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四章：意外赴宴变陡生
　　“时间差不多了，想必宴会也开始一阵子了，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子墨改变了话题，那“凑凑热闹”几个字说得轻松随意，却又带着几分傲然。
　　见他想要站起来，秦惜走过去扶起他，有些担忧地说：“可是，你的身体？”
　　子墨笑笑：“既然来了，若不过去，岂不可惜？不过，就又要劳烦姑娘了。”
　　他的笑就像一朵春花随风绽开，透着淡雅清醉的香，令人觉得心旷神怡，若不是那苍白的面色和略显青白的唇，秦惜简直怀疑刚才的惊魂一刻从未发生过。
　　秦惜扶着他慢慢地向前走去，他借着秦惜的力走得很稳，只是秦惜感觉到他手指还是有些微微发抖。
　　渐渐接近前府的殿宇，那人虽然走得有些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的气质秀雅，却又让人觉得沉稳大气，淡定自如，风骨凛凛，许是受了他的感染，秦惜不再怅然烦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又有何惧？却不知宣睿二王见她突然出现在宴会上会作何感想。
　　参加宴会的王宫贵胄们带来的侍从、轿子都停在宣王府外，里面侍奉他们的都是王府之人。
　　秦惜和子墨走到前殿的时候，宴会果然已经开始了。
　　二人缓步走进了宣王府壮观宏伟的“长宁殿”，黑色银丝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长宁殿”三个字威势赫赫。
　　进入大殿，再向西侧宴请宾客的大厅走去，就发现可能由于此次宴会比较特殊的缘故，大厅之内并无奏乐之声，只传出了阵阵的谈笑声和杯盏之声。
　　走进大厅，其上方正中是一个约半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银漆雕花宝座，那高高在上的座位此刻并无人安坐，座后是雕花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银柱。方台之下，文武众臣及文士们分坐两边。
　　秦惜看到，在右上的客位上，睿王端坐在首席，今日的他身着一件黑色窄袖锦袍，袖口处隐绣金线祥云图案，头戴紫金冠，面容冷峻，孤傲森寒，最不合时宜的是，他腰间竟然悬挂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剑，让秦惜心惊。他的下首坐的依次是各级武臣。
　　在左上的位置上，宣王坐在首席，今日的他则是一身冰蓝色的华服，上面缀着的水晶熠熠生辉，他正笑着招呼坐在自己下首的文臣和身后的文士们喝酒。看着他像往日般神采飞扬、洒脱倜傥地与众人谈笑，秦惜心中一阵难过，也不知他是真心高兴，还是在人前强装欢颜。
　　众人正在交杯换盏，武臣们相对沉默些，只是时不时互相交谈一下，而文臣们则兴致勃勃，大笑之声不绝于耳。加之大厅之内人数众多，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进门的两人，直到子墨带着秦惜向前直直走去时，秦惜才发觉他行走的方向有些不对，拽了拽他的胳膊，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文臣们身后的几排座位，在他耳边悄声提醒：“先生，你的座位在那边。”
　　子墨却充耳不闻，仍然继续向前走去，前方坐着文武二王，紧接着便是朝中显贵，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打扰之处，弄不好会被治罪的，况且这也太于礼不合了，秦惜有些惊慌，她心想，这位子墨先生也太不懂礼数了，可她又扶着他不敢撒手，怕他无处借力走不稳，罢了，死便死吧，又能怎样？自己总不能对开他跑掉吧？只好硬起头皮跟着他。
　　直到二人走到了大厅正中，这才有人发现了他们。
　　一时间，各种声音陆续停止，大厅里安静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秦惜忽然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眼神随着他们的步子向前转移，而子墨先生仍然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宣王猛然间看到秦惜扶着那人走了进来，显得十分惊讶，他怔怔地看了半晌，然后心思急转……，睿王则略一沉吟，脸上闪过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或许他认为秦惜接近那人是贺兰珺故意安排的，而秦惜在心神慌乱之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复杂表情。
　　怔愣了片刻，前席的臣子们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屏气凝神，跪倒在地，大声高呼：“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后边的文士们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一起跪倒，山呼万岁，不敢抬头。
　　秦惜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大崇王朝最显贵的二王、文武大臣和文士们，心头巨震，她忽然意识到了身边之人的身份，又想着自己万万不能站着受礼，也应当跪下的。可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扶着身边的人走上了正上方的方台。
　　直到子墨坐在了银漆雕花宝座上说“众位爱卿免礼”的时候，秦惜才回过神来，悄悄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贺兰玥，那自称子墨，貌似书生的人就是大崇皇帝贺兰玥，秦惜难以置信。
　　只听见他说：“知晓珺儿今日宴请诸位高贤，朕也想来热闹热闹，实在是有些唐突了，众卿不必拘礼，请落座吧。”
　　他的声音温和礼让并无帝王的威势，厅中众人却恭敬整肃，不敢有丝毫随意，似是对他十分敬畏。
　　“谢主隆恩。”众人齐齐施礼之后，终于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位子上。
　　宣王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亲切而又飞扬的笑容，上前拱手言道：“今日皇兄亲临，可见皇兄对同文社的重视，对天下文人的重视，臣弟及诸位文士感激不尽，定当为国效力，万死不辞。”
　　崇皇却并未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说一些堂皇勉励的话，他只是向着贺兰珺微微点头一笑：“朕今日是借诸贤之光而来，珺儿安排宴会即可，不必以朕为意。”
　　“臣弟遵旨。”宣王即刻躬身道。
　　说罢又转身向着睿王：“愚兄受皇兄重托，设立同文社，万事皆已齐备，今日还有一事要劳烦四弟，我等欲请四弟屈尊为同文社题一匾额，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太宗皇帝共有四子一女，三皇子与宣王同年，却早早夭亡，睿王比宣王迟生一年，排行第四，是以宣王称他为四弟。
　　睿王乃武将之首，宣王让睿王题匾，一方面是想向天下显示大崇文武齐心、文武并重。另一方面，他也想向众人显示他们兄弟之间的同心戮力。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高高在上的至尊多年来心中最渴望看到的是什么。
　　此时，众人的眼光皆投向睿王。
　　睿王却面无表情，端坐不动，语气甚是冷漠：“宣王客气了，贺兰珏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舞文弄墨，恐怕难以当此重任，你还是另请高明为是。”
　　一语讲出，众人色变，睿王文武双全，谁人不知？他精通诗词歌赋，精通音律，也是天下少见的才子。这么说是摆明了要给宣王难堪，瞧不起那些吟风弄月的文人。
　　听罢此言，文臣们，尤其是同文社的文士们平日都是以大儒自居，清高惯了的，哪里受过如此羞辱，皆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他们之中已有人蠢蠢欲动，若不是天子在场，恐怕就要当堂理论了。
　　宣王似也未料到他会如此，表面上显得十分尴尬，心中却在冷冷发笑：贺兰珏，你大可以继续嚣张跋扈，尤其是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面前。
　　秦惜心中叹息，睿王毕竟不能同崇皇一样放弃与宣王的仇恨，这仇恨恐怕是很难化解了，只是，宣王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局面呢？她不免有些担心。
　　此时，那高高在上之人却站了起来，仍是一派月白风清。
　　“朕虽资质鄙陋，学无所成，但向来尊崇饱学之士，今日倒想班门弄斧，替珏儿为同文社题此匾额，不知诸位大贤意下如何？”
　　他的话是向着宣王身后的文士们说的，说的相当谦逊。
　　天子御笔，是何等荣耀，文士们心中大喜，激动异常，急忙跪地谢恩，之前的羞愤一扫而空，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武将们的脸色却都有些难看，但睿王依然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独自斟饮着面前的佳酿。
　　宣王急忙令人取上笔墨纸砚，秦惜发现崇皇握笔的手仍微微抖动，但他写下的“同文社”三个大字却大气周正、潇洒刚毅，隐含风骨，不输书法名家，引来文士们的啧啧称赞。
　　崇皇的这一举动不但化解了宣王的尴尬，安抚了众位文人，事实上也回护了睿王，平复了文士们对睿王的不满。
　　“圣上礼贤下士、德布四海，臣钦佩之至，臣敬圣上一杯。”端起酒杯站起说话的是宰相刘明远。他四十上下，白面短髯，看起来非常儒雅，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精明之气。
　　崇皇并不端酒，只是说道：“刘卿多礼了，朕今日略感不适，不能饮酒。”
　　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刘明远知他所言不虚，连忙说道：“圣上日理万机，定是过于操劳了，一定要多多休息才是。”
　　“刘卿说的是，朕今日也确实是疲累了，就不在这里搅扰爱卿们的雅兴了，改日再与卿等欢聚吧。”崇皇说着欲起身离开，秦惜急忙上前扶住他，二人在一片“恭送万岁”的喊声里从侧门转出。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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