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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箐扶将银天藏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中,她不敢将此事告诉无苏。
月光印在树叶上的光晕一圈圈如同水中的涟漪,箐扶一层层的剥开交叉在一起的树枝。当初带着弟弟逃到这片树林时,正值深冬,林中的一切一目了然。但现在却是夏季,树林生机勃勃,枝叶繁茂。可弟弟就是在这儿不见的,当那个昏君逼近她时,她紧紧的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她只想着抱紧他,为他挡住一切不幸,可就在一瞬间弟弟消失在她的怀里,她有略微的吃惊,但高兴是更多的。百年过去了,弟弟是半妖人,应当还活着,她来这里不过是碰碰运气。可他也该长大了,孤单的长大了,他不认识自己,就算相认了也会怨恨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姐姐吧。
箐扶停下脚步,那还不如不见。她急速的转身,往回走。可仅仅是十步,她回头望向密林深处,那是她的弟弟,是母后用生命换来的弟弟,不管当初怀上他的理由是什么,他始终是她的亲弟弟。
她至少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过得怎样。
越往里走树木越高大,就算是树枝折断的声音也能令箐扶汗毛耸立。
但令箐扶千分万分没想到的是,野兽她没遇上半个,偏偏迷路了。眼见得天就要亮了,而自己却还被困在林中,上神还在等她呀。而如此茂密的树林,以她的御剑术更本飞不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黎明时天下起了雨。
当无苏找到箐扶时,箐扶蜷缩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的纱衣已湿了大半。
箐扶欣喜的看向无苏,无苏的白衣没有一点水渍,雨点近不得他。箐扶感觉到青纱紧贴着自己,忽然她想起了那个诺言,羞愧得不敢抬头。
“走吧。”无苏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但箐扶感觉身上的衣物瞬间干透,上神没有责怪她?!箐扶望向无苏,但无苏却是背对着她的。
“上神……箐扶知错了……”
“走吧。”
两人在云层间穿梭,速度比前两次都快,箐扶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想靠近无苏一点,但却被无苏闪开了。直到进入黑水之林无苏都未回头看过她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当一片黑树叶飘落在箐扶眼前时,她灵光一现。
箐扶摘了一片最完整的树叶,让它与明神玉摩擦,片刻黑树叶慢慢蜕变得绿油油的。
她吹了一首童谣,那是母后教她的,她最拿手的一曲。箐扶有些后悔了,上神是对的,是她太固执。箐扶翻来覆去的吹着这首曲子,当她吹到第十一遍时,无苏回过了头。
“我再教你一首,如何?”
一曲终罢。
“想学吗?”
“嗯。”箐扶连连点头。
“回了目荒再教你?”
“是!”
这幽深的黑树林让箐扶的心底生出些许好奇,如此污秽之地上神来此干什么呢?
很快箐扶知道了答案。在森林的中央,一条巨蟒盘踞在沼泽之中,箐扶看不到它的全身,但仅仅是它露出来的头就已经让箐扶不敢去想它的身体了。而无苏此行的目的就在巨蟒的身旁。
箐扶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微弱起来。她怕哪怕最细小的呼吸声也会吵醒巨蟒。
“平常的说话声是不会吵醒玄蛇的,只有法术的嗡吟声才能惊醒它。”
“上神,为何怕弄醒它呢?”
“不是怕弄醒它,而是不能惊了黄鸟,黄鸟是天帝派来挟制玄蛇的,惊了黄鸟就等于惊了天帝,惊了天帝,你……”无苏突然停住了,他看向了箐扶,轻抚着她的发。
箐扶不明白无苏为何欲言又止,她想开口问,无苏却转过了身去。
那黑荷花的四周围着一圈黑黑的结界,从外往里面望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人体的血管,密布于花瓣的各个角落。血红的蜘蛛在花瓣上结网,结界之内又是一层蛛网。
“箐儿,你说该如何?”
“不能用法术,结界只可从内攻破了。”可要如何进去呢?
只见无苏撕下袖口处的白衣,指尖瞬间冒出火花,点燃碎布,将一些树叶枯枝桠缠绕住。同时原本静止不动的玄蛇竟缓缓的在扭动着身子,箐扶的心都快到嗓子,手中的剑已经备好,但片刻后它又没了动静。
无苏快速地折了根较长树枝,将燃烧的碎布团置于结界之下,果不其然,片刻的功夫,内里的血蜘蛛耐不住热,从结界内爬了出来,但正是它向外爬的功夫给结界开了口。无苏却不急着动手,直到那只血蜘蛛完全爬出结界,无苏才用发簪在指尖点出一滴血,那蜘蛛嗅着血腥味而来,刚尝到一点血就被无苏拿下,收入特制的容器中。而那朵黑荷花,血红的脉络慢慢褪色,最后只剩下一团黑球,无从辨认。
在离开黑水时箐扶特意摘了许多吹叶。
可无苏回到目荒后便不见了,箐扶是侍女,早已习惯。当她带回来的树叶全部枯黄,流月天的梨花凋谢时,无苏带了把琴给她。
“你的母后并没有投胎,一直滞留在冥界。你的弟弟还活着,在妖界。”
梨花瓣枯萎的黄穿插着残留的白,在夕阳的残照中,与无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无苏的声音永远是淡漠而从容的。箐扶想她也许明白她对无苏的感觉了。但她不敢确定,因为那太遥远太荒谬了。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有些朦胧她有些彳亍。箐扶依稀记得一双非蓝非青的眼睛,而后一个男声在梦里不断地叫她,却又看不见人,四周空空荡荡。梦醒时分,箐扶急忙用清水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完全从那个梦中清醒。
箐扶再次奉茶时,再不敢呆看着无苏了,她将目光死锁在茶盖上,那简单的花纹竟被她看得繁琐起来,一条条纹路直通她的心底。
第二年,当她把那些尘垢粃糠私藏在心里,尘埃落尽时,总有人要去唤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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