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系女配白莲叶

作者: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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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阿弥陀佛,白莲叶心念一声,仓惶之中闭着眼睛抓住什么就两腿栖身而上,也不晓得哪里传来一声闷哼,也不知自己忽上忽下地行了多久,直到一刻之前她才慢慢觉得心绪平坦起来。

      白莲叶虽然师承少昊第一人留仙君子门下,却因留仙自成一家的古怪的育才方式连一般的花拳绣腿也没有学过,自不必说这飞檐走壁的技术活了。她唯一学的那套静心养神的内家心诀,也只要她盘腿坐下像只小灯笼似的目无旁人地亮他一两个时辰便好,她从来都不晓得还有一种武功可以似小滚圆这般在空中到处弹来弹去的。

      心绪平坦之后的白莲叶渐渐缓过神来,甚至开始从这种翱翔天际的起伏跌宕中感受到了一丝翻滚着的喜悦,她偷偷地想:莲花姐姐,大抵从来没有这样飞过罢?

      白莲叶弯弯的唇角是一抹略微有些得意的浅笑,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一颗蜜糖含在嘴里,此刻她是闭着眼的,刻意地忽略掉了带着她飞的那只小滚圆。

      可惜那只小滚圆不仅会飞,还尤其会讲话,只一句便令白莲叶唇角那抹得意跐溜地落了下来。

      那是一种轻躁中掠过几丝无奈的声音,伴着略显孩童的稚音沉沉道:“你究竟要在我身上吊到几时?”

      白莲叶猛然睁眼见自己正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吸在小滚圆的侧身上,她愣了一愣,瞧了眼自己搭在他脸上的手,讪笑了一声:“手误……”又瞧了眼自己锁在他腰上的两条腿,讪笑了一声:“脚误……”再浑身上下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只吱唔一声“身子……误……”便利索地从小滚圆身上滑了下来。

      此时他们已然处于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白莲叶向后张望了下,问道:“那些追你的人呢?跑啦?”

      小滚圆揉了揉一路被白莲叶拽得生疼的右手胳膊,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把他们甩了。”

      白莲叶“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她不太擅长同生人讲话,虽然这个生人就这么一声没吭地驮了她一路,可又不是她求他的,她本来就是自己好好地在路上走,突然就糊里糊涂地被拉起来一同分担这被人险追的路途……慢着,他干吗拉她一起跑?

      白莲叶想想就觉得不对,即便是他撞了她,不道歉也就罢了,反倒把她也赔上了被人险追这条不知是死是活的路上,这未免太不仁义了罢?

      白莲叶神情一凛,拿出她平日里对待果子的语调陡然发问道:“方才你将我撞到不说,作甚又拉着我跑?”

      小滚圆闻言愣了愣,肉嘟嘟的小脸颊上却飞上两朵可疑的红晕,半晌他才回道:“咳,那些人其实追的是我,亦不是我。”

      白莲叶闻言奇了,但她素日里有个习惯,凡是正正经经的问话她必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此刻她虽然心里吊着胃口,面上却是板着脸极其认真地道:“这是为何?”

      小滚圆似是被她一板一眼的势头给唬住了,只犹豫了倏时,便皱着眉答道:“他们是帮我寻,寻姑娘来着……”

      白莲叶亦皱了眉:“寻姑娘?寻谁家姑娘?”

      白莲叶问得这么细致,小滚圆一下子倒显得有些扭捏,他支支吾吾道:“不晓得,大抵是看我瞧见哪家姑娘,就寻哪家姑娘罢……”说完他别扭地咬了咬红红的下唇瓣。

      啊?饶是白莲叶再一本正经也经不住瞪大了眼,敢情你们是光天化日抢人来着?

      这话白莲叶却没忍心问出口,她瞧那小滚圆的样子也甚是难过,大抵这循的不是他的本意罢?

      小滚圆的脸红彤彤地烧起来,不待白莲叶开口,他又解释道:“我那时只想快些甩了他们,却没料撞上你,你打扮得又甚是古怪,我瞧了半晌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姑娘……我瞧你瞧得那样久,他们怕是早已误会,无奈我只好携了你一道跑。”

      “前几日,我不过在东街同一位姑娘问了问路,他们便去将人家姑娘请了来,我本从国都来此,一路上他们不知请来多少这样的姑娘,有些能送回去,我都一一送回了,还有的是在路上跟来的,我也不知送回哪里去,现下屋子里还留着三个呢,也不知怎生好的。”说着他原本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浮上几丝愁苦。

      白莲叶见他如此表情,惹不住问道:“他们为何如此?”

      小滚圆皱着眉沉吟了会儿,道:“大抵是我,我娘亲逼得紧了。她总在我成亲的事情上操心。”

      白莲叶踩着两只青罗绣鞋踏近小滚圆些许,小滚圆今日一身乳白纱小褂,领口袖口皆用金线绣了些好看的纹案,白莲叶对着装上的学问从来不大放在心上,也不多问,只伸手从自己头顶划过,又比到小滚圆的鼻尖上,方才闷闷道:“你也不过比我长了半个头,怎生如此急着寻个姑娘来娶?”

      小滚圆被白莲叶突然的靠近惊得脚下退了半步,稳住身子略略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我们那里不一样。兄弟似我这般年纪的都已娶了,娶了姑娘。”

      “咳!若是想要成亲,那就成亲呗!”白莲叶小手一拍,说得甚为流畅,大抵在她看来成亲不过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仿若只是一次灯会上意外邂逅的意中人亦可以举案齐眉执手百年,她又问,“那你娘亲为何这样逼迫你?我看你好不自在。”

      小滚圆皱着的眉头又紧了一团,好似结着什么愁思,他低着头沉沉道:“约摸是想让我找个自己喜欢的罢。”

      白莲叶似是有些了悟,又有些懵懂,她点点头:“如此你就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罢。”

      小滚圆打着结的眉头一放又一收,他亦是点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道:“我没什么喜欢的。”

      白莲叶听他这话,心头一动,想要开口劝他,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默默止了声。

      他们所在的这片林子里的树木生得极高,枝叶又大多往高处生长,白莲叶平视范围内全是光光直直的树杆子,也许是枝叶罩在上方,日光没有的方才那样刺眼了。白莲叶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平坦的树杆子靠着坐了下来,她见小滚圆依旧怔怔站着,叫了声“喂”,然后拍拍树干另一侧的空地,好心道:“过来坐罢。”

      小滚圆瞧着那块灰不溜秋凹凸不平的地面微愣了半晌,终于吞了口口水走了过去,学着白莲叶的样子坐了下来。

      小滚圆用手慢慢从地上扫起一抔细泥放在指尖来回往复地摩挲着,他从来没有席坐于这样一片自然的土地上,也从来没有这般肆意地任凭漏光绿影斑驳地打在他漫身周遭,记忆里的大多数辰光他都俯首于书香绢帛中,至于窗外的景致于他大都虚妄似倒影浮萍。

      霎时忽地有风扬过,舞得他一头墨发徜徉,些许发梢轻轻拂过他眉间的结,犹似一双柔意的手。耳畔枝叶窸窣脆响,那尽头似有微柔细语荡过来:

      “我也没什么喜欢的。”

      小滚圆偏头看去,白莲叶微仰着头,双眸映在一块不成形的光影之中,她两片蝶羽般的弯睫颤颤抖抖地开阖着。她说:“从小到大,我从来不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因为不论我曾为了什么而欢喜,最终都会一一落空,如果知道欢喜终会成为失落,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里我又拿什么去喜欢呢?”

      “只是,我在这里。我想,总有一份喜欢是我的,似这禾木,似这土地,似这阳光,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而已。可是,我在这里。那份喜欢是我的,就一定永远是随着我的,终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她的眼迎着阳光绽放开来,乌黑的瞳色泛着晶莹,又是一阵风,吹来了一整朵云,蔽了日头,她眼中的色彩却未曾黯淡,反而渐渐从晶莹里泛出熠熠日光来。

      白莲叶笑眯眯地撇头看向小滚圆,小滚圆亦是双目相对,他俩人就这么静静望着,直到很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雷响,方才惊觉这天早已暗沉了。

      小滚圆怔了怔,对白莲叶道:“这几日都闷闷的,大抵今日来的是场不小的雷雨,若循着来路回去自是不难,只怕这些林木太高反倒引了天火,可就不妙了。”

      白莲叶抬眼看向漫天似是要压下来的黑云,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立起道:“我知道这里有个没有树的地方,约摸就在近处,虽然挡不了什么雨,但是绝对不会招来天火,”她朝着作势起身的小滚圆伸出一只白白的小手,“现在回去想来太过危险,也唯有那里可暂以栖身了。”

      小滚圆只盯着白莲花伸到他面前的手看了一眼,立刻搭上手,起身点头道:“嗯,我们暂时去那里避一避罢。”

      白莲叶拉了小滚圆的手同他们来时一般亟亟奔起来,只不过此时白莲叶牵着小滚圆,两个人的距离虽然没有来时那么接近,疾风中的两道小小身影却是踏了一致的步子,好似两只轻快的绿叶飞舞在尘土飞扬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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