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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父母过世后,梅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憔悴瘦弱,她是个坚韧美丽的女人,每天苦苦挣扎在贫穷的煎熬之中,她又怎可能甘心,所以即使我再怎么躲得远远的,她还是执着得想要离婚……她没有错,错的是我,而我们的孩子……
不敢去想象他们的童年要如何度过,会和左冲一样吗?顿时有种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的人生不仅失败,而且一塌糊涂。
面对街区潮水般得车流,顿时泪流满面,悔恨自己的愚蠢和无耻……
孩子的到来,并非我本意,可都是因为我的不负责任才变成现在的结果,他们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除了推卸责任外,还做过什么像样的事?又算什么父亲……
作为丈夫,我不合格,也不是合格的儿子,更加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我明白昆妍的意思,她告诉我左冲的事,是想让我原谅他们,理解左冲并非针对我,他只是恨那个像他父亲一样自私到只在乎自己一个人的我……
我问自己,追寻这么久的梦想和事业,真的沉重到要抛弃家人的地步?到底因何执笔画画?忘记了人情冷暖的人,原来是我!!难怪无论怎么努力,笔下的世界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
沈昆妍否定了我十多年的人生。不,不是,是我自己执迷不悟了十年,却不愿从梦中醒来,当我痛苦地无法入睡时,只当是郁郁不得志,但我心里最清楚不过,只是不愿去承认那叫做潜意识里的愧疚,我不愿承认,是我错了……
遥想当初父母擅自决定我的人生,等我能够释怀并且原谅时,他们已经不在人世……现在的我何尝不自私?我令他们带着遗憾和痛苦离开,是天大的不孝。居然还有脸嘲笑沈昆妍不知冷暖……愚蠢…
如今的我孤苦无依,生又有何期待?梅澜也要离开了吧…
等等……梅澜……
我再次想起她身边怯怯的小身影,竟莫名松了口气……出于何种原因,不得而知。
午夜后,街道静得可怕,喝了酒又流泪,我头痛欲裂,想来足足一星期没回租住地,边走,边思索和梅澜的离婚协议,心想也差不多该有个了断。
开灯和风扇,屋里一股尘土的味道,顺手把外套扔在床上,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擦干,门外便响起吓人的砸门声,刚要去开,只听门锁响了,果然,是房东太太,微胖的妇人喘着粗气追到厕所,她说三天前接到找我的电话,一直不见我回来,我的儿子出事儿了,不小心触到高压线。
我一时无法反应,剃须刀在脸上拉出一道口子,几近本能,大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房东不断重复着解释,我终于意识到,她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快要死去了……
拎着衣裳便往车站冲去,到达才发现身无分文。好不容易在口袋缝扣出一枚硬币来。
冷静了会儿,起身去公话打给房东,厚着脸皮央她借钱给我买回去的机票,善良的妇人一口答应,甚至立刻嘱托她的儿子替我订,还亲自开车送我到机场。房东太太的长子与我年纪相仿。他不断安慰我,说他也是父亲,能理解那种感受……
然而,思绪却蓦然飘得很远,只可惜我这样的人,又怎能理解普通人为人父的感受……我有孩子,可我却从未真正成为一个父亲。
下飞机后,夜风拍打面颊,机场大巴将我载入城区,搭上了最后一班去医院的公车。
我熟悉这座城市,此刻却感觉陌生极了。
思绪混乱,完全记不起孩子的年龄,更不知道长相,连名字叫什么都不清楚……既紧张,又感到害怕。
空气里充斥着医院用来消毒的来苏水味,询问门口的小护士被电打了住哪个病房,她鄙夷地看着我,说可能是烧伤科,然后指了指墙上的牌子,叫自己找。我匆忙赶往目的地,脑袋并没过多去思索此刻的处境。
梅澜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头发凌乱,形容枯槁,左边站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儿,小家伙最先看到跑过去的我。到了近旁,他母亲才抬起头,没有哭,也没喊叫,整张脸浮肿,该是早就哭过了。不等开口询问,她已转身在皮包翻找,几秒钟后,抽出离婚协议,递到我面前,眼睛直愣愣的,布满血丝。这一刻,她已等得太久了,所以都不肯提孩子的伤情…是我的所作所为,让她铁了心离开吧。即使打心底里后悔,也知道来不及挽回了,再不可能有机会和这个女人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
悄悄瞥了眼她旁边的小男孩,心想受伤的该是另一个,可这孩子看我的眼光陌生得令人恐惧,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沈昆妍的话,使得我不得不感到当年的左冲与眼前的小男孩渐渐重合,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愧疚,令我畏惧极了这目光。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孩子,还无法确认伤情,并非完全是意外,因为我作为父亲的失职,压根从未保护过他们。
相比左冲的父亲,我还要更残忍得多……起码那个男人在儿女身边生活,而我却逃得远远的,他们连爸爸都不曾开口叫过……
我没资格留下梅澜,更没资格要求孩子叫我爸爸……在协议书上签字确认后,她红着眼睛默默站起身,带着身边的男孩走了,我咬着牙将属于我的那份塞进口袋,转身去找受伤的孩子。
我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询问他的伤情,当我隔着重症监护的玻璃看到他时,除了震惊心碎,还有巨大的恐惧…他幼小的躯体,一双小手都烧得焦黑,这就是所谓的高压电击伤和烧伤。
赶忙去询问医生,却迎来劈头盖脸的责备,他问我距孩子受伤多日,我人都去了哪里?早几天就该做双臂的截肢手术了,现在伤口已经感染,危在旦夕,能不能救回来都是问题,医药费更是拖欠多日,再不交费手术,不仅治疗要中断,介于病房紧张,还得把我们赶出去……
大概是见我错愕又纠结,他才道出实话:做好料理后事的准备,现在情况很不乐观,能救回来的可能性只有不到百分之十,就是发生奇迹,救回来了,孩子也是终生残疾,离不了家人照顾。
我心里五味杂陈,像有条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
然而,一切都得回到现实,我半毛钱没有,还借了一屁股债…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绝望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兀自蹲在医院外的花坛,一个陌生大哥递给我一支烟,我凶狠地吸了几口,便开始啜泣,他在我旁边蹲下,然后问我是不是杨笑凡的爸爸,我愣住了,什么杨笑凡?随即苦笑,没错…我不知道我自己儿子的名字……
他说他刚才看到我问医生笑凡的情况,几天前,是他在事故现场把孩子抱到医院。我含含糊糊道谢,然后难受地告诉他,孩子可能没救了……
大哥拍了拍我的背,叫我别太着急,但也别轻易放弃。我应了声,心里踏实了些。站起踩灭烟头,恬着脸跟大哥借钱,到公话联系梅澜,却打不通。
我咬了咬牙,又打电话给几个画廊,答应他们把手头几张舍不得卖的画全部卖掉,然而,没想到他们告诉我,钱必须转给左冲,因为左冲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而我必须把欠左冲的违约金补上……差点忘了,我单方面撕毁合同,现在即使卖光手里的画,也凑不齐欠款!
思前想后……最终下定决心,回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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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笑凡终于要成为主角之一啦~~!撒花~~~……顺便一提本人不是学医的,有些内容只为情节发展,搞不好很不可信啦~~~~考证神马的虽然可以去问小米童鞋,可是伦家不好意思,所以以后坚决不趟这浑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