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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雨欲来（中）
八百多年前，余国末帝于宫变中被人乱刀砍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正式拉开了群雄割据的百年大戏。
当时整个天下混乱至极，无论是公爵侯府，还是武林豪雄都想争一争那个最高的位置。世家林立，豪杰并起，处处战争，尸骨慢地。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天你称帝，明日我称王，后日俱做刀下鬼，刀手亦断肠。最混乱的时候，中原土地上共有十三家称帝登基。
这样的混乱一直持续了三十年之久，而后郑世夷横空出世，作为后起之秀却跃居众人之上。郑世夷草莽出身，先时仅仅为黑狮王麾下一小将，黑狮王被杀后，他率残部逃入山林。传说有一夜天降玄光落于山林东南，郑世夷在光落处挖之，得苍澜剑。之后郑世夷有如神助，持苍澜剑御敌在战场上从无败绩，很快在天下有了一席之地。
当时他的对手有传承百年的世家徐家，有携余国最后皇室血脉的前朝正统，还有武林第一人所在的无争堡。然而这些强大的敌人悉数败于郑世夷之手。短短二十余年，郑世夷便平西北，灭东南，收服四海。
郑世夷称帝后，尊苍澜剑为天子剑，建澜朝，国号定为苍澜，以此来显示他对苍澜剑的看重。澜武帝郑世夷执政期间政治清明，四海太平。后人对这位传奇帝王表达敬仰的同时，也更凸显了苍澜剑的神秘。自此，每逢改朝换代，苍澜剑便成了兵家必争之物。而神奇的是，但凡手持苍澜剑并且中途不被人抢走的，总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渐渐地，天下人都认同了一件事。
——得苍澜剑者得天下。
数百年来，争夺苍澜剑的人不知凡几，三百多年前的叶氏先祖手持苍澜剑征战四方，最终成为天下共主。可惜天下大势合久必分，两百余年后，皇城被破，叶氏先祖逃往南海，中途兵荒马乱，苍澜剑不慎遗失。而打着“诛反王，拥正统”名号的大将军陈先继消灭反王，光复皇城后，并未从南海迎回叶氏先祖，而是自立为帝建立了庆朝，延续至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一百年来，叶氏一族和庆朝皇族从未放弃过对苍澜剑的寻找。可惜苍澜剑一直不停转手，时隐时现，最终于六年前完全消失。
而现在，六年来被无数势力找寻的苍澜剑以这样一种不经意的方式落到了叶孤城的手里。
叶氏祖训第一条是光复前朝，重登大宝。第二条便是找回苍澜剑。叶孤城面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苍澜剑。他再怎么也想不到，叶氏一族苦苦找寻百年而无果的剑会在他毫无准备之时到手。转头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送出了多么惊悚的礼物，一脸懵懂的小鲛人，他的面色更复杂了。
清歌瞅了一眼叶孤城高深莫测的表情，内心不禁充满忐忑，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叶，你不喜欢这把剑吗？”说完又赶紧补上一句，“那我换一件礼物送你好了。”
“不，我很满意。”叶孤城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郑重地看着清歌，说：“阿清，你不清楚这把剑的价值，若它的消息流传出去，整个江湖都会为之疯狂。”
清歌露出惊讶又担忧的表情，“那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无事，这把剑于我很重要，非常重要”叶孤城微微摇头，“我很感激你送的礼物。它真的很好。”
于是清歌又高兴起来，“你喜欢就好啦。”
“阿清，这把剑你是如何得来的？”叶孤城认真地看着清歌，“把你得到它的前因后果给我详细的讲一遍，可好。”
被叶孤城话语里的郑重感染，清歌也严肃起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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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小鲛人还只有八岁，小鲛人也还没有名字。他最喜欢的事除了看叶孤城练剑，就是跟着海上的大船跑来跑去了。
而小鲛人那次跟的，就是一艘很大很华丽的船，从海浪拍击船身上的发出的声音来看，这艘船还很结实。
小鲛人是被船上耀眼的灯光吸引过去的，一般的海船为了在长时间的航行中节省物资，晚上是不会点多少灯的，然而那条船却灯火通明，船上吵吵嚷嚷的，不停地有人在举着火把奔走，船身从头到尾亮成了一片。
那天夜里没有雨，却刮了很大的风，风吹着海浪高高地卷起又落下。小鲛人靠近的时候还在想，好可惜啊，这条船太结实了，要是能沉该多好，他最大的沉船收藏品也没有这么大呢。
完全无视了剧烈翻腾的海浪，小鲛人轻轻松松地靠近了船。
船上正上演着狗血的戏码，小鲛人是唯一的看客。
一个倾城绝艳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把剑被逼上了船头，她扶着栏杆，脸上泪痕斑斑。让人忍不住想是什么人这么狠心，竟忍心使这般美人哭泣。
“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后头追过来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并一大堆举着火把的下人，左边那个尽量扯出一个温和的笑，“青歌，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坐下来？只怕我一离开船头，就再也没有自由活动的机会了。”阮青歌悲伤欲绝地看着他的爱人——为了权力打算亲手把她送给南王的爱人！想当初，阮青歌何等高傲，为了他不惜放下身段为其谋求苍澜剑。如今，却换来这等回报！
“罢罢罢，是我识人不清，竟错付你这等狼心狗吠，寡廉鲜耻之人！”
左边的男子眼神狰狞了一瞬，又很快掩饰过去，“青歌，送你去南王府只是权宜之计，待我大业功成，定会堂堂正正娶你为妻。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不能停下了，不然你怎么办，阮家怎么办？”男子特地在阮家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居然还拿阮家威胁她……我阮青歌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样的男人！况且家族不可能不知道她被出卖的事，却仍然送她上船，想必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一夕之间，她的爱人和家族，都背叛了他。
“无耻之徒！昔日我倾心于你，是我太愚蠢。好在还不算太晚，我，阮青歌在此发誓，就是死，我也要化为厉鬼，日日夜夜向你索命！”阮青歌恨恨地笑了一声，“想要苍澜剑，做梦去吧！”
“你！”左边男子再也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表象，右边的男子已经按耐不住开口，“阮青歌你个贱人！今日你不将苍澜剑交出来，我必要你阮家家破人亡，男为奴，女为娼！”
“呵，我为家族竭尽心力，却换得如今下场！这与虎谋皮的后果，就让他们自己但吧！”阮青歌仰天大笑，突然纵身一跃！
“——我阮青歌何德何能，竟惹得众叛亲离！”
男子勃然变色，“拦住她！”他委实没想到阮青歌真有勇气跳下去。可惜太晚了，那抹倩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不再听船上“贱人”之类的怒骂，小鲛人悠悠的向阮青歌游去，他对那个大姐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而大姐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阮青歌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为了谋得苍澜剑，她本就耗尽了心力，早有油尽灯枯之势。今日又遭受双重打击，气急攻心。当小鲛人把她从海中捞起时，她已是陷入回光返照了。
阮青歌睁大着眼睛瞪着小鲛人，面上有一股青灰色的死气。“你……你是神仙吗？”
神仙，不是啊。小鲛人正要摇头，阮青歌已经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恨意与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请您帮我……帮我杀掉那条船上的人……所有人……我要他们都去死！都去死！咳咳！”阮青歌不住的咳嗽，甚至咳出了血沫，然而她全不在意。
“我所有的一切，您都可以拿去……咳咳……苍澜剑也给您……帮我……咳咳咳！”她咳得越来越厉害，眼睛却不肯移开，一定要听到小鲛人的答复。
她要死了。
小鲛人说：“我答应你，但是我要你的名字。”
“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阮青歌疯狂的大笑。“哈哈——”声音戛然而止。
她死了。
这个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绝世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小鲛人毫不留恋地松开了阮青歌的尸体，任其沉下去，大海会广博地包容一切。
现在，他要去实现自己的承诺。
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小鲛人轻启歌喉，人类无法想象的空灵的歌声响彻这一小片海域。船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在做的事，站在原地静静地听，每个人都表情迷幻，像是梦到了人生最美好的梦想。没有人注意到，海浪的高度有些高得不正常。
小鲛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口中继续唱着通向死亡的乐曲。船身摇晃的更剧烈了，还没有人从幻梦中挣脱出来，不过挣出来也无济于事。
——沉船，可是鲛人自古以来就有的天赋啊。
至于杀人，就好比人吃鱼不会有罪恶感一样，鲛人杀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砰！又一个滔天巨浪打过来。船身倾斜大半，不少人摔下了海，终于有人清醒过来了。
“救命啊！船要沉了——”越来越多的人醒过来，他们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耳边空灵的歌声犹在，却已经变成了催命的追魂曲。
船上的人四散奔逃，可能逃哪儿去呢？有人绝望的跪在地上喃喃道：“海神、海神发怒了……”先前领头的两个男子更是惊慌失措，“不！不可能！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我还有那么多基业，我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不！”
所有的哭喊都被浪声掩盖，所有的不甘都被海水抹平。当小鲛人的歌声停下时，波浪汹涌的海面上再没有那艘船的踪影。
小鲛人潜进海底去看他的新收藏，今天真是大~丰收。他得到了一艘新的沉船，一把很好看的剑，还有一个名字！
唔，不喜欢“阮”这个字……决定了，那我就叫清歌好了。
于是有了名字的小鲛人愉快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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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清歌讲的故事，叶孤城只觉得天意弄人。
阮青歌出自白云城四大家之一的阮家，她姿容绝世，貌美倾城。从十六岁起，就一直牢牢地占据着百美图的榜首位置，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当时整个江湖不知有多少人为其痴狂。也正是因为她的影响力，阮家才能从一个中等家族一跃而起挤掉孙家成为四大家之一。
六年前阮青歌遭遇海难后，阮家的势力大受影响，曾一度差点掉下四大家的位置，这让尝到甜头的阮家如何接受。是以阮家全力培养阮青歌年仅十二岁的妹妹阮飞烟，想让她接替她姐姐的位置。可惜阮飞烟虽也是顶尖的美人，却不及她姐姐，最终也只得了南海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种做法很是让叶孤城鄙夷，不去好好发展家族势力，反而把家族命运挂靠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不知所谓。
那阮飞烟他也见过，骄吟自大，目中无人，除了一张脸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地方。
叶孤城又看了看眼前眨巴着大眼晴看着他的清歌，很好，现在阮飞烟连脸的优势都没有了。
“阿叶，你认识那个大姐姐吗？”清歌好奇的问道。
“我知道她，但未曾见过。”
“那真是好可惜啊，阿叶我跟你说，那个大姐姐可漂亮了……”对自己的容貌完全没有认知的清歌开始絮絮叨叨的跟叶孤城讲阮青歌多么多么好看，叶孤城偶尔答应一声，示意自己在听，心绪却飘远了。
千寻万找时找不到，未曾尽心时又冒出来，世事果真无常，不是吗？
就在叶孤城和清歌相处甚欢的时候，在海的另一边，那份假情报发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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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