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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好啊,翅膀硬了知道打趣人了?
夜十三凉凉瞥去一眼。苏卿青后颈一冷,瞬间被打回原形,立即讨好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一只酱鸭腿。
“猜、猜想二姐没吃饭,我特地带了吃食来!”
“我也给妹妹带了!”
苏婉语邀功似地拿出一包绿豆糕。
看来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姐弟俩争相把食物递到夜十三面前,她微怔片刻,眼中浮起笑意。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更别提去想……
这餐桌上的鸭腿和绿豆糕是谁留下给她的。
“都是我买的,你们两个还抢上了。”
夜十三拉着两人往祠堂里走,站在门口也吃不了。一只酱鸭腿,几块绿豆糕,还有初七带来的饭菜,她一个人都险些没吃完。
吃饱喝足,她放下碗筷,初七勤快地收拾起来。初七还担心她,“夜里这么凉,别再冻着二小姐了,奴婢一会搬个火盆过来。”
“行啊,再弄一床棉被,我今夜就在这里睡了。”
夜十三也不客气,只是又叮嘱她,“你别都一个人干了,找小乙搭把手。晚上我也不用人陪,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再来接我。”
“二小姐……”
初七想要反驳,对上夜十三的眼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二小姐比她小那么多,可她就是天然有种敬畏感。总觉得被那双眼一瞧,心中什么秘密皆不剩下了。
然而她刚一退却,另外两小只又凑了上来。
“怎么不要人陪,这里晚上多吓人啊。”苏婉语从侧边靠过来,“阿姐陪着你,叫锦月姐姐也拿床被子来。”
苏卿青一同说道:“我也要留下!让元哥也送被子来。”
元哥是他的贴身小厮。
“你们两个今夜倒不怕冷了?”夜十三吓唬他们,“地上又硬又凉,睡一晚背都直不起来。姐姐身子本来就弱,若是着了凉,到时候娘也要罚我。”
“娘才不会罚你呢,就是爹娘教咱们要姐弟同心。”苏婉语搂住她的脖颈,撒娇似地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祠堂也要一起睡。”
苏卿青点头,“对,一起睡!”
夜十三好笑地瞟他一眼,“你也要一起睡?怕是不妥吧。”
七年男女不同席,他们可都十岁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不是一个被窝。”苏卿青不由红了脸,委委屈屈回道,“二姐就知道挤兑我。”
“我是叫你们都乖乖回去睡觉。”
夜十三假装烦人地挥挥手,“爹是让我来罚跪的,偷睡本来就不合规矩。要是被人逮到,保不准还要领罚,你们也一起挨罚吗?”
“罚就罚!”
姐弟俩还真就和她杠上了。
夜十三赶不走人,索性任他们留下。本以为夜深挨冻之后,两人自会离开,却没想到他们宁可裹着棉被瑟瑟发抖,也不愿回房睡觉。
锦月和元哥没有初七好糊弄,来了都不肯走,连带初七一并留了下来。
姐弟三人挤在祠堂里间,丫鬟小厮守在外间。
这下真成团建了。
夜十三也是哭笑不得,无计可施只好安排多去领几个火盆。又裹着棉被,将身体最差的苏婉语搂进怀里,依偎在一起取暖。
苏婉语、苏卿青在兴头上,围着她叽叽喳喳说夜话,宛如露营一般。半夜三更才有了些困意,苏卿青打着哈欠问:“说起来,二姐你做什么让爹这么生气?”
“我给他讲了个故事,他不太爱听。”
“骗人。”苏婉语揉了揉眼睛,“肯定是你去千民巷惹爹生气了……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
夜十三沉默地趴在蒲团上,“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只是非去不可。”
“为什么?”
苏卿青情不自禁追问,却许久没等到夜十三的回答。一直到他昏昏欲睡,才听见了仿佛呓语一般的声音,“或许只有亲眼见了,才会明白吧。”
“那……就去……”
夜十三转过头,只看见苏卿青的睡脸。
身旁的苏婉语也睡熟了,祠堂里静得如同一片死地,只余她与牌位们对视。夜十三依旧没有困意,听着火盆里的炭响,想起了苏府的结局。
先前已经提过,苏公义与权臣韩郡是政敌。
原小说中,女主胎记暴露被株连九族——其中就有韩郡推波助澜,为了铲除苏家。苏公义和夫人秦湘都死在了刑场上。
姐弟三人却重逢在叛军营中。
除开女主不谈,苏婉语因为私奔逃过一劫,嫁的恰是营里的一员谋士。苏卿青则是由小厮元哥替死,背负家仇辗转逃亡而来,成了女主麾下的副将。
但这并非就是结局。
别忘了,这是一本虐文小说,家人祭天是基本操作。而后弟弟为了救女主战死,姐姐也和夫君死在了一场守城战里。
夜十三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
第四世,她就选择了救家人。她暗中筹谋逼苏公义辞了官,然后举家回到锦州老家,靠着经商过起了安定日子。
可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世依旧如期而至。
为了守护家人,苏卿青还是选择投军。夜十三放心不下,除了暗中资助叛军,亦时常去军营中探望他。
苏卿青填了她在剧情里的缺,当上了主将。
夜十三当时就暗道不好,果然那一战被围困的人变成了他。可他既没有夜十三的天眼,也没人拼死去救他。
没有人去,那就只有她去了。
夜十三回到了战场,孤身深入敌营。那一世,她为救苏卿青而死。还了曾被他救的情,并不后悔,只是可惜没完成任务。
任务要她救的,并非家人。
夜十三早已知晓答案,可十世亲情,每一世都是从出生开始。她早已将相府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家,怎能对家人置之不理?
一个立志拯救全天下的人,又如何能连家人都不救?
姐姐、弟弟、初七、爹、娘、奶娘……
夜十三闭上眼睛,任思绪的浪潮将自己吞没。她永远不会对苏家人不闻不问,就同每一世里,苏家人不曾背弃她一样。
夜幕沉沉,笼罩住这座偏僻安详的祠堂。
夜十三难得睡了个好觉,生物钟却还是催她早早醒了。
每日卯时,她都要起来晨练。
苏婉语、苏卿青还睡着,火盆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但风也停了,裹着被子并不觉冷。她轻手轻脚爬起来,悄悄走进外间。
三个丫鬟和小厮也没醒,不知道昨夜是熬到几时睡的。
夜十三绕过他们,想去门外练功,却在开门后怔在了原地。门外站着一名衣饰华美的年轻妇人,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秀丽而又略带英气,抿着嘴的时候有些严肃。
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脸都有些冻白了。
夜十三扑通一声跪下——
“娘。”
祠堂外站着的那名妇人,正是宰相夫人秦湘。
她似乎也没料到里面会有人出来,更没想到夜十三滑跪如此之快。这丫头跟谁学的……她叹气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二人出门再谈。
不叫其他人,就是没打算罚他们。
夜十三放下心来,起身跟着秦湘离开。昨夜兴师动众搬了那么多东西,惊动人不奇怪,只是来的时间令她颇为意外。
就像是秦湘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早起过来看看他们。
两人站在一棵老槐树下。
“你昨日与你爹说的那番话,他都告诉我了。”
秦湘出身将门,虽然走的是淑女路线,但骨子里仍有股说一不二的气势。也不和夜十三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娘问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夜十三面不改色地作答。
秦湘沉默了片刻,目光一寸寸打量过她。明明都是自己生的,看着长起来的女儿,她对苏婉语了若指掌,却仿佛从来也没懂过这个小女儿。
苏公义拒绝相信夜十三。她倒反而觉得,小女儿身上异常的地方太多,若用那套“麒麟降世”的话来解释,一切反倒通顺。
武人气概与文人风骨,和而不同。武人的精神是一往无前,这也是秦家的门风。
“娘信你。”
秦湘说着却伸手将夜十三揽入怀中,泛凉的指尖轻抚她的脸,“娘知你生来是人中龙凤,相府困不住你……可你不要忘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即便是仙人降世,也不一定非要回到天上去。”
她这个出身,当世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怀抱里的温暖与香气令人沉醉,夜十三何尝不懂秦湘之意。可眼下的繁华不过是风雨前的宁静,乱世将至,没有人能真正护佑她。
她也不想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娘,孩儿做的一切正也是为了相府。”夜十三回抱母亲,“总有一天你和爹会懂的。在那之前,孩儿只求二老莫要阻挠。”
秦湘垂眸,声音轻柔地回答:“好。”
尊重不是求来的,而是靠平日的言行挣来的。
相府三个孩子,只有夜十三自小独立。五岁时拜玄灵子为师,就以此名目搬去独院。虽与家人同吃同住,却再也没让他们操过一点心。
坦白说,苏公义和秦湘不来硬的,根本管不住她。
秦湘的信任是意外之喜。苏公义平日公事忙,相府的事到底还是她管得更多。有了她的认可,夜十三行事总要方便一些。
母女俩拥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亲密。
秦湘如今唯一担心的,是他们父女两个的关系,“你爹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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