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畔

　　那是幼时的记忆，可以说是一份算不上记忆的记忆，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连他的长相甚至身影都没有留下来，无从查询无从搜索无从辨别，仿佛只是做了个梦，随着苏醒一起如气泡般破碎，只留下淡淡的奶香萦绕不去……

　　宁馨安慰自己说，这可能只是和他名字相同的人罢了，毕竟事隔十四年了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我又继续叫卖着，直到夜幕降临，温度才稍微下降了一些，但是我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身上黏黏的，一直待到了九点学生们少了很多，才开始收拾，今天的收入真的像估计的一样依然没什么起色，唉，看来这个暑假要多打几份工才能凑齐明年的学费了。终于回到合租的房子，这个房子有两件卧室，一间卧室租给了宁馨和穆澜，另一间租给了一对情侣，我们共用厨房和浴室，这个屋子估计也历经沧桑了，地板已经潮地变了颜色，有的地方已经裂开，里面大概已经成为各种品种的小强的房间了，墙壁已经很久没有粉刷过了上面留下了各种以前的合租者留下的痕迹甚至足迹，在厨房和浴室看见蟑螂已经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有些地方不必描述了你也可以想象。环境虽然恶劣，但是价格很合理，不然再高一些就可能成为我生活的负担。

　　同屋的是一个大我三岁的女生，穆澜，单亲家庭里典型的叛逆女生，每天浓妆艳抹地出门，只有在家里才会看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按她的话说女人不化妆就跟没穿衣服一样，而我就是她口中裸奔一族，但是她人对我还是很好的，毕竟我每天早出晚归，她每天早睡晚出，见不上几次面而且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想我们应该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我之后两年的大学生活。她现在处于待业游民的状态，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各色男友泡吧，她总说如果现在就将自己局限在一个小正方形的单间里，每天就是对着一台电脑过朝九晚五的生活还不如让她去死，我也没有劝说过她，虽然我自己理想的生活就是有个稳定的工作，然后遇到一个踏实可靠的人就嫁给他。

　　但是她对我每天这样辛苦地上课，辛苦地做饰品拿去赚钱，假期就辛苦地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就觉得匪夷所思：“宁馨，不是姐姐劝你，放着大把的青春这么辛苦为了什么，你的模样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但是清新可人也算是中上等了，如果你愿意有的是人姐姐可以给你介绍，你不必过这种苦日子也可以好好享受，多从他们身上赚写钱等你想出国想学习的再离开他们，没什么不好的，你没事儿就应该多考虑看看，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这样的话她每当看见我的时候，前提是酒醒了，不知道跟我说过多少次，但是每次都因为我的冷处理而不了了之，似乎她也看懂了我的傻，于是这样的话已经很久没提了，而是换成几乎每晚我回来锅里都放着的晚饭。

　　我每天都尽量等那对情侣洗完澡再去洗，当那个男的在客厅逛游时候我都尽量避开，或者穿戴尽量整齐。终于等到浴室的水声消失了，我拖着这黏黏的身子刚要走出房间，就听见防盗门打开的声音，穆澜踉踉跄跄地将我推进屋子，然后关上房间门，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厚重的酒气。

　　我疑惑地瞅着她“小馨馨，过来帮姐姐看看，拿药给姐姐涂涂，乖。”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我赶紧放下换洗的衣服去给她找碘酒和棉球。边涂边看澜姐的状态，她的妆已经花了，眼睛周围黑呼呼的一片，她也不擦就放任着自己沉浸在某种回忆中无法自拔，和她住了一年多卸妆这个简单的活我还是会的，我把她身上能看见的地方涂完碘酒以后又去拿卸妆棉，刚擦过她的眼睛，她就抓住了我的手，从未有过的寂寥：“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啊？我告诉你，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放屁，钱他妈的才是最大的，多少年的感情也扛不住一张支票的诱惑···”

　　她断断续续地和我说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和她相处了四年的国防生男友和她分手了，原因是爱上了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答应可以将他安排到某军区。我曾见到过她为男友织围巾，看她一针一针缝纫爱情，那种满足而幸福的表情让我都不禁有产生恋爱的冲动。原来爱情不只是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若想相守到老“现实”就偏偏是你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自从那天以后，一切又恢复正常，然而我见到的是越来越不正常的穆澜，她越来越冷漠的眼神，越来越落寞的神情，越来越浓重的酒气以及越来越浓的妆容。对我来说，穆澜不只是合租对象，这一年半的生活已经让她成为我心中的姐姐，我的亲人，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也感到从未有过的疼痛，这可能也是我开始变得对爱情这个词语越来越敏感的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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