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城

作者:蔚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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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交集


      连日的大雪终于停歇,淡淡的阳光洒进厢房,远处传来几声鸡鸣,仇承在床上睡得正香。

      仇承惬意地转了个身,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眼睑上停着一只正颤动着翅膀的黑蝴蝶。虽然闭着眼,可眼球还在提溜地打转,很显然仇承正在做梦。

      梦境很乱,先是梦到自己金榜题名,回到福安县却发现江柳嫣早已嫁作他人妇,以及她回首相望时梨花带泪的脸庞;然后又梦到前朝的将军死人复生拿着血玉佩跑到衙门去企图状告穆易,接着就是自己接到穆易入狱的消息,而监斩官就是自己!刑场上,仇承坐在监斩官的位子看着穆易被押上断头台,大雪纷飞。穆易脸上看不出是悲伤还是难过,那种淡漠的表情让仇承有些害怕,就像当初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仇承见自己从竹筒里拿出木牌面无表情地下令:“斩!”
      屠夫举刀欲斩下的瞬间,穆易回过头看了仇承一眼…
      血色弥漫——
      穆易的表情是那样悲伤…

      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梦…
      仇承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透过薄薄的纸窗发现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这几日都呆在客栈里有些发闷,仇承不禁想出去走走。

      刚推开房门,仇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去从包裹里取了一些银两揣在怀里,客栈住宿费是该重新结账了。

      下了楼仇承发现已经过了午时,走到账台掌柜的正在算账,仇承将银子递给掌柜,道:“掌柜的,这些银两是在下继续住店的费用。大概——还需要住些时日,倘若在下住店期限到,劳烦掌柜的通知一声,在下再续便是。”
      掌柜的看了一眼仇承,将银子退还,满脸堆笑,道:“公子,已经有人给您付过费用了。您在小店里想住多久住多久,不需要您花费一分钱……”
      “什么?!”仇承愣了一下,“是何人所为恳请掌柜告知。”
      掌柜继续道:“公子您的朋友呀!就是前些时日夜里来小店喝酒的那位公子不是您的朋友吗?”
      “他?!”仇承愕然,竟然是穆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对了,公子,那位公子交代小的给您捎一封信。”说着,掌柜从账台下面掏出一封牛皮纸封好的信笺交给仇承,“午时那位公子才来的,将信笺和银两交给小的,只交代让小的把信笺务必交给公子后便匆匆离开了。”
      “……多谢掌柜。”

      接过信笺,重新将银子收好,仇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将信拆开来。信是用上好的宣纸写的,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相当漂亮。

      【未时,凤栖楼一聚。】

      短短数字,连信函的基本格式都没有。仇承想说明明可以当作口信让掌柜的捎给自己,却被那么庄重的存放在信封内,不知穆易有何用意。

      不过……信内所提之地在何处?

      “掌柜的,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仇承又走到账台打算问一下掌柜。
      “公子又有何事?”
      “请问凤栖楼所在何处?!”
      “凤栖楼?公子所说的可是帝都最大的戏楼?”
      “莫非帝都还有第二个凤栖楼???”
      “啊,那倒没有。此楼可好找,公子出了客栈向东行沿街看看,最高的那栋楼便是凤栖楼了。”
      “哦……多谢掌柜。”

      走在街上,靴子陷进积雪里踩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几户人家在门前扫着雪,小摊贩们懒懒地吆喝着。
      仇承一路向东四处张望着,现在已经是未时,也就是说他已经迟赴穆易之约,只是迟的时间问题。所以仇承干脆放慢脚步,一边找凤栖楼一边欣赏欣赏风景。
      不出一会儿仇承从老远便看到了整条街最高的那栋楼,果然不愧是全帝都最大的戏楼。站在楼外,仇承便看到了大门上悬挂着的写着“凤栖楼”三个大字的牌匾。
      单单是从外便能猜到里面的奢靡程度,仇承才一进楼便有伙计上前招呼,“公子可是来听戏?”
      “不,在下与人相约此处……”
      话未说完便被伙计打断,“哦!小的明白了,公子您可姓仇?”
      “……正是。”
      “仇公子这边请……”伙计带着仇承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无意间仇承瞥见二楼有一名相当美丽的‘女子’正看着他,只是匆匆一瞥仇承便被伙计带到了一个华丽的厢房之外。
      “仇公子,请。”伙计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退下了。
      仇承见伙计离去后犹豫了一下便推开厢房的门,只见穆易早已等候多时,见仇承的到来穆易皱眉放下正要端起来小酌的酒杯,道:“怎么来的这么晚?”
      “抱歉抱歉……我一不小心晚起了。穆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仇承见厢房内除了穆易以外再无其他人不禁觉得穆易包下这么大的地方却只有一人有些浪费,“可还有未到之宾?”
      “就你一个人。”穆易拿起酒杯仰头喝下。

      见穆易没有邀请自己坐下的意思,仇承就自己找了一个离穆易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哦对了……前些时日穆公子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说着仇承伸手摸向腰间,空无一物,大惊,“诶?!玉佩呢?!”随即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玉佩被自己放进锦盒里了没有随身带着,看了一眼穆易,有些尴尬。

      见仇承为难的表情,穆易才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东西呢!?”语气有些重。
      “那个……”
      “丢了?!”还没听仇承解释,穆易便打断,语气里有即将发怒的前兆。
      “不不不不……”仇承赶忙解释,怕穆易不信手还下意识地一齐挥着,“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带在身上了。”
      “哦?什么事情?!”穆易挑眉。
      “就前些时日……”因为血玉佩让前朝的将军送命的事情,仇承有些不愿再去回想,“帝都东街的柴市口不是斩了以为老先生吗?那人是前朝的将军——他之所以会被杀正是因为在我这里见到了这枚血玉佩……”
      “哦。”穆易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惊讶的表情,“前朝早已灭亡,所苟活的残兵败将被处决也是正常的。”

      “可是都是因为血玉佩的关系!”仇承有些看不惯穆易的态度,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倘若不是因为血玉佩的话,那老将军或许不会落网!他是自己自首的!如果不是血玉佩的话,老将军不会死的……”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穆易又倒了一杯酒,“说起来,会试之期快到了吧?”
      “还有些时日。”仇承回答,语气有些生硬。
      穆易看出仇承有些抵触的心理又道:“我之所以将血玉佩放在你那里,自有我的用意。将来你便懂了。既然我将玉佩放于你处,你只需贴身放好便可,如此贵重之物你放置于客栈之内,若丢失了,你拿什么补偿我?”
      仇承还想说些什么,听到穆易这番话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你放心,血玉佩带在身边不会再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保证。”
      “穆易,”仇承忽正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血玉佩是与前朝有关之物,老将军与我说过,此物在前朝灭亡之时便已下落不明,这东西你又是从何而来?!”
      穆易听后冷笑,“有些事情的答案还是不知道为好……现如今你只需知道血玉佩不会再给你或者给其他人带来不幸便可。作为一个读书人,你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进京的初衷?你来到帝都可不是让你当一个查案的知县……”
      “我知道……”仇承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穆易硬生生打断。
      “既然知道就好好准备会试。无需多言。”

      两人没有再说话,偌大的厢房内只剩下酒壶与酒杯磕碰的声音以及酒入喉发出的闷响。

      门外忽人声嘈杂了起来,嘈杂声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紧接着是缓缓飘荡于整栋凤栖楼的戏声。

      穆易又独饮几杯酒后,忽道:“今日约你而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么多,你可以回去了。”
      既然穆易开始下逐客令,仇承也不好意思多呆,起身告辞。

      才一打开厢房之门便见方才带领仇承来的伙计上前要带仇承离开。

      这什么意思?当我傻吗?
      仇承有些不快,不久前才走过的路,怎么可能就忘了?!仇承擅自走在店伙计前面,打算原路返回,才走到一半便被伙计拉住,“仇公子,小楼已开始营业,请公子勿走此路。前方正唱着戏多的是人,公子这一出去若是扰了听客的雅兴可算是砸了小楼的招牌不是?”
      仇承了然,刚刚自己的确是直接从大堂穿过来的。之前大堂的戏台子上还是空空荡荡,可能时辰到,自己正巧赶上戏腔开唱的时候了。

      不想为难店伙计,仇承默默地跟在伙计身后往大堂的两旁走。凤栖楼的大堂呈回字型,中央有一半为舞台,另一半是供戏客小歇的独立桌椅,而两旁便是相通的回廊,往楼上看去,回廊便设立成了小歇处。

      跟着伙计走于回廊,不远处便是戏台。幽婉的戏腔听得真切,台下的戏客们也都如痴如醉。且普遍都衣着华服,一看便知道都是些达官贵族。
      仇承不禁对这个唱戏的花旦有些好奇,抬眼望向戏台子不经有些吃惊。台上的戏子虽带着浓厚的妆容,可却依旧美得令人感到不真切,曼妙的身段,动听的歌喉,给人一种恍若天仙之感。
      这样美丽的人仇承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好奇,“伙计,台上之人可是你们的当家花旦?!”
      店伙计听仇承这么一问,连头都没有回便笑道,“台上之人正是凤栖楼的老板!”
      “什么?”戏子竟是老板?仇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仇公子何须惊讶?凤栖楼便是当朝皇上赠予我们老板的。”店伙计又解释道。
      “长得这般美丽,连皇上都为之动容倒也不奇怪了……”仇承小声地自言自语。

      出凤栖楼之前,仇承又回望了台上的戏子一眼,正好对上对方也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仇承忽然觉得对方似乎长得有些熟悉。

      转念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跟伙计道了谢,独自回了客栈。

      一曲唱毕,陆萼款款谢幕引得掌声无数。
      才退至台下就匆匆行至一厢房外,恭敬地敲敲门,房内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请进。”
      得到允许后,陆萼才敢推门而入。
      “参见皇上!”
      杨屿见到陆萼便笑道,“你每次见朕都可都是这副妆容。”
      “陆萼一下台便来跟皇上请安,这副模样惊扰圣驾望皇上恕罪……”
      “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这番花容月貌何罪之有?无需多礼了,坐。”
      陆萼听闻,便沿着桌旁而坐,“皇上,可对凤栖楼待客之道满意?”
      “他回去了?”杨屿看了一样陆萼,问道。
      “是的,皇上。因为对方是皇上所邀之宾,凤栖楼不敢怠慢!”陆萼小心翼翼地回答,脑海中浮现出仇承的脸,陆萼小心地观察杨屿的表情。
      “嗯。”杨屿点了点头,“别让他知道朕的身份。”
      “草民明白。”陆萼好奇皇上和刚刚离去的那位公子的关系,可是却不敢多问。作为一个戏子,他懂得如何去洞察别人的内心,虽然与皇上接触甚少,只见过两面,可陆萼在心中却也大致将皇上的喜好有个概念。陆萼是个聪明人。

      夜里,仇承又从锦盒内取出血玉佩,想起白天穆易所说的那些话,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光滑却不平坦的玉面,因为有些时间没有碰玉佩,手感有些冰凉。仇承看着血玉佩,穆易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将血玉佩放在腰间系好。

      “有些事情的答案还是不知道为好……现如今你只需知道血玉佩不会再给你或者给其他人带来不幸便可。作为一个读书人,你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进京的初衷?你来到帝都可不是让你当一个查案的知县……”

      穆易啊穆易,你到底是什么人?越是这样闭言不语,就越发地好奇……
      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令人想要靠近。

      打开窗户,仇承望着今晚的月夜之色,入冬后的帝都晚上很少再见到这样浑圆皎洁的月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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