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夜唐

　　想写这个话题，是因为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些事。
　　一个朋友的长辈，九十岁高龄的老人，一日突然昏迷不省人事，送去医院说是被痰卡住了窒息，抽出痰后虽然又活了过来，医生却告知家属该准备后事了。家乡的风俗，人之将死而未死的时候，便要提前搬进宗族住宅里等待先祖召唤，期间族人都会来见老人一面送别，直至老人过世，算好日子时辰，再出殡。朋友听医生这么说，便也把老人送了进去，搭起了招呼亲朋的棚子。这时候，老人却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了，神志清晰得很，于是去和她告别的亲朋们看到的就是被医生宣判了死刑的老人坐起来在吃点心，还招呼人一起打牌。九十五岁的老人看着来人一个个招呼，谁是谁的媳妇，谁是谁的儿子，记得清清楚楚，说是回光返照吧，人家在祖宅待了七八天了，回光返照也没照这么久的吧。老人说了，自己还没到时候呢。于是找算命先生算了日子，初十那天，老人自己拆了床板又回家过日子去了。

　　我也是听长辈们闲聊提起，人之将死，似乎能够预知。先是婆婆说了一个人，论辈分，那老人是婆婆的叔公辈了，八十几岁的时候过世的。过世前几天，正是年关，他便守在村口，见了谁都说自己腊月二八那天要过世了，让大家去送他。看他那精神的模样，谁不信，骂他胡说。老叔公说，二十八那天大家都在家，我就选那天走。谁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二十七那天，他突然神志不清起来，家里人才匆忙搭棚准备让他进祖宅，当夜来不及，便还在家里住着。半夜里子孙们轮流过来看护，只听老人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凑近了听，却是在跟人说话的样子，而对象都是些已经过世许久的亲朋。
　　隔日，也就是二十八那天，老人与世长辞。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故去的亲朋带走了他。

　　另一个却是我的爷爷。爷爷过世那年我在国外读书，直到爷爷过世了家里来电话我才知道。不是因为疾病，而是身体自然老化，时间到了走了。医生说这种情况没办法续命，挂了半个多月的营养液，姑姑问是不是该进祖宅了。爷爷比了比手指，说还有两天。两天后，我接到了家里报丧的电话。

　　跟医生的病危通知单比起来，死亡通知单的准确性似乎高了很多。许多老人都证明了，人之将死是能预感到的，我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直觉，是来自身体机能老化的警示，还是来自幽冥的召唤？但也不是所有的死亡都能被预知，不能被预知的死亡有一个词能很好诠释，叫做飞来横祸，简单的说，就是意外。车祸，谋杀，溺亡，诸如此类。

　　我想到一个比喻，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的话，那么一些意外就像是路上的障碍，其实生命的终点线还在千里之外，但是脚下的障碍却让你不得不止步于此。而跑得够远的人终究能看到那条终点线，等他看到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离终点还剩下几步，剩下几天。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能够预知死亡的，大部分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因此，他们走得异常从容。

　　也有一些人还未到时候，但会突然地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危机感，而在这之后果然遇到了致命危机，通常躲不过去。我听过的一个印象最深刻的例子，是某个老板，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突然之间给自己买了一份巨额保险，之后不久他便死于空难。保险公司完全找不出证据这场空难出于人为，只能赔偿了一笔巨款给死者家人。

　　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第六感。第六感，就像是乌鸦嘴，从来只对坏事灵验。身体老化，机能退化，现时的一切状况都可以直观感受到从而产生一些预兆，但对于未来的预感又是从何而来？有过这种预感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么就不是特例，而是现象了。

　　当前的科学无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或许冥冥之中，确实有一个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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