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拜年
大年初一，顾云早早就起床了。把小鸽子的新衣裳放在床头，出去换炉子烧水，预备新年的第一顿饭。
水还没开，顾云打算叫小鸽子起床，掀起帘子进去便瞧见床上的一团被子钻来拱去，她不由得乐了。
只见淡黄色的被子被卷成了一团，小小的胳膊从被口伸出来，在枕头底下摸来摸去，好容易摸出个红包后，便立马缩进了被窝。顾云失笑上前，将被子头揭开，露出一只把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小鸽子来。
“赶紧起来吧，马上水开了就能吃饭！待会儿还要去奶奶家拜年呢！”顾云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取笑她：“看你睡的，简直成了鸡窝头！”
小鸽子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兔牙来，撇开眼角的可疑物体不看，一双大猫眼着实是水灵灵得叫人喜欢；她就势环住母亲的脖颈，送上一个亲密的吻，嘴里吉利话一溜儿出来了：“妈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小鸽子也新年快乐，个子长高成绩棒！”顾云揉了揉小鸽子的头发，拍了拍床边上叠好的衣裳：“新鞋在床下，赶快穿好了吃饭，昨儿你不是还说要赶第一个去朝奶奶讨压岁钱么？”
因为屋里燃了炉子，所以并没有外面那么冷。小鸽子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一件一件地把毛衣棉衣穿好，套上灰底粉色波点的小棉衣，脚上蹬了顾云特意从邻市带回来的黑色小靴子，别提多洋气了。洗脸刷牙后，她自个儿拿梳子沾了水，把满头乱发梳理整齐，特别认真地别了一只蝴蝶结发卡在发梢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得意地冲着镜子里的小孩儿挤眉弄眼一番，直把顾云逗得不行。
母女俩吃罢早饭，便拎着预先装好的年礼出门。
顾奶奶家离得不远，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就到了。一座小院子，两间屋坐北朝南，院子里一面种了桃树，拿木条就着桃树脚下圈了围栏，里面养了几只鸡；另一面则栽了两颗月季和一株从来没结过果儿的无花果，月季是顾云剪了枝回来插活的，无花果则是顾爷爷在世时栽下的。
虽说年过花甲，可顾奶奶仍是耳聪目明，听见院子外的动静便出来开门，正被小鸽子扑了个满怀，她登时眉开眼笑起来。
“跟你说了，别乱花钱带东西来！你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上头那么多哥哥姐姐孝敬我就够了，不差你这么点心意——”进了屋，顾奶奶看着顾云从袋子里拎出苹果、大糕和白糖，责怪道：“小鸽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着钱多买点东西给她吃！”
面对母亲的斥责，顾云也是无奈：“妈，年前给您的过年钱您就没收，这会儿东西可千万得接下！我知道您这是体谅我过日子艰难，可您一年到头帮衬着我和小鸽子——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见顾奶奶有话要说，顾云忙握住她的手，紧接着朝小鸽子使了个眼色：“妈，您收着！去年店里生意不错，又不比往年还得往陈家那头撒钱，我们这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份儿！”
顾奶奶听女儿这么说，想了想，叹了口气：“收下就收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低头一看，小鸽子早就把东西全放进自己搁年货的箱子，她不由得摇头，忍不住笑了：“真是皮猴儿！”
看了看钟，已经差不多八点半了，顾云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外面天晴日暖，便将几张椅子板凳给拿到院里，祖孙三人一边晒太阳，一边等候拜年“大部队”的到来。
说起来，顾奶奶也算得桑桥镇上出名的人物，管谁提起她，都得竖起大拇指。顾家统共六个孩子，四女两男，在那个年代下，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儿。顾爷爷没什么本事，年纪大了迷上喝酒赌钱，更是给家里添了不少负累；顾奶奶却有一股子韧性，自个儿手艺好，大环境下东躲西藏地开了个早点摊子，靠着两毛钱一碗的面条馄饨，硬是养活了一家老小。
“妈，大哥说几点钟回来？晌午留家里吃饭不？”顾云剥了个大橘子，仔细地摘去上面白色的筋，一半放进顾奶奶手心里，一半给了小鸽子。
顾奶奶被暖熏熏的太阳晒得眯了眼，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你大哥说差不多九、十点到，晌饭就在你小哥那儿吃了。待会儿你也带着小鸽子一块儿，省得再回去做饭占锅占灶的！”
闻言，顾云想了想，便干脆地应下来。
顾云的大哥名叫顾成，小哥叫顾就。顾成当年读书用功，考了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隔壁乡政府做办事员，十几年下来混的算是不错，如今全家都搬往众安县城去了。顾就念书不行，于是便去当了几年兵，退役后给人跑货车，虽说累些，可几年下来顾就便攒了钱买了小车，自个儿单干，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至于大嫂杨莉时与小嫂张华，她俩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做生意皆是一把好手，一个在县城，一个在镇上，互相不沾不靠，妯娌姑嫂之间也算和睦。
九点钟，大姐顾兰全家到了，紧接着便是三姐顾敏一家四口，大约又过了半个钟头，二姐顾秋才姗姗来迟。
按照常理，年初二才是女儿走娘家拜年的日子，可顾家却与别人家不一样。只因顾家的外孙、外孙女也好，孙子也好，都是在顾奶奶身边长大的，加上四个女儿家都住得近，所以这些年来就演变成了先往外婆家拜年的习惯。
“妈，新年快乐，长命百岁！”顾秋拉着顾奶奶的手，笑容满面地道新年，瞅见呆在自己母亲身旁的小鸽子，她脸色有瞬间的僵硬，旋即笑得更灿烂些：“小鸽子新年好，你妈妈已经来了呀？”
小鸽子眨了眨眼：“是呀，二姨，我和妈妈早就来了！祝您新年发大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发大财——发大财！”顾秋扭脸瞥了一眼神色不大好看的丈夫，尴尬地笑了笑。
送走一干人等，顾云便拉着母亲和闺女一同往街上去了。
午饭在顾就家里吃了，同行的还有三姐顾敏一家。几人在门口摆开牌桌子，顾云见小鸽子蹬蹬跑去和两个表哥一块儿玩，便寻了大嫂说话。
“房子？”杨莉时惊愕地看着自家小姑，沉思半晌后点点头：“你想得也对，毕竟小鸽子往后念书总是要到县城里去的。不过，虽说现下里房价不高，可你这一时半会儿地——”
顾云抿了抿嘴：“大嫂，你帮我看看，县中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往后如果带小鸽子读书，我也不打算再做童装生意，说不定能就近开个文具店、书店什么的。”
她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打得却是投机取巧的主意。虽说众安一中周围如今还很荒芜，不过县里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那一块儿地方，再有三五年功夫，等学区房的概念兴起后，那一块儿开发后的房价直接翻了十几倍！重生一次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机遇？
杨莉时自然不知道小姑子的想法，反正这也不费什么力，弄明白顾云大约能出多少钱后，便欣然应下帮她打听打听。
晚间，杨莉时歪在床头，一边仔细地在手上涂着宝宝霜，一边拿脚踢了踢身旁正拿着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丈夫：“顾成，今儿小云同我说了件事儿，托我帮她在县中那边看看房子呢！你觉着呢？”
“什么我觉着？你去看就是了！”顾成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浏览了两行之后蓦地坐直身子：“你说县中那边？”
杨莉时随手把宝宝霜搁在床头柜上：“是呀！小鸽子今年都上三年级了，再有几年念初中，乡下能有什么好学校？小云和小鸽子俩人，倒不如搬到县里来住，我倒觉得这主意挺好！”
说起来，杨莉时与顾云倒是有几分情谊。当初杨莉时和顾成结婚的时候，家里真是一穷二白，结婚第二年生了顾家的长孙，光靠顾成那么点儿工资怎能够？杨莉时便决定做生意，手头没本钱，却是顾云把外出做工时攒下的家底儿拿出来，解了燃眉之急。因此这些年来，杨莉时对这个小姑子一直十分照顾。
“县中那边荒了点，不过有消息说可能要拆迁——”顾成若有所思地抵了抵眼镜：“既然这样，你多留心些，小云难得开口一次，可就轮到你这做嫂子的大展神威了！”
闻言，杨莉时娇嗔地推了推丈夫，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呐？我一个女人家知道什么！别躲懒，过两天同我一块儿去！”
顾成被她这么一推搡，瞧着妻子灯下容颜柔和，不由得嘻嘻笑了：“遵命！”伸手拉灭了灯。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