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舞待启

　　住了六、七日宇旸的院子，秦素倒是喜欢上了这个清幽之所，屋外就是一小片竹林，看来院子的名字也由此得来，“幽篁轩”，林间还有石桌石凳可供休憩，若是能与知己好友在此把酒言欢真让人悠闲自得。只是自己哪来的知己好友呢？这几日在小红的搀扶下只是在小院中散散步，从未去这个小院之外，更不用说前厅了，秦素不想探听是非，只是萍水相逢，何必牵绊良多呢？倒是那日于小红的笔谈中，大约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这个宇旸公子的并不在这里常住，经常会去京城呆上一段时间，恐怕这里只是一个别院吧。除了秦素住的这个院子，还有宇旸自己的院子，还有两个供家眷们住，不过从未住过人。平时这里事务是由一个吴管家料理，按小红描述，是个中年男子，精干瘦小，有些武功。这个公子的府上有些财力是肯定的。至于身份现在还不甚明朗。
　　昨日已发出信让晴空阁里的人调查一下，三日后回复。现在自己也行动便利了些，秦素想着今天就去辞行，可是面具还在他手里，看如何是好？
　　正思忖间，听闻一阵脚步声踏着竹叶而来，小红正向一位白衣公子行礼，不是宇旸是谁？只见宇旸对小红颔首到“你先下去，送一壶酒，一盘点心过来”。
　　回头面朝秦素“打扰秦姑娘雅兴，可否与宇旸小酌一杯？”
　　秦素淡淡笑到，“在这竹林甚好，公子请坐。”
　　“公子这院落真应了一句话，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清幽的很，秦素很喜欢。”
　　“姑娘喜欢就好，可多留几日。”
　　“嗯…还是不便长期打扰公子，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家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回去打理，正想公子辞行呢！”
　　是啊，听雨楼几日未归，不知道有没有事情找不到她人总是不好。晴空阁那也好久没去了。
　　“在这住着不好么？” 宇旸眼光竟是闪过一丝幽怨的神色，
　　“啊，这？不是不好，是秦素家中真的有事，不敢太叨扰公子。”
　　“你家居何处？”
　　秦素犹豫着还是缓缓吐出，“听雨楼”，这公子不是好生是非之人，应该能相信吧？
　　“噢，我去过几次，那里环境不错。你是那里的……？” 这个姑娘平日里都是老妇打扮，生活中会是什么角色呢？秦素想要不要继续说？
　　正好这时小红送来了酒和点心，躬躬身下去了。
　　“先敬姑娘一杯，感谢救命之恩，” 宇旸没有纠缠刚才的问题，先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公子客气，其实要多谢返回救了秦素一命。”秦素也一饮而尽。
　　“你是因我而受伤，何况那时并不是我救回的你，而是手下的人。”宇旸陈述着实情，
　　秦素感动他的坦白，
　　“无论怎说，这几日公子的好吃好住，可让秦素胖了不少呢！”秦素玩笑道，
　　“秦姑娘不能久住甚是遗憾，这一杯就为姑娘辞行吧！” 轻笑间宇旸又饮完一杯。
　　“好，多谢！”秦素举杯，却瞥见宇旸的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失落情绪便转眼即逝，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那，不知公子可否归还秦素的物品？”那个面具可一定得要回来。
　　“噢？什么？”宇旸把玩酒杯，欲再饮一杯。
　　“想必公子不是无事之人，无暇顾及他人闲事，秦素也明说了，我就是听雨楼的老板，早就已这张面孔习惯了，平日里行事也才方便，望公子归还我那面具。” 秦素坦诚到来，她在赌这宇旸公子定不会向世人宣扬她的真实面相。
　　“呵，本想做个纪念的，看此物甚是精致，不过终究是你的东西，拿去吧” 宇旸从怀中掏出一物扔了过去。
　　秦素松了口气，接过手里的面具时还带着宇旸的体温，想着他竟然随身带着，不免有点思绪万千。
　　“没想到听雨楼的老板是位年轻的女子，平日里到没有注意到。”宇旸低头看着酒杯。
　　秦素冷笑一声，“哼，恐怕就是注意到也不会留心，平日里谁会注意一个老妪？”
　　“也是，这就是你要伪装的原因吗？不想被人注意到？是你的面貌还是身份？”宇旸突然抬头，犀利的眼神直射她。
　　秦素心里一惊，被他发现什么了吗？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不想承认，毕竟也是特殊的。不过应该不会，估计只是怀疑吧。
　　秦素沉声答道，“世人不都是如此吗？尤是男人，对女子莫不是以貌取人，以貌结交，能有几人真心？连做媒也是先说该女子品貌端正，温柔贤淑。谁愿意娶个丑女回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这样也未可厚非，秦姑娘并非丑陋之人，又何须如此呢？”
　　“哼，以前有位权倾一时的女子曾说过，以色侍君，岂能长久？同样，以色侍夫，岂能长久？跟我相伴的男人，不应是个只看重外貌是否绝色倾城的狭隘之人，若是不了解我的个性为人，勉强结合后，他日后若是要寻花问柳，三房四妾，我又当如何？我不止要一纸婚约，但凡选择了，我就要他的全部身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卸下伪装，真心跟随。” 秦素一口气说完，又自饮一杯。
　　宇旸心中微微震动，多孤傲的女子，不止要一纸婚约，还要全部身心！像她这样的女子谁将会伴其左右呢？突然有点郁结，他给不了吧？至少目前，他有太多的责任。也不可能全部身心只给一个女子，因为他——是皇家人。思虑至此，终也说不出话，只得无言举杯饮酒。
　　秦素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按下丝丝失望，“如此，秦素明日就回去了。”
　　“嗯，”宇旸并未抬头，埋首杯中。

　　秦素心中叹口气，默默看着宇旸，午后的阳光在他白色衣衫上镀上一层金色，微微的光环下却是他落寞的身形，低头思酌什么，不免心叹道，“原来也是一样的人啊！和她一样！即使微笑也掩盖不了落寞的眼神，那一份笑意从来不会到达眼底。都有不同的责任吧，他是，她也是……”
　　“宇旸兄，”秦素轻轻叫着，突然觉得自己和他近了，顺利的就改了口。
　　“嗯” 听闻秦素的称呼，宇旸抬头，心中不免惊喜。
　　秦素轻笑一声，“宇旸兄，日后秦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助我，另外还望对我的装扮……不要多言。”
　　一瞬间，宇旸只见那微微一笑的绛唇间隐约展现的贝齿在阳光下闪着光彩，巧笑倩兮，玉人的面庞如在微风中娇羞地点头的一朵青莲，也不知道后面秦素说了什么，只呆呆低语“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若芙蕖出绿波。”
　　“嗯，你说什么，宇旸兄？”
　　“噢，哦，没什么，”宇旸回神尴尬道，“你方才唤我……宇旸兄？”
　　“是不是秦素高攀不起公子？”秦素黯然问。
　　“不，不，我很喜欢，秦姑娘，相识便是缘分，既然如此，姑娘也别太生分，唤我宇旸便好，我不知可否叫你，素儿？”宇旸轻问。
　　“素儿？”秦素低头心想，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自从从师傅那里出来，有三年了吧，以前父母叫过，师父师兄叫过，然后就没有旁人了。
　　思忖片刻，缓缓地说。“好，宇旸兄”
　　“嗯？”
　　“呵，宇旸”
　　“嗯，素儿”
　　俩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装扮的？”
　　宇旸轻轻笑道，“老妇有那么好的皮肤吗？”
　　秦素脸一红，知道是受伤时，他看到了她的后背身体。
　　“既然明日素儿要走，今日不醉不归罢！”宇旸知她尴尬，转而举杯邀请。明日就见不到她了吧，而明日他也将上京，商办他的事，承担他的责任，要远离这名似不入尘世的女子了。
　　“哈哈，好”秦素爽朗的笑道，已经多久没这样尽兴而饮，因为他吗？没有了面具，对着和自己一样落寞的人就轻易卸下了心防？
　　不管那么多，现在只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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