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去我星球一日游

　　琅西听着陆彦的口气不太对，又跟着走进办公室，欲言又止的问他：“陆老师，我——”

　　“琅西，”陆彦抢过话，把手上的试卷放到桌上，他叹了口气，表情相当苦恼：“我……你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更不想参与，你只是我的学生，明白吗？”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陆彦并不知道他刚才在门口无意识听到的那些对话到底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但他能够明白一点，今天早上他看到的琅西和他心里的疑虑也许都是真的。

　　上课铃响得正是时候，他拿起课本拍拍已经愣在那儿不知所措的琅西，语气轻松：“上课去。我的课，你别给我迟到。”

　　琅西回到教室明显精神不济，他趴在桌子上眼睛就盯着陆彦看，他不知道人家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人家了解到了多少。陆彦什么话都没问他，可是很明显的，他能感觉到陆彦心里的疑问。

　　可是，怎么就不问呢。

　　如果问了，他也许就说了。

　　琅西想到这里索性把头瞥向窗外，真烦人！

　　“这一题，琅西你来回答。”陆彦随手把手中的粉笔头弹到琅西的脑门上，“琅西，来说说这道题的答案为什么等于0”

　　琅西从位置上站起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看着陆彦，一脸的不服气。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他知道，这种题目根本难不住他，但他就是不想说。

　　就像陆彦明明有疑问，却不问一样。

　　反正他只是他学生。

　　陆彦眯着眼睛对上琅西，他低着冷笑了下，这是小混球打算造反啊。

　　“琅西，换个问题，刚才外边儿路上开过了几辆车你知道吗？”他走到琅西跟儿前，很明显看到琅西迷茫的表情，他笑了下，“别拿不要脸当潇洒，装给谁看？”

　　琅西恍然大悟，也跟着陆彦一块儿笑，随即他挺直了背盯着陆彦，告诉他：“刚开过了12辆私家车，其中一辆路虎、一辆广田、一辆标致、两辆别克、三辆福特、四辆大众”他说话声音慵懒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还有三辆公交车，15路28路和300路。”

　　琅西喘了口气，问：“陆老师，还满意？”

　　陆彦眼神复杂的看着琅西，点点头，语气里有些失望：“你坐下吧。”之后便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下课的时候，坐他后座的一位同学拍着他肩膀说他：“琅西，你上课怎么还噎陆老师啊，陆老师这个人要面子，而且你本来就开小差了啊，你这样子指不定陆老师得多失落呢。我们班上从来都只听陆老师的话，可喜欢他了，你今天这样子过分了啊。”

　　琅西不说话，他也知道自己刚才一冲动似乎又干了件傻事，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就跟嫁出去的姑娘收不回了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琅西收拾了书包跟着人走出教室，路过陆彦办公室的时候，他往里望了一眼，正巧被抬起头的陆彦瞧个正着。琅西立马低下头打算走快点最好能马上消失不见，结果陆彦倒是先开口说了：“走哪儿去，等我会儿，一起回。”

　　噢。

　　琅西背着书包挫败的在走廊里对着墙壁等着陆彦。

　　他用脑袋一下一下轻撞墙壁，在心里骂自己嘴欠。

　　陆彦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琅西拿脑袋撞墙这一傻举，他皱了皱眉，把手放在墙上，等着琅西把头又一次撞过来。

　　琅西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陆彦的举动，直到他把头撞进陆彦的手掌心里，暖暖软软的，他才惊慌的抬头，连说话都结巴了：“陆、陆老师……”

　　“走吧少年，别自残了。”陆彦意味深长的看了琅西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管自己走了。

　　上车之后陆彦并没有带琅西回家，而是把车子左拐右拐的出了城。

　　“陆老师，您这是带我去哪儿啊？”琅西心里忐忑得不行，“该不会是打算把我卖了吧。”

　　“带你去吃饭。”陆彦把车开进一条农家小道，石子路坑坑洼洼的很是颠簸，“再说卖你也敢有人收啊。”

　　进了小路又左拐了一次，琅西就看到见边不远的农房外墙上挂起的大红灯笼，很热闹的样子。陆彦把车开进一旁开垦出来的空地，熄了火。

　　“下车吧。”

　　琅西跟着陆彦走进挂着一排红灯笼的农家，里边坐着不少人，不大的院子里挤挤攘攘的摆了十来个小桌，陆彦领着琅西穿过院子径直往人屋里走，进了大厅又右转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

　　这一路谁也没说话，琅西就听着踩着实木地板时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了。

　　磨得他心痒痒。

　　二楼背阴处有个不大的露台，稀松的只放下了一张桌子，由于和大门院子正好相背，院子里的喧闹声传不到这儿，安静了许多。

　　“陆老师，您来啦。”估计是这农家的老板，搓着手边说边走到陆彦面前，“您要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还是吃的老一套吗？”

　　“嗯，多加俩菜。”陆彦说着看了琅西一眼，“今儿不是我一人。你问问他，他要吃什么你就给他做什么。”

　　“行。陆老师可是头一回儿带人上咱这儿。”那人问琅西，“小伙子，想吃点啥？”

　　琅西看着陆彦，也没特别想吃的，就随口报了俩菜：“那就……红烧肉和小炒吧。”

　　“好嘞，那您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催厨房让人先给你们上啊。”

　　陆彦点点头，随老板安排。

　　他拿了杯子倒了点桌上的茶。

　　“这是老板清明前特意从杭州采来的龙井。”他又拿了个杯子问琅西，“要来点么？”

　　琅西摇摇头。陆彦也不勉强，放下茶壶去柜子底下拿了开水壶给琅西洒了杯白开水：“你不用这样。”

　　琅西接过水，瘪了瘪嘴，没说什么话。

　　“你的性格倒是挺多变的。”陆彦眯着眼睛打量琅西，“前些天还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琅西依旧闷头喝水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那我来说。”陆彦靠在椅子上，沉思了些许，“你年纪小可能还不能体会，也不能理解。有些事是不能开口的，就算我有疑问也不可以；而有些话，你也得埋在肚子里。我不想知道的事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所以——”

　　琅西忽然抬头问他：“陆彦，你是吗？”

　　他没喊他陆老师，也没喊他爸爸。

　　他叫他陆彦。

　　陆彦心底一阵烦躁，抽出一根烟点上火吸了两口又把它掐了，说：“是。”

　　琅西的眼睛亮了起来，陆彦觉得有一瞬间就这样被抽离了：“琅西，不管你来到我身边是准备干嘛，我都不打算跟你干嘛。”他顿了顿，“明白吗？”

　　啧，陆彦头一回觉得烟呛人。

　　太青春了，太鲜活了。

　　他耽误不起。

　　热菜一连上来了好几盘，两个人都没打算动筷子。

　　琅西沉默了好久，才悻悻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干嘛……”

　　“先吃饭吧。”陆彦拿起筷子，“我话说得太重了，这个话题结束吧，你心里明白就行。”

　　琅西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地道的上海口味，甜的人起腻。

　　让人很不舒服。

　　琅西又吃了几道其他的菜，都很甜。

　　“陆老师，你很喜欢吃这种甜死人的菜吗？”他放下筷子，喝了两口水。

　　“噢，我老家是江南那边的。”陆彦笑了笑，“怎么，吃不惯？”

　　“太甜了。”琅西拼命点头，嬉皮笑脸的又恢复了往常，“太起腻了！整的我好想被泡在糖罐儿里似的。”

　　陆彦被琅西形容竟然也觉得的确甜了点。

　　等老板送菜上来的时候，他对老板说：“让师傅少放点糖，我朋友吃不惯。”

　　老板爽快地答应：“行！”

　　陆彦其实没告诉琅西，他之所以那么喜欢这家得菜，最大的原因是，这里的味道最像他从前吃的味道。

　　甜蜜蜜的，甜蜜蜜的，甜到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这是他妈妈总说的一句话。

　　可惜他好久没听到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还在回忆里没走出来，琅西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拿起手机一看，妈妈。

　　还真是心有灵犀。

　　“喂？”他接起电话，“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琅西看陆彦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他刚才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陆彦的妈妈。

　　但这种温柔很快就被打破了。

　　“妈，我说了我改不了。这就不是病也不是选择题，这不是结个婚就能好得了得！”陆彦的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还透着几分无奈。

　　“你们关心的永远是都是家里的那片茶园。可说的难听点，就算我按照你们的要求和人结婚了那又怎么样？”陆彦靠在椅子上，语气有些决绝，“就算那样，你们也抱不上心心念念的孙子，我跟女的根本做不了……”

　　电话里传来哭声，大到透过话筒，连琅西也能听见几分。

　　陆彦也随之放低了姿态：“妈，别再想着这个了。你告诉爸，人我不会娶……他如果接受不了，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乒呤乓啷，陆彦愣了愣，他知道是谁从妈妈的手里夺过了手机。

　　果然不一会儿，电话里有一个人喘着粗气朝他吼道：“陆彦！你他妈就是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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