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回神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真是直爽的人啊，明明可以用疑问句佯作自然地一语带过，却偏偏这么郑重其事地打出……这么让人……心跳加快的话。
　　雪音手指略僵硬地将所有与回音的短信，一条又一条，看过，想过，便删。
　　许是夜里天凉吧，所以手指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想快速将这些关于她的痕迹全部清空，却有些倦怠，血气一上来，抬手就想将手机给砸了。
　　“回音，你能这么想很好。快刀斩乱麻。你本来就是一把好剑，与注定无法交集的人接触，只会让你变钝。”
　　夜斗的话点醒了回音的神志，回音手一松，手机便砸在地上。
　　清冷月光恰好打在回音的脸上，那失神的眼让夜斗的胸口有一丝抽痛。
　　那是属于雪音的感受。

　　[我叫，雪音。]
　　上学路上，回音低头看着手机，嘴唇轻启，临摹着那个名字的发音。
　　“嘿，阴暗女！”
　　转眼间，手机就被夺走，手里空落落的。回音略迟钝地抬头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男生，看着他举着自己的手机手舞足蹈，不知他为什么而兴奋不已。
　　“真衰，你居然还用着这么古老的手机啊”，男孩凑近她，嘴角咧得大大的，那上翘的弧度让回音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你，果然很阴暗啊”。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向学校了，丝毫没有拿走别人东西的自觉。
　　回音暗叹一口气，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她和雪音的联系中断了。她被动的不联系，不是因为雪音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她不喜强求，不爱麻烦。
　　她感觉，这样就好。
　　她预见，若是再放纵自己的情感，会被卷入一个无法想象的事态。
　　她看不见的是，雪音从她出门起，便一直与她隔着七米远的距离，默默跟随，眼神却瞥向别处，仿若这样他的如影随形变成了偶然的步行。
　　“哎呀呀。真是闪瞎了我的眼，一大早就让我看见这么多不坦诚的一幕幕。编成故事，写在博客上，点击量会蹭蹭蹭地往上升吧。”
　　按下快门键，奈芜巴掌大的脸从镜头后露出，末了，收起手机，奔向回音。
　　“早上好，回音。呐呐，今天就是那个日子了吧。”
　　“……？”
　　“就是你反复排练很多遍，终于可以相见的那个人啊！”
　　回音一怔，随之缓缓粲然一笑。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又一件未雨绸缪的事件扑面而来，而现在所怀着的怅然若失，有一天也会这样，悄悄离去吧。

　　或许是因为仍是惦念着手机，所以回音在学校里屡次见到那熟悉的同学。只不过，几次三番，除了最初他把玩翻转着那老人机，之后他或是瞌睡，或是对着足球场的方向发呆。
　　想来，早上他说自己阴暗时，那声音竟是有些沙哑的。似乎之前一直嘶吼着，才会从喉咙里透不出一点儿清亮。

　　「不要再去想了。回音，这些于你无关。」
　　在课间休息时，回音对着洗手间那面明亮得让人晃眼的镜子，凝视着自己愈发颓靡的面容，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安静自我催眠。
　　反反复复告诉自己。
　　闭上眼。
　　不要去看。
　　不要去在意。
　　不要试图抓住什么。
　　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幅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和煦如阳的大哥哥疑惑地看着她，快速掩下眼底的尴尬：“或许我们见过，但是我似乎有些忘了。不好意思。”
　　回音记得自己立时就哭了，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丝毫不在意形象。
　　感情濒临崩溃。
　　但她的意识从那时到如今，一直非常清醒。越是想要伸手去抓的东西，越是容易失去。
　　回音收回自己不由伸出的右手，左手机械地将右手手指一根根掰回，然后紧握成拳。
　　所以，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生活，无所欲求。这样，就好。

　　走出洗手间几步路，不期又遇见那个眼熟的同学。平日没多注意，但是这相见频率让回音怀疑里面有几分对方刻意而为之。
　　这倒不是回音自作多情，因对方一副无谓的模样将她的手机高高抛起，又险险接下，如此几番，摆弄得更加无畏。
　　是挑衅。
　　回音直觉。她却也无可奈何，手机要回也无益。即便争口气上前理论，她也不知对方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以换取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念此，回音低眉顺眼，脚步一顿，从容经过他的身旁。似看不见那下落快要砸中自己的手机，似看不见那半路拦截的手臂，似看不见少年眼底的焦躁……
　　少年紧捏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如此重复就可以将烦躁宣泄而出。
　　“为什么连你也要当作看不见我！”
　　“你也如此，那谁还看得见我！”
　　“我于你而言……”
　　少年侧脸望向窗外的落日，一阵萧索之感涌上心头。
　　“是不是也是这样终将逝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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