纳威紧张得鼻尖冒汗，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咒语念得磕磕绊绊，那根羽毛固执地躺在桌面上，纹丝不动。他转过头，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沮丧：“西茉，咒语、咒语到底是什么来着？我好像又忘了。”
一股小小的、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在西茉心中油然而生。她拿起魔杖，挺直脊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用一种郑重其事的口吻清晰念出：“是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看好了，纳威，就像这样——”
然而，她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
砰！
一声闷响，绝非成功的前奏。只见她那根羽毛并非轻盈飘起，而是猛地从中心爆开一团浓密的黑烟，瞬间如同丑陋的乌云般翻滚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西茉被呛得几乎窒息，眼泪瞬间涌出，她一只手徒劳地在面前扇动着烟雾，另一只手捂着嘴，发出咳嗽声。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魔咒课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和练习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惊讶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聚焦在这片小小的灾难现场。紧接着，短暂的死寂被一阵爆发的哄堂大笑打破。
烟雾稍稍散去，露出西茉狼狈的身影。她呆呆地看着桌上那根已经彻底焦黑、卷曲成一团的羽毛残骸，白皙的脸颊被熏出几道可爱的黑印子，一种混合着极度尴尬和羞愤的“想原地消失”的心情强烈地攫住了她。被烟熏黑的肌肤反而衬得她那双因咳嗽而泛泪的大眼睛格外清澈无辜，像极了在森林迷雾中受惊的小鹿。
弗立维教授站在讲台上，几乎不忍直视。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尽量维持鼓励的语气开口：“斐尼甘小姐，这个咒语……看来，嗯，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啊。”
他挥动魔杖，一道清理咒掠过，西茉脸上和袍子上的烟灰瞬间消失无踪，恢复了整洁，却抹不去那份尴尬。西茉心虚地快速眨着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谢谢您，教授。”
迪安在一旁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投来一个“别在意”的眼神。
西茉深吸一口气，抿紧嘴唇，那股天生的倔强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她刚抬起头，立刻就撞进了对面那双灰冷的、充满不怀好意笑意的眼睛里。
德拉科·马尔福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鄙夷的神情。他并没有大声说话，只是夸张地、缓慢地对她做着口型。西茉眯起眼，专注地辨认着那熟悉的唇形 “没、眉、毛、的、斐、尼、甘。”
一股火气“噌”地窜上西茉的心头，她气得脸颊微鼓，眼睛瞪得溜圆，正准备不管不顾地反驳，
却见德拉科已经转回头，以一种刻意练习过无数次的、近乎华丽的姿态优雅地挥动起他的魔杖，动作流畅得像滑过丝绸的水流，每一个弧度都写满了炫耀。
然而，命运似乎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那根精心保养的魔杖尖只是冒出了一点微弱的火花，桌上的羽毛仅仅是懒洋洋地、敷衍地晃动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峰回路转！西茉的心情瞬间从谷底飞上云端，所有怒气化为乌有。她忍不住对着德拉科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甜美的笑容，眼睛弯成了两弧晶莹的月牙，仿佛在说：“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
德拉科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失败和她如此直接的反应。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随即猛地扭过头，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明显恼怒的冷哼，肩膀都僵硬了起来。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弗立维教授兴奋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打破了这小小的对峙：“大家快看！格兰杰小姐已经成功了！”
所有人的目光应声而去。只见赫敏的羽毛正稳稳地、轻盈地悬浮在半空中，完美地停留在她魔杖所指的高度。她姿态从容，眼神专注而自信，脸上带着一种掌控魔法的沉静光辉。在整个教室还在与各自羽毛挣扎的氛围中，她宛如一颗耀眼的明星。
西茉望着赫敏，心中那份小小的、因德拉科吃瘪而带来的窃喜迅速被更汹涌的情绪取代，那是真诚的敬佩，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热切的羡慕。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赫敏那样，优雅而精准地驾驭魔法，而不是制造出一团糟的黑烟呢？
开学时分院帽那句“拉文克劳”所带来的隐秘优越感，早在第一周各门功课的现实打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她有一个叫做赫敏·格兰杰的同学，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天才”的重新定义。在那绝对的实力和勤奋面前，自己那点小聪明，早已被碾压得微不足道。
万圣节前夕的晚宴即将开始，礼堂里弥漫着甜腻的南瓜香气，大大小小的南瓜灯漂浮在半空，缎带如瀑布般垂落，成群结队的蝙蝠扑棱着翅膀，在摇曳的烛光间穿梭。
西茉心不在焉地坐在长椅上，当拉文德和佩蒂尔走过时，她立刻跳下椅子招手问道：“你们看见赫敏了吗？”
从上午魔咒课后就再没人见过她，连下午的课她都缺席了。
“看到了，”拉文德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她一直躲在女生盥洗室里哭，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也不让我们安慰她。”佩蒂尔补充道，无奈地耸了耸肩。
西茉愣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跳下来：“你们先吃吧，我去找她。”
她匆匆跑出喧闹的礼堂。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在石墙上回荡。终于在盥洗室最里面的隔间旁，她找到了蜷缩在墙角的赫敏。
赫敏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抬起头时露出一张哭得通红的脸，乱蓬蓬的头发黏在湿润的脸颊上。“你来干什么？”
她声音沙哑，带着防备，“来同情我的吗？我不需要同情。”
西茉眨眨眼睛，柔声说：“我是来找你一起去晚宴的呀。”
“我不想去，”赫敏把脸埋进膝盖，“我不想见到罗恩……他肯定讨厌死我了。”
“罗恩怎么会讨厌你呢？”西茉蹲下身，与赫敏平视，“他只是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要说讨厌——”她故作轻松地摊手，“马尔福才讨厌我呢。我做什么他都要找茬，可比罗恩过分多了。”
赫敏抬起红肿的眼睛，露出一丝惊讶。
西茉继续温柔地说：“其实我很羡慕你，赫敏。你那么优秀，每次施咒都完美无误。再看看我，”她自嘲地笑笑，“今天差点把羽毛烧成灰烬。”
赫敏轻轻摇头。
“我爸爸说过，”西茉的声音变得格外轻柔，“无论你多么优秀，总会有人不理解你。但重要的是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忘记了自己有多特别。”
昏黄的烛光在赫敏还挂着泪珠的睫毛上跳跃。她沉默良久，终于轻声说道：“谢谢你，西茉。”
西茉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向她伸出手：“来吧，万圣节晚宴就要开始了。听说今天有会自己跳舞的南瓜馅饼呢。”
赫敏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放在西茉掌心。
*
自从那晚共同经历了巨怪惊魂后，西茉与赫敏的友谊明显加深了许多，连带与哈利、罗恩也亲近起来,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她和赫敏恐怕真要成为巨怪的万圣节“大餐”了。
……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进入十一月。天气日渐转凉，高远的天幕上飘浮着大团大团的云朵，霍格沃茨城堡在清冷天光映照下，显得愈发神秘而古朴。
最近，西茉迷上了收集巧克力蛙附带的巫师画片，抽屉里已经攒了厚厚一沓。这几天，斐尼甘夫人又寄来了一大盒巧克力蛙，可把她乐坏了。
趁着没课，西茉窝在公共休息室的软椅里，兴高采烈地拆着包装。刚撕开一个金闪闪的包装纸，一只巧克力蛙“嗖”地从她手中蹦出，眼看就要跳走，迪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青蛙。
他皱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西茉，今天我已经帮你吃了十只了……我现在闻到巧克力味都想吐。”
西茉其实并不爱吃巧克力蛙，她痴迷的是里面随机附赠的巫师画片。于是这些甜腻的零食自然都进了她朋友们肚子里。罗恩对此抗议最为激烈，声称自己“这辈子再看到巧克力都要反胃”。现在，连好脾气的迪安也快要加入他的抗议行列了。
西茉眨着湛蓝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好啦好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批了！”
迪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补充道：“其实……偶尔帮你吃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西茉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得更加灿烂了。迪安果然是她最靠谱的朋友！
她一边嚼着巧克力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这几天都没见到哈利，他去哪儿了？”
迪安熟练地拆着包装纸，头也不抬地说：“他在加紧训练呢，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了。”
说到魁地奇，西茉顿时来了精神。虽然看过几次哈利的训练，但她至今都没完全搞懂这项运动的规则。赫敏说过图书馆有本《魁地奇大全》，但西茉宁可去对付一桶鼻涕虫也不愿啃那么厚的书，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马上就要比赛了，可我连规则都弄不明白……”西茉泄气地趴倒在桌面上，把没拆完的巧克力盒子推到一边，声音闷闷的。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右肩。她下意识地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左肩又被拍了一下，她立刻机警地转向另一边，
果然撞上韦斯莱双胞胎恶作剧得逞的笑脸。
西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歪着头高兴地打招呼：“早上好呀，乔治、弗雷德！你们怎么没在训练？”
乔治俏皮地眨眨眼：“奥利弗大发慈悲放我们回来补充能量。”
“那哈利呢？”
弗雷德做了个同情的表情：“他还在被伍德抓着特训呢。”说着，两人一左一右自然地靠在她身边的桌沿，弯腰将手搭在桌面上。
乔治挑起眉毛：“我们刚才好像听到，某个小妹妹在为魁地奇规则发愁？”
西茉老实地点点头。
弗雷德欢快地晃了晃脑袋：“你怎么不早点来请教我们这两位权威专家呢！”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手舞足蹈地讲解起来。西茉聚精会神地听着，时而困惑地皱眉，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啊”地叫出声来，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只要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比赛就基本结束了，对吗？”
“正是如此！”
“理论上就是这么简单！”
西茉开心极了，顺手抓起桌上的巧克力蛙，塞进双胞胎一人手里一只：“给！这是给最好老师的谢礼！”
乔治和弗雷德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看来我们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新路子！”
*
魁地奇比赛日终于到来。西茉裹着厚厚的围巾走出城堡，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阳光格外灿烂，她不得不抬起手遮在额前，微微眯起眼睛适应这耀眼的光线。
就在这恍惚的瞬间，她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的德拉科。阳光他铂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近乎眩目的光泽，在那头浅发的映衬下，他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
德拉科也注意到了西茉，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用那种令人不快的语气开口：“我说怎么突然闻到一股傻气，原来是碰见了斐尼甘，我们那位连羽毛都能烧着的魔咒天才啊。”
西茉不慌不忙地学起他傲慢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冷冰冰地回敬：“你弄错了，马尔福。这味道明明是从你那边飘过来的。”
德拉科立刻皱起了眉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恼火地哼了一声：“斐尼甘，你再说一遍试试！”
西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实在没心思跟他纠缠，便没好气地说：“马尔福，你是不打算看比赛了吗？我可没空在这儿陪你拌嘴。”
“比赛我当然要看，”德拉科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我可是非常期待看到格兰芬多一败涂地的样子。”
“到底谁会输，可还不一定呢。”西茉甩下这句话，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绕开，头也不回地走向人声鼎沸的球场。
她金红色的围巾在身后扬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在初冬的风里轻轻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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